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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吧!”贾政摆摆手示意宝玉退下。.宝玉偷窥一眼父亲,见他一脸倦怠疲惫,手中书卷拾起又放下,举棋不定的样子。他再想起父亲那句不置可否的话,心里就更是不安,父亲到底肯不肯去求娘娘放林妹妹一条生路呢?
但贾府规矩森严,父亲的吩咐,他不能违拗。偷眼看看一旁垂手而立的琏二哥,恰贾琏也递他眼色示意他退下。宝玉抿咬了唇,躬身告辞,才转身退到门口,忽听父亲喊住他:“玉儿!”
宝玉忙转身,转身太急,脖颈上金项圈挂着的那枚七彩宝玉猛然一甩,重重敲了他心口一下,分外的疼痛。他慌忙低头看一眼这两世都摆不脱的劳什子,口中应承着问:“老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今日下朝时遇到北静王爷,他说得了些唐人的字画很是罕见,约你过府去看。他明日得闲。”贾政吩咐说,又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
北静王爷?宝玉心头一动,如何忘记了北静王这尊活“菩萨”?若说他身边能同皇上递上话的人,怕也就是北静王水溶了。京城谁人不知当朝“四王八公”显赫之家?四位铁帽子世袭王爷中,东平、南安、西宁、北静,只以北静王祖上功高,居四王之首,皇上都要厚待几分。偏偏水溶才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就袭了祖上的爵位,上受皇恩眷顾,下被世人羡慕,又生得风流俊雅,谦和稳重,位高权重待人却极其和善,人称“贤王”。宝玉平日最不喜同官场人物应酬,单单同北静王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因这些日子北静王忙于政务,宝玉又病了一个月,不曾走动了。宝玉心想自己正为了妙玉遭劫的事腹中一堆疑团要去问北静王,更有林妹妹的事,或是水溶能帮到他一二。宝玉告辞而出,大步流星向潇 湘馆跑去。
大观园内暮色四合,天边几抹金光映亮云彩,半遮夕阳,镕金般的光笼罩亭台楼阁,似有若无。.云层中透出一些金色铺陈在沁芳亭下的湖面上,粼光闪烁,同远处的烟树相应生辉,浓淡相宜如一幅泼墨山水画。只是良辰美景无心观赏,满眼都是林妹妹的眼泪。
就这么回去潇 湘馆,可该如何对林妹妹说?颦儿这丫头心思重,钻进牛角尖少不了胡思乱想,就是这一天半日的功夫,说不定就做出什么糊涂事儿。
走走停停的回到潇 湘馆,竹叶沙沙声摇散着林妹妹悲声绰绰,宝玉的一颗心立时紧提,反紧张该如何去应对。
廊子下煎药的丫鬟紫鹃听到脚步抬头,一见是宝玉回来,悲喜交集地迎上他说:“二爷可是回来了。姑娘的眼泪就不曾断过,晌午才吃进的药,半盏茶的功夫就一古脑地吐个干净。二爷快想个法子呀!”
看紫鹃焦虑得眼泪汪汪的样子,宝玉心里痛惜,束手无策,情急之中忽然心生一计。他手中折扇一抖,啪啪地摇了几下凑去紫鹃跟前问:“若我有妙计救你家姑娘,你该如何谢我?”
紫鹃只当他说笑哄她,又气又急,转个身不理他。
宝玉呵呵笑笑,指指帘子示意紫鹃挑开,也不多说,大摇大摆地进到屋中,喜不自胜地喊:“好妹妹,不要哭了,和亲的事儿,你不必去了。”
丫鬟雪雁在伺候黛玉吃药,不过才吃了两口,黛玉再也不肯吃,推开药碗,恰见宝玉进来,一撩衣襟贴在她身边挨了床沿坐了。黛玉双眼红肿,恹恹无神,抽抽噎噎的哭着,单薄娇小的身子倚在床头,粉腮染泪,眸光流散。
“你还来做什么……”黛玉声音沙哑,“便让我去死罢了a竖我是个多余的。”
宝玉心里焦急,极力掩饰伤心失落,静了一阵子方慢慢地说:“无缘无故的又说这些狠话。这不是迎刃而解了?老爷点头,央告娘娘赦了妹妹远嫁,另觅她人了。”
黛玉倏然睁眼,啜泣道:“你还来哄我!枉我平日只信你。”
宝玉堆出笑,又向内挪挪身子贴紧她,用臂肘碰碰她认真道:“好妹妹,说真的呢,谁个骗你?骗你让我来世变个大鼋鼍给妹妹驮碑去!”
