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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宝玉浑浑噩噩从地上爬起,一双腿跪了一夜,仿佛僵麻得肢体不再属于他。.
袭人、晴雯唤来小厮们抬了藤床在滴翠亭前等候,只待到了时辰抬宝玉回房。
宝玉鼻流清涕头昏脑胀,扶着袭人的手挣扎了要自己起身,嘴里迫不及待地问:“林姑娘在哪里?”
袭人双眼含泪侧头不忍看他,晴雯气恼道:“就不能叫人安生!反害我们被太太骂。你林妹妹自然是在潇 湘馆内安枕无忧的,若不是她去向太太告密,怎么就罚了你大夜里在这亭子里吃风饮露的?”
宝玉愕然,木讷地摇头,他不信,林妹妹岂是那种人?他为救林妹妹舍去一身剐要偷用十三皇子的金牌送妹妹出京,这告密的人是谁也不该是林妹妹!
宝玉一把挣脱开袭人的手,推开晴雯和拦阻他的小厮,一路跌跌撞撞奔去潇 湘馆。林妹妹,莫不是林妹妹也被太太软禁?莫不是林妹妹昨夜逃走时被嬷嬷们发现向太太告密?
他心急如焚,一路上奔掉了鞋子也不及去捡拾,只听到耳畔的风声夹杂着丫鬟们追后的呼唤声:“二爷,慢些,二爷,你的鞋子。”
潇 湘馆内冷冷清清,却无人阻挡,宝玉进到院内心里一凉,反添了几分惊惧,不知房里会有什么状况。
“咯咯咯……”一阵燕语莺声的笑,和着廊上黄鹂儿的唱声陡然而起,充满欢愉。
“颦儿,看你个烂嘴的,我可不饶你!”
“好姐姐,好姐姐,再不了。.”是黛玉同宝钗姐姐逗笑的声音,一如往昔。宝玉揉揉眼,反是难以置信,莫不是昨夜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如今梦醒了还是他熟悉的潇 湘馆,林妹妹甜润的笑声泛在耳边。
他踟蹰了步子,徐徐向碧竹丝帘栊而去。心里更是诧异,才是春浓,不到暑热,怎么妹妹平日最媳的夏日生凉的碧竹丝垂帘都挂上了?
“宝二爷来了,宝二爷来了!”廊檐下八哥儿报喜般叫着,帘栊一打,露出小雪雁的笑脸,屈膝服礼说:“宝二爷吉祥,姑娘和宝姑娘在屋子里打络子呢。”
宝玉难以置信地冲进屋,就见闺阁里,林妹妹同宝姐姐坐在一张暖榻上嬉闹,你搔我的腋窝,我胳肢你的脖颈,针线笸箩里的彩线轴子滚满一榻仿佛被猫儿淘气打翻一般。
见宝玉进来,林黛玉一脸含嗔羞恼,直起身一掠鬓边凌乱的一绺乌发侧眼对他说:“宝玉,你还不来帮我,宝姐姐欺负我。”
宝钗一双妩媚的杏眼一挑,逗趣说:“我可是说错你了?日后做了大汗的王妃,少不得还要提携我们,若再添个小王子,那可是府里的福分了。少不得喊我一声姨母,喊宝兄弟……二舅父呢。”
笑闹声,黛玉同宝钗滚做一团在榻上尽情欢笑。宝玉顿觉如钢刀剜心,才不过一夜,林妹妹难道中了魔咒,如何的旁若无事一般的谈笑。
宝玉凑近前坐在榻边,伸手去拉起黛玉也不顾旁人,只凝神望着她的眼说:“好妹妹,你不要害怕,横竖有我在,我是不会放你去番邦受苦的。”
黛玉诧异而惊奇地望着他,似是不解地问:“宝玉,你说的什么?我不明白。”
宝钗用臂肘轻轻撞撞黛玉调笑道:“你们兄妹自小一道长大,情比亲生,宝兄弟是舍不得你远嫁呢。”
黛玉拈起帕子如往日一样半遮了脸掩饰羞涩,只露出一双小兔般惊羞的俊眼怯声道:“王昭君昔日还不是远嫁?草原的大汗是位楚霸王般的英雄,听说人高八尺万夫不挡之勇,皇上都夸赞一表人才呢。”
这竟然是林妹妹说出的混账话,宝玉就觉得一阵阵心悸,周身气得发抖,急得一把拉住她的手险些将她拖下榻来,厉声喝道:“你醒醒!疯了心不成!林妹妹,你心里难过是哭是闹都可以,就是不要这样呕我。昨夜太太如何察觉的我不知道,我被罚跪了一夜就奔来寻你。走,我带你去求老太太,若是去番邦,我们一道走!”
袭人、晴雯等追了进来,晴雯道:“袭人姐姐你就让二爷去闹,闹到老爷那里横竖打一顿不得动弹了就清静了。他不过就逞一时口舌之快,哪里有那份胆量!”
“少说两句不会当你没舌头!”袭人急得劝了宝玉又阻拦晴雯,一时间闹做一团。
黛玉就倚在宝钗怀里,静静地看戏一般,仿佛眼前的一切同她无关。
晴雯恼得跺脚骂宝玉说:“我的傻二爷,被人卖了还在替人点钱呢,我真为你不值!”
潇 湘馆内乱作一锅粥,劝的嚷的闹做一团。只是黛玉静静坐在那里垂眸不语,如一尊菩萨面色清冷。
忽然一个声音在庭院里喊着:“林姑娘房里的丫鬟有哪个在的?上面传话,今日姑娘要入宫斋戒沐浴,明日一早送亲了。”一句话惊得宝玉冲去推窗看,只一个婆子的背影从门口离去。宝玉目光呆滞,痴痴立在那里,身后一阵窃窃私语声。
黛玉吩咐说:“雪雁,你叫紫鹃伺候我梳洗更衣吧。”
人去屋空,宝玉如被抽去了筋骨剜掉了心,再不觉得痛苦。
他痴痴地坐在黛玉的榻上,不言不语双眼发直。
凭了袭人、晴雯来劝说,宝玉只如一桩木头呆坐在那里。
重生一世,却眼睁睁见林妹妹从眼前离去远嫁他人,还那么毫无眷恋含笑而去,难道这就是警幻仙子姐姐遣他重回大观园的本心?难道这是林妹妹今生对他前世惘情娶了宝姐姐弃她而去的报复?两滴漠然的清泪从腮边滚下,仿佛眼泪也不再属于他。心里又恨又悔,悔不该重生再回大观园,受这场煎熬。分明前世里没有这场天降劫难,只是取舍间一步错,步步错,再无法 轮回。
“二爷请回吧,林姑娘的送亲队伍也该出城远去了。”紫鹃进来,抽噎地掩泪。
“如何你没跟了去?”宝玉喃喃地问,也不看她,目光投在桌案上一口西洋自鸣钟上。
紫鹃抽噎道:“我本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自然要留下,雪雁和嬷嬷是姑娘从苏州带来的,就带了上路。”
宝玉慨叹一声,冷笑两下,似自言自语地嘀咕:“可惜了,怕若是你随去草原,还能为你觅个番将千户小女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