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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宫内寒翠梅园是先帝专为商妃所建,九十九株梅树红白相间,冬雪烂漫时乍一看去恍若人间仙境一般。
曲折幽深的长廊冗巷铺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霜,相较其余地方积雪半米,此处因着是通往寒翠梅园必经之路,故而宫人们打扫得很是殷勤。
嫣然小心翼翼的扶着阮宛珂步上阶梯,亭台楼宇在疏朗月色之下更显几分诗情画意,明月高悬,清光四溢,一地流苏水波纹流淌于地上,悄无声息却摄人心魄。
若非雪夜,夏季白日倘若来此处,定是气势恢宏百花争艳的绚丽之景,阮宛珂幽幽一声叹息,伸出手想要探那倾斜下来月光,却似是透过掌心,缓缓落于地上。
“娘娘竟想接住那月光么?明明是浑然之物,岂会被娘娘接住呢?”
“我不过觉得可惜,这样清高脱俗之物,怎能被这一地浑浊玷污?还好是有雪铺着的。”
“娘娘心善,不知为何竟有那么多人偏要同娘娘过不去。”
阮宛珂似是不曾听见,只是淡然一笑。
“你方才在来时的路上说,这寒翠梅园是先帝专为商妃所建么?”
嫣然点头,眉目之间皆是怅惘。
“商妃美貌,堪称天下绝色,既是皇上后宫佳丽相加,也比不得商妃一半,奴婢虽然只见过画像,却听宫中资历老些的宫人说过,现下瞧着除了皇后娘娘您,再无人能同商妃抗衡了,可惜如此美貌却被这皇宫辜负了,商妃入宫前便有所爱之人,商府知晓,本也传的沸沸扬扬,故而商妃之父决定不再让女儿选妃,可是商妃倾城美艳天下闻名,岂能逃过入宫侍奉的宿命呢?先帝下旨封了她为婕妤。”
“那商妃至死也不曾爱上先帝么?”
嫣然摇头,似是叹息。
“这倒不知,若说商妃爱过先帝,她却总是对先帝若即若离,对于所谓恩宠嫉妒也漠不关心,好像与这宫中争斗之风气浑不能融一般,可若说她不曾爱过先帝,在先帝因查处她昔年同那个男子青梅竹马之情后,不再看她一面,而是宠爱晴嫔,商妃却郁郁寡欢,因此丧命。”
“世间的男欢女爱,何时能因昔年往事而定论呢,人人皆道商妃不守妇道,有损皇室颜面,可是她也并非自出生便知晓自己会因来日的倾国倾城之貌而得幸皇家,从而入宫为妃,到底天意弄人,先帝怎能为从前她的旧事而怪罪她的现下呢。”
阮宛珂说罢抬头,凝眸望着那惨淡清幽的月光,世间再凄美的情爱一旦尘埃落定,便是过往云烟一般,后人如何猜测议论,也无法再知晓这故事中的男女究竟是何心思。
阴差阳错,一念之间。
恍然惊梦,白雪纷飞。
那立于远处一棵梅树之后的龙袍风华男子,望着亭中伫立的阮宛珂,忽而一阵白雪自那桃花之上簌簌飘落,落在睫毛之上,模糊了这天地万物,只成就苍茫一线。
他不知,她竟如此心思细腻,儿女情肠。
他不知,她竟会为一段逝去的凄美故事而痛彻心扉。
他不知,她竟是如此轻颦浅笑,天真如初。
他不知,在经历了亡国噩梦,丧亲之痛后,她还能遗世独立,清雅似月。
默默一声叹息,想要转身离去,脚下却不听使唤似地往前挪去,一声厉语自那亭中响起,他顿步驻足,抬头望去,何时与世无争之风雅竟变成如此狼藉。
阮宛珂转身,定定的看着身后站立的女子,凤冠之上四颗东珠,一抹凤巢祥云,珠翠点点,繁复烁烁,一袭次黄色凤袍尾纱拖地,月色淡淡一裹,竟是韶华璨璨之感。
嫣然楞了一下,便走上去轻轻伏在阮宛珂的耳畔,柔声提醒。
”娘娘,这是希夫人。“
阮宛珂不曾多言,而是看着那女子的容色,霍印之女竟是国色天香。
那希夫人也打量起阮宛珂,心内蓦然一动,这便是昔日荣宠至极得皇上下旨空设六宫的皇后娘娘么。
既是国色天香风华绝代之词也无法真正道出她美艳绝伦之容色,经月光洒下一照,面容愈发苍白,薄唇朱红,眉间一点砂,衬托出女子昔年少时如何莞尔惊天人。
”皇后娘娘千岁。“
希夫人盈盈屈膝,浅尝辄止一拜。
按说妃嫔第一次觐见皇后应是行大礼,俯身下跪,三次叩首方才是正理,她如此定是因为阮宛珂不过失势的皇后,自然不会自降身份向她跪拜。
阮宛珂仍是愿息事宁人,也不怪罪,浅浅一笑。
”希夫人有理。“
”皇后为何在这冰天雪地之夜在此萧瑟之地流连忘返,还只带了一个侍女?“
阮宛珂抬头,恰巧一枚白梅花瓣垂落面上,她轻颦莞尔,顺手取下,安置于掌心。
”得此琉璃之美,若是在宫中,岂非辜负天地银装素裹,梅花瑰丽之姿。“
希夫人一愣,”皇后还懂诗书么?“
”希夫人出身大家闺秀,自然“自小饱读诗书,本宫是楚国公主,怎会不通诗词呢?”
