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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叫你姓令狐来着?”白若蔓翻了翻白眼,嗤之以鼻。.
话不投机,令狐珏终于暴走了,重重将床板一拍,赫然起身咆哮道:“大胆白蔓蔓!你可晓得,我全身瘙痒就是因为你昨天伺候我洗的那一次澡,你没事干撒什么花瓣啊?我受不得花粉沾身,你懂不懂啊?”
白若蔓一怔,原来这位娇滴滴的太子爷对花粉过敏呀!
可是:“你沾不得花粉你在房里放什么花瓣啊?何况是你叫我给你撒的花瓣,说白了是你自作孽不可活,关我屁事!”
令狐珏气结:小时候,每到春天百花烂漫的时刻,自己总是被护在母后的怀里不准出门,因为春风一吹,各种花花草草的蕊粉就会沾到自己的皮肤上,必定瘙痒难受上半月有余,但是长大后,长年累月被发派到边疆打仗,那些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有一株花一棵草的,便也让自己慢慢淡忘了这一症状,估摸着府里的下人们大多也不晓得这事。
只是平日里送来的洗澡花瓣都是经过熏香的干花,虽每每备着,令狐珏却从来不用,昨天不知哪个殷勤的婆娘弄来了鲜花,加之令狐珏一心只想折腾白若蔓,竟然忘记了自己这一致命伤,导致如今的下场,说“自作孽不可活”,其实是不为过的。
但是一股怒火回旋在心窝里,发泄不出去,实在憋得难受。
而有人先他一步憋不住了——
寝卧的房门突然被从外推开,太后气势汹汹地杀了进来,枉她多大一把年纪,暴怒起来的精神竟是如此之好,不得不令白若蔓对之慈祥的外表另眼相看。
“原来是你这个大胆的丫头&得我家珏儿浑身难受,竟然还敢辱骂太子为‘臭狐狸’,作孽作孽!岂有此理?”太后指着白若蔓的鼻子,几欲有爆粗口的冲动,“你可知就凭你蓄意伤害太子、辱骂皇家之罪,哀家就可以砍你的脑袋!”
白若蔓一惊,悲愤交加:暗忖就你那不成气候的孙子,在沙场上几经磨难都是我白蔓君一手救下的小命,若说你要砍我的脑袋,那就是绝了你孙儿的恩人,真真是恩将仇报、不得好死啊!
但是心里这般愤愤想着,嘴上却实在不能道破,白若蔓深吸几口气,还是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好不激烈:“太后要治我的罪,也应该把事情的真相好好调查一下!太子身上的花粉过敏症,究竟是否是昨夜洗了花瓣怨未可知呢!而且,太后也该问问您的乖孙子,究竟是谁提出要洗花瓣浴的!”
究竟是谁提出要洗花瓣浴的,关于这一点,太后只是拿眼神扫了一眼令狐珏,白若蔓就被他彻底出卖了:“没有啊J奶奶,我才不爱洗澡撒花瓣呢!”
白若蔓气得哑口无言,龇牙咧嘴瞪着令狐珏面目狰狞,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想要爆粗口,又怕罪上加罪,因为对于之前的罪,太后也没有饶过自己的打算:“就算花瓣的罪责尚需调查才能定夺,但是你刚才辱骂太子,哀家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你又如何赖?”
“我……我……”白若蔓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脱罪,因为事实的确是自己出言不逊。.
“来人,拖下去杖打二十大板!”但是太后的责罚未免也忒过分了些!当真是宠溺孙子宠上了天,看似何等和蔼仁慈的一位老人家,当自己的孙儿受了欺负之后,竟然瞬间变成了一个蛇蝎心肠的老巫婆!
“不……不……不服!”白若蔓只有这一声挽歌企图纷扬六月飞雪,可惜,不及再呼一声,人就已经被两名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壮汉拖了出去。
拖到门口的时候,正迎上笑里藏刀的林姗姗,那得瑟的样儿分明在说:“活该,你也有今天!二十大板,等着半身不遂吧!”
对于她这等挑衅,白若蔓突然收敛了怒意,嫣唇一扬,笑得比她还要妖娆,并且唇齿微启,轻咬了两个字,不出声,却足以让她看出嘴型——“撒谎!”
撒谎?!她为什么对着自己说“撒谎”?
林姗姗怔了怔,心里咯噔一下,突然顿悟白蔓蔓这妮子也许已经看穿了自己那脆不可击的谎言。
于是赶忙推开挟持她的人,将她拽到一边,以极快的速度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你觉得呢?”这是白若蔓漫不经心的反问,柳眉轻挑、底气十足。
林姗姗不是傻子,随即懂了,侧过娇容面向太后的时候,瞬间褪去嫉恨的表情,堆砌一脸慈眉善目的柔媚:“皇奶奶,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你看妾身昨天才和太子圆了房,本是好事一桩,妾身实不忍府里出现血光之灾,这丫头的细瘦身板一看就知道不经打,万一出了人命,可不煞气?”
