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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骨节分明的手,一边捏着细致的毛笔,一边沾着朱砂砚,埋头仔细批复着奏章,不曾有半分注意到她的样子。.
听到声响,陌易唐这才抬起头来看她,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被他看得尴尬,她不免半信半疑起来,讷讷支支吾吾地敷衍了两句,又坐了下去。
折腾了这么一番,她便留了心眼,故意倚在绣墩上假寐,时不时偷偷虚起眼睛看,果然见他片刻后便从奏章堆里抬起头来,望一眼她。
那一眼,他望的情真意切,完全不见了平日里对她的锋芒和利用。
大概是见她闭目,他放下了手里的奏章朱砂笔,仔细盯着她瞧了起来。
可偏偏这样祥和的目光,没一会他又眉头微皱,良辰只觉得那探寻的目光落她身上实在锐利,她心中不断擂鼓。
直到感觉到他挟着隐隐的龙涎香走近了,她立马将虚闭着的眼睛合的紧紧的,不敢看他,倚在绣墩上一动不动。
陌易唐看着她卷缩在绣墩上的可怜见摸样,他原本要说的话也咽了回去,寂静的空气中渐渐生出几分异样来。
见她只露着一段象牙般的白皙颈子,他嘴角分明便要弯出笑来,挑了条薄毯,覆到她身上去。
他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却让良辰勾起了一种轻轻颤动,蔓藤般伸出柔软触手来,酥酥在半空中拂动着。
其实从相遇的那刻起,他就是高深莫测的男人。
大张旗鼓的将她弄进宫,不仅赐了关鸠宫给她这个没名没分的命妇,还在她入宫第一天便赏了九十九颗极品珍珠,将渺小的她推入后宫的水深火热中挣扎,他犹可高贵优雅地品着佳酿,事不关己地冷眼旁观,隔岸观火地高高挂起,
面对这样的人,她,不是不害怕。.
而现在,他手掌温热,触在她微凉的皮肤上,惊起的不仅有皮肤的反应,还有内心的战栗。
男人似乎漫不经心,全然好像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我又何必对你念念不忘?”
一句话,如此的震撼人心。
她听得黛眉微敛,只能凭心猜测他反常的举动:不对,不对,陌易唐是什么人,这话肯定不是对我说的,就算真对我说的,他这么做肯定在打什么主意……
可他的气息向来强烈而霸道,此刻语气却带着那般小心翼翼的痛苦,从来高高在上的一个人也这样低下头来……
一时间她又觉得恍惚,只觉得……恍惚又是一梦。
大概是三年前那场深夜里的大火留下了过分的阴影,自那以后良辰一向浅眠,可这一次,等到良辰醒来的时候,已经没了陌易唐的影子,天也已经大亮。
昨晚面对陌易唐的反常举动,她更加不敢睁开眼睛,索性装睡,进宫这些时日她每日顶着面具生活,自然心神疲乏,也顾不得管别的事情,竟没想到真闷头睡过去了,连陌易唐离开的声音也没听见,良辰有些懊恼。
眼睛迷蒙的似乎睁不开,阳光透着蔚蓝的床帘映入瞳眸,更有了几分朦胧的不真切。
寸心听到良辰醒来的动静,将床帷掀起来探视,嘴角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将平日里镇定的她看的有些毛骨悚然,
良辰原本窝在被子里睁开眼睛,在看见寸心带着不知何意的笑意后,慵懒的眸子一下子认真起来:“皇上几时走的?”
寸心微笑:“姑娘,如今早朝都快结束了,您还问皇上几时走的。”
良辰面色一囧:“我一觉睡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不喊我呢?”
“是啊。”寸心眸瞳中闪烁着暧昧不明的光,高挑的眉角微微上扬,忽然吃吃的轻笑。
“皇上五更天走时说了,您昨晚折腾累了,今日要多歇息一会儿,交代过奴婢们不要喊你的。”
原本没有什么事情,被寸心这么一说反倒像是见不得人。
良辰有些羞恼,反应过来,猛地坐起身来:“你说皇上几时走的?”
“五更天啊。”
良辰被她认真的语气惊得一愣,一时间竟瞠目结舌,不能言语。
她还沉浸在昨日陌易唐夜宿关鸠宫的震惊中久久没有回神,那边寸心慌忙摇着她的身子:“姑娘,皇上有旨!快起了!”
说完,又慌忙自顾自的拿起外衫给她套上,把处在浑噩中的她梳洗打扮妥当才步出内室。
良辰有些反应不过来,听到太监尖利的声音之后才像集中起了意识一样行礼接旨。
因为刚睡醒已经记不清旨意是什么内容,恍恍惚惚就听到已经派遣内务府安排青芜进宫来陪她小住一段日子。
宫中有规矩,除皇室人员以及特殊情况,任何人不得在宫内留寝。
所以,陌易唐这样的旨意,也属于格外开恩。
良辰轻笑,不论陌易唐打的什么主意,能见到青芜,能确认青芜没有因为她进宫的缘故而受到薛姨娘的‘款待’,总是件好事。
她接过旨意,仔细的摩挲着圣旨上好的明黄绸布,似乎还散发着属于皇族那抹尊贵的光,柔柔的照进她的心里。
她正发愣,却听门外一声戏谑:“辰儿,你昨日睡着了,抱着朕还说冷,直呼青芜青芜的,朕的这张旨意不知是否合你的心意?”
听闻那个“朕”字,良辰一怔之后,便镇定的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还有,臣女谢皇上恩典。”
他今日心情好像出奇的好,待他来到良辰面前,轻佻的用指尖托起她的下颏,他的唇角上扬,桃花般的眸子渗出一种挑逗的璀璨。
“若是谢恩,朕可是觉得你这个也太过敷衍了些。”
寸心见此,识的眼色的立马带着一干宫女太监立马撤出,一时间整个关鸠宫只剩下他二人独处。
“朕觉得你应该更诚恳些。”
陌易唐那抹璀璨的笑意愈来愈深,他的鼻息甚至吹到了她的面颊,
良辰配合的由他托起下颏,笑如夏花,大大的眼睛里扑闪着无辜和纯稚:“璇玑郡主再大的度量,也容不得你这样乱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