希夫人也是盈盈一笑,她伸手摘下一枝梅花枝子,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楚国公主,臣妾倒是自入宫以来听说不少关于娘娘之说,娘娘是亡国公主,还是魏国魏王的亡国贵妃,又承蒙皇上厚爱,封了皇后,娘娘是女中豪杰,一力将邵昭仪贬成了庶人,将乔贵妃也压制下去,专宠后宫,天下闻名。臣妾若能得皇后半分幸而,今生也不枉活了。”
嫣然一愣,气得要上去理论争辩,阮宛珂却不动声色的按下她,仍是吟吟笑意。
“希夫人所闻并非空穴来风,本宫的确身世飘零辗转,也算尝尽世间幸与不幸,自惺室贵族,养尊处优,这一份却是希夫人区区臣子之女享用不到的,元晗贵妃,本宫也算得天独厚,虽是魏国亡国,皇上封本宫为后,一时间风光无双,本宫闻听今时希夫人最得盛宠,可是说一句忠告话,希夫人比之本宫昔年,不及百分之一,本宫仍是如此,希夫人不得不在午夜难眠之时为自己来日周全一番了。”
希夫人脸色一僵,“宫中人私下议论纷纷,说凤珂宫的主子不祥,接连亡了两个国家,如今报应不爽,一朝登高跌重,实在可悲,臣妾知晓这话指的是皇后,故而训斥了她们,在背后嚼舌根的宫人最是奸诈不忠,尤其还冠冕堂皇的议论皇后,岂非自寻死路。”
“多谢希夫人相告,本宫一向不计较这些,世间污言浊语泛泛,若是皆挂于心中,这日子还如何过的下去?”
“也只有皇后如此宽仁大度,难怪虽是人们口中议论的不祥,却也深得皇上宠眷。”
希夫人说罢一愣,随即掩口笑道。
“瞧臣妾这该死的记性,戳到皇后痛处了,是曾经,深得皇上宠眷。”
希夫人说罢同身边随侍的宫人皆是笑得开心,嫣然早就气得浑身止不住的抖着,她看着阮宛珂,恨不得她一声令下冲过去扇一巴掌,堂堂皇后有什么好顾忌,教训妃嫔天经地义,只是阮宛珂仍旧抿唇笑着,那一份淡然宁静看得嫣然亦是一愣。
“希夫人如此过奖,本宫受之有愧,若说宽仁,怎会是本宫一介女流之辈呢?该是皇上和希夫人之父霍大人,皇上接受百官谏言选妃入宫,不想竟是什么货色都收留,本宫一见希夫人,放知皇上在选妃一事上如此放松宽仁,不过也多亏了皇上如此,不然本宫也不会在此同希夫人相见恨晚了,而霍大人,从一介宰相之尊降为区区三品言官,有与无有都没什么,也能活得多姿多彩,真是难得了。”
“你。。。!”
希夫人面红耳赤,得此羞辱悲愤交加,只是皇后终究是皇后,既是再不受宠,再备受皇上冷落,也是中宫国母,六宫之主,故而只是一跺脚,不顾侍女的搀扶,几步便隐去在了夜色循循下。
嫣然笑得直不起腰,“娘娘真厉害,如此一言羞臊得希夫人恨不得扎个地缝死了,真是痛快!”
阮宛珂也是得意一笑,那笑容浮在唇角,说不出的风情。
“与这种人何必恶言相向?倒是显得咱们失了气度,本宫到底母仪天下,皇上一日不收了本宫的凤印,我便一日不会让她们随意凌辱,方才那话,比什么都更割她的心。”
蓦然风雪一阵,簌簌花落,天地之间夺目之美,令人炫目。
远处的龙袍男子忽而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踱步离去,唇边一丝浅笑藏不住,风华绰绰更是使寒梅冬雪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