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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赖公公思虑半天,才露齿一笑:“辽人里头,孙姓和李姓,倒是大姓。.真是可惜。那簪子……”
江嵋飞快的摆手:“既然已经送了小九,我就不要了。一切都任凭小九处置。”江嵋多了个心眼,这簪子,肯定有什么猫腻,不然不会惊动了宫里面的人。恐怕,这要涉及到什么宫廷秘史了。她还想多活几年,不愿意多牵扯这些事情。
赖公公显然不死心,继续提点:“不晓得江诰命晓不晓得八贤王。”
“啥?”江嵋把眼睛瞪得老大,杨家将戏文里头经常唱的那个八贤王,她倒是知道一二,好像也是宋朝的。可是,那不是演义杜 撰的么,和李元霸这种妖孽都是一种货色,专门编出来给人好看的。这玩意儿能信么。
看着江嵋不知所措,满脸茫然的样子,赖公公晓得,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幸而,还有赵佶能够继续和这女子交涉。他在宫里多年,是个老人精了,知道有些人装傻充愣的本事,是非常强大的。他就不相信,那个能够送上新式账簿,博得太皇太后和皇帝一致夸奖的女子,能够像眼前表现这么傻里傻气。
江嵋的确有藏拙的心思。毕竟这只金簪,牵扯到的,是当初媚娘的身世。要说她知道谁最清楚媚娘的身世,那当今世上,恐怕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孙潮安。
江嵋觉得自己眼下虽然苦难多多,可是若媚娘身世揭开,恐怕就是一个潘多拉魔盒,到时候连眼下暂时的安稳,也不能再得。牵扯上宫廷的东西,有什么好玩意儿啊,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且孙潮安一直在图谋的东西,叫江嵋想起来也身上难受,那个媚娘,绝对绝对不简单。
赖公公走后,赵佶留了下来,他顺便带来了这几天习的画作,江嵋看过之后,指点了他几分,就和杨渔之在旁边屋子里小声商讨。
杨渔之对之前的媚娘,印象就是特别爱哭,哭的人烦躁,乃至于后来在逐鹿镇见到,都没有认出来,但是对当初媚娘独特的口音,还是有一二分印象的,所以她坦然说自己有一半辽人血统,并不显得叫人惊讶。
江嵋最怕的,就是杨渔之想到了孙潮安和自己有什么特别的联系。但是幸而,孙姓真的是契丹那边的大姓,虽然不如萧姓这样的皇室出名,可是十家里面,总有两三家姓孙的。而且真定和辽地离得近,不少百姓搬迁到这边,亦不是什么怪事。
“我以往还没听你说过你家里的事情呢。”杨渔之笑道。
“说那些有用么,许多事儿我都忘啦!”江嵋叹口气:“父亲是汉人,母亲是辽人,不管是在汉人的地界,还是在辽人的地界,我都是不讨好的,还不如把往事都抛弃开,好好的跟着你过。渔之,我只当自己是你的妻子,什么宋辽之争,和我都没有关系。我们一辈子好好的在一起,做一对太平夫妻,好不好啊?”
“好,好,当然好!”杨渔之笑:“当今皇帝虽然年纪小,可是却是个有志气的,将来登了大宝,肯定也会发奋图强,到时候咱们就在家里做一对安稳的草民,相敬如宾,快快活活到老。”
夫妻两个说着体己话,门扇吱呀一响,是赵佶在门口探头探脑,笼着袖子,不晓得要干什么。
江嵋招招手,笑道:“干什么,酗儿一样,过来,要说什么快点开口。”赵佶嘿嘿一笑,挠挠头顶,从袖子里抽出来一张地契,递给江嵋:“这是皇兄交代下来,叫我给你赏赐的宅子。说是婶婶你有大才,上回在朝堂上做了一首好诗,他久久不能忘,所以特地赏的。”
“他怎么知道我没地方住,都是嚼舌根,对不对?”江嵋拧了拧赵佶耳朵:“你这么小,就知道在皇帝面前搬动是非啦,到时候婶婶还不得被你害死。”
江嵋虽然说的严厉,可是口气却是和煦的,赵佶知道她只是跟自己玩笑,哎呦一声闪在一边,笑道:“婶婶真是冤枉人啊。我可是都是为你们好。再说了,猫哥儿和惜惜妹子就这么的窝在小房子里,多委屈的很。我听惜惜说,以往杨家有个大花园,她玩的可开心的了,现在什么都没了。”说完了后,又在袖子里掏了掏,拿出来一卷布帛,道:“婶婶要是不接,我也没办法了,这是皇兄亲笔写的敕令,上面还盖着宝印,可是圣旨。皇兄说了,婶婶不住那房子,就拿我治罪。”
江嵋听了,想起来当初那个坐在大堂上,沉稳萧落,被众多臣子们不放在心上的惺帝,顿时心里有几分感激,笑道:“好吧好吧,我们住!只要不是像你上回说的什么看宅子,而是正正经经的皇上封赏就行。”
赵佶吐舌一笑:“果然还是要拿皇兄的身份压你。婶婶,我回去啦,我明儿再来,到时候叫了侍从来帮你们搬家。”江嵋一笑,点他脑袋:“哪儿那么快,还得些时候两头收拾呢,好了我再告诉你。”
到了晚上时候,要搬家的消息,已经传得整个家里人尽皆知。这座宅子也不是新宅子,而是本地一位乡绅的一处别院,改好后自家还没住,就给寻上门的赵佶买下来。这乡绅遇上了赵佶,还有不巴结的道理,加上还没走掉的吴处厚,为了讨赵佶欢欣,私底下找了那乡绅几回,宁肯自己倒贴钱,也要叫他把宅子便宜卖给赵佶。是以,这处盖得小桥流水,雕栏画栋的大宅子,居然就这么拿了下来,连里面崭新的上好家具,都没搬动走。
整个家里,顿时都轰动了。
江嵋却有自己的打算。新宅子占地极大,所以肯定不会在闹市里,而是偏近城东北角,在那里都能看到城外的青山。这边离羊街近,所以还是要继续租住的,肯定还要留些人下来做生意。如今夏天快要到头了,到时候夜市不好卖,这里临街,敲把一楼改造成门面,正经开馆子。
至于留谁,时间太短,倒是不好说。她还在思虑,就见几个人影在门前晃动,想要进来却不敢进来,就喊道:“谁啊?”
外面一阵你推我攘的细碎动作的脚步声,终于响起来一个因为紧张而变得稍显尖利的女音:“江娘子,我们……我……我有事找你。”听那声音,居然是最最胆小的斗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