黛玉将信将疑的抬眼看他指天盟誓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虽然猜疑他是在骗自己,但又见他那欢喜难抑的笑容,似又是自幼随他无忧无虑相伴的宝玉,难道真是二舅舅怜惜她这个无依的孤女,设法免了她投身火海的煎熬?她极力止住悲声,含泪打量宝玉,满心里仍是不安和惶恐,仿佛天地间宝玉是她唯一的依靠。
黛玉凄然一笑,道:“哄我呢,哪里就这么容易劝皇上收回圣旨了?果然如此,怎只你来说?”
宝玉心想,林妹妹是个聪颖超群的,一般的谎言怕骗不住她,于是诡秘地说:“险些被老爷识破了诡计痛打成死老鼠,亏得我眼明手快,哄得老爷信了我。我只说,林妹妹身子弱,见不得风霜,怕不等跋山涉水到葛尔丹就要断送了性命,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可是满门治罪。老爷一听就慌了神,说是明儿一早就进宫去见贵妃娘娘,央告收回成命才是。老太太和太太怕见你哭,也不许姐妹们来招惹你的眼泪,只我偷偷来送信,偏你还不领情。”
他凑在黛玉跟前,自己先笑得灿若春花。黛玉狐疑的目光打量他,忍不住破涕为笑,低个头羞涩的啐一句:“好端端的咒人家死,不是好人!”
说罢扑哧一声笑了,娇羞的捏了罗帕两角横个帕子半遮了面,笑得羞涩,却是雨过天晴,眼波含秋水,眉敛春山,苍白的面颊也填了一抹淡淡胭脂色。她单薄的身子娇娇柔柔如释重负般卧下,仰头望天的眸光中带了泪花。她犹如一汪清纯的水清可见底,被他小心翼翼掬捧在手心,生怕一不留意,她就会从他指缝间不知不觉的流逝,无可追寻。
宝玉心中煎熬,甚至后悔重生。本以为重来世间走一遭,知道前路里哪里有荆棘险境,可以带领大观园的姐妹们一世光明,如今却要眼睁睁看着林妹妹从身边流逝,而自己束手无策。眼下的缓兵之计,又能抵挡几时呢?
宝玉见黛玉神色稍霁,展露些笑容,脸色也稍稍地缓过来,宽慰她几句,劝了一箩筐的话,方守着林妹妹看她迷迷糊糊地睡去。
离开潇 湘馆,宝玉忙去求祖母和母亲帮他圆了这桩谎话,也是为了不让林妹妹急坏了身子,以便从长计议。老祖宗只拍着他的手背叹气道:“宝玉,你个痴儿。奶奶何尝不心疼林丫头,只是圣意难违呀!”
第二日清晨,宝玉收拾停当就要去北静王府。
袭人为他整理衣衫,拈起他腰间一个朱紫底儿玉色合欢花荷包,忽然“咦?”的一声惊问:“这荷包里放的是什么物事?怎么这么的沉甸甸。”说着就要去翻看。
宝玉慌得一把捂住,吱唔的敷衍道:“不过是北静王让帮他捎的东西。”
顿顿又打量袭人调皮道:“都是些男人贴身之物,你不宜看的。”
袭人羞得腾的红了脸,一把推开他,嘴里臊得嘟哝了几句什么,打发宝玉出门。宝玉摸摸腰间荷包里那枚赤金腰牌,心想好险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