太后听此,蹙了蹙眉头,然再一沉吟,却舒展愁眉应了下来:“也罢,就听你的好了。”不得不承认,林姗姗的话,有六分道理,而太后老人家最满意的,则是这位孙媳妇儿的通情达理和宽容大度,这对于将来乖孙子后宫三千的和谐是非常有好处的!
可惜,太后她老人家的想法,未免单纯了些。
白若蔓吸了吸鼻子,也不谢恩,吊儿郎当地杵在角落里,低垂脑袋数自己绣花鞋头上的流苏……
她就这样侥幸躲过了一劫,这一劫让她开始认识到人不可貌相:岳国太后看似和蔼可亲,骨子里却未必真是位慈祥的老奶奶;岳国太子更是不靠谱,明知自己对花粉过敏,为了折腾她竟然“伟大”到不顾自身安危,却在东窗事发后,将所有罪孽推到了无辜者身上,委实可恶!
而林姗姗带来的教训,则是,捏住敌人的把柄,乃战无不胜之王道!
因为令狐珏身上的痒症久久不好,当日,太后下榻太子府,未曾离去,一整夜,太子府上上下下都是忙里忙外、忙进忙出,跟着太医和太子团团乱转。
跟着太医转,自然是帮忙打下手。
跟着太子转,则是令狐珏的无赖,借着浑身难受,提出诸多无理要求。
比如要吃江南的荔枝啦,于是余无凌连夜派人快马加鞭一路往南采摘荔枝;
又比如,想念繁华丛的姑娘啦(繁华丛乃是岳都最有名的花楼,那里头的姑娘个个貌如天仙、美撼凡尘),太后虽然不太乐意看到自己的孙儿流连温柔乡,却也拗不过他的顽劣,只好派人去招来繁华丛的四朵金花,陪她的宝贝乖孙嬉戏玩闹了一整晚……
如此折腾一宿,太子府上上下下几乎没有一个人当夜有幸能够睡个安稳觉,除了白若蔓,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栓上小柴房的门后,蒙着被子隔绝外头的嚷嚷,便找周公下棋去了,原计划是要一直下到日上三竿的,可惜翌日清晨,就被小婉的推攘惊醒了:“蔓蔓!蔓蔓!快起来,珊姬叫你去珊瑚阁喝早茶!”
“喝早茶?”白若蔓揉了揉惺忪睡眼,一脸不快地抱怨道,“喝什么早茶?我不媳!”
“可是……珊姬说了,如果我叫不动你,往后都别想回珊瑚阁了……”小婉憋屈地耷拉了脑袋,楚楚可怜地瞅着再度给自己盖上被子翻身就睡的白若蔓。
“那最好,干脆别回去了,以后跟着我混。”
“我可没你这么好的福气,有凤影公子罩着,我要是丢了这份工,我娘和我弟弟们就……”小婉说着,声音便渐渐小了下去,含着些哽咽。
白若蔓叹了口气,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得了得了,我去就是,你别再跟我讲你老家的那些可怜事儿了,我眼窝浅,会决堤。”
上回,就是小婉和白若蔓两个人,在某个“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季节里,相拥缩在小柴房内,听小婉说她和她家族的辛酸血泪史,一贫如洗、重男轻女、坎坷童年、惨淡未来,伴随着屋外哗啦哗啦、屋里滴答滴答的雨声,白若蔓突然很不争气地哭了,想到自己的家门不幸,继而想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眼泪就止不砖啦啦地淌,狼狈到惨不忍睹,是以自那以后,白若蔓再也不敢听小婉提起那些白赚自己眼泪的事儿了。
于是简简单单完毕了穿衣洗漱,白若蔓整一副奔丧的表情,往珊瑚阁去,还未进门,便嗅到一股浓浓的茶香,待踏进门后,正瞧见珊姬匆忙收拾一脸的不耐烦暴躁状,冲着自己笑脸相迎:“蔓蔓,你可终于来了!”
白若蔓心下冷笑:等得不耐烦了便直说,何苦忍着气憋出内伤?
然而林姗姗依然维持她那皮笑肉不笑状,还起身踱近白若蔓亲自牵了她的手讲她按到座位上:“来,尝尝我娘家送来的新茶,是用冬季清晨采摘的露雪所泡,可清甜了!”
惊起白若蔓一身鸡皮疙瘩,很煞风景地问了句:“冬天存到现在的雪水,不发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