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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本等着大街小巷都有议论来着,可是整个衢阳府都安安静静的。.
杜云倾想,要么是没发现,要么是发现了暂时不敢声张,因为毕竟失窃的是皇家人送的礼物。也可能跟那个贵客有关。有些遗憾昨晚没去瞧上一瞧了。
当知道被窃后,宣大人焦头烂额,宣夫人欲哭无泪,唯一庆幸的是幸好未曾惊扰贵客。
陆飞仁为这事,几乎吃不下饭,只从一处荷花池边,发现一个小脚印。想着要么是个女贼,要么是个身材矮小的男贼。也算是稍微有点点头绪了。
六月六,衢阳府一年一度热闹的百香节,在阳光普照的六月启动了,这可是个大好的日子。
有些花农,想了解更多对手的生产状况,必来。
有些豆蔻年华的少年和少女们,有情郎的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瞧上几眼。没情郎的,可以接着这个机会,期待花神可以赐个因缘,必到。
有些单纯是为了荣耀,若是夺冠了,那自家的名声就上去了。当然也有些是为了奖品。当然也有一些纯属是来凑热闹的。
总之,是一个人人皆爱,老少皆适的日子。
在春日,百花齐放的时节,各家各户都会收集好自家开得最好的花种,制成各种花干。
衢阳府的花,大部分都是可食用的。有放入菜肴中的,也有用来做汤料的,还有部分是用来制作香料。应有尽有。
这一次的白香节,最大的不同在于,获奖者将获得沈万金提供的极品珍珠一串。这一串珍珠,若是卖了去,足够普通人家过上三年富足的日子了。杜云倾早就听说了这珍珠了,本来没什么兴趣,但是听师父说那深海珍珠入药极好,那再适合绿芙的娘亲不过了,这才有了兴致。
绿芙是杜云倾从小到大,唯一的好姐妹。她的事,杜云倾一直记在心中。
六月六一早,太阳才刚升起,她便匆忙起床,洗漱完毕拿了个饼子,便匆忙去找了绿芙了。
“绿芙,你的参赛东西准备好了吗?”几乎是破门而入,或者可以说是破栅栏而入吧。
绿芙姓鲍,比杜云倾大两岁,年方十六。
正是大好芳华时,跟母亲荣锦绣居住在一个草屋内。绿芙的父亲鲍子敷是衢阳府曾经的私塾先生,后来因为不知怎的吸了一种叫滑石粉的东西,最后干瘦得几乎只剩下皮包骨的离世。.剩下两母女,靠着一片花树生活。母亲身子一直不好,而段赐沐精通一些医术,靠着给配置的药酒,暖身行血,这几年也勉强拖着沉重的身子度日。
衢阳府的花果树,要么就是只开花不结果,要么就是不开花只结果。看各家各户的选择了。两母女,种的花树,是衢阳府里数一数二的,只是两人请不请劳动力,所以产量极少。而荣锦绣是个极其低调的女子,不希望自家的花料,过于出名。只盼着安安稳稳度日。
因为临海,所以有时候换些扇贝,鱼虾之类也方便。只需要用买卖花干的钱,制备一些布料和平日里生活所需,本日子也还过得去。
只是这几年,荣锦绣的身子也逐渐不如以前。这一回的百香节绿芙很想获得那串珍珠。不仅仅是为了钱,更是因为深海珍珠入药极好!所以就算偷偷摸摸也想参加。
听到杜云倾大大咧咧的问话,正在挑穴干的绿芙,吓得紧紧捂住对方的嘴,压低声音道:“小声点,别让我娘知道了。”
“哦。”杜云倾眼睛瞪得大大的,抿着一张小嘴,露出调皮的一笑。
“差不多了呢。装上就好了。”绿芙身子瘦弱,穿着一身绿纱,鹅蛋脸上的小薄唇,微微闭着。如同一个与世无争的仙子。
“我来帮你!”杜云倾伸出的手,被拉着了。
绿芙转头,浅浅一笑:“瞧你的指甲,都长出来了,这会伤着这些花的。”声音缓缓慢慢的。鲍家怎么说也是书香门第,大小绿芙就是读书识字,琴棋书画样样学。只是父亲因为吸滑石粉,家道才会如此。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子,这会子虽然落魄,可是气质还是在的。
“它们都干透了,谁还伤得了它们呢。”不以为然。
“你这丫头,万物皆有灵性,样子干了,神韵还在呢。别在我的花面前咋咋呼呼啊。”
“行行行。”杜云倾只知道,每棵树有不同味道,每朵花有不同的味道,可是至于到底它们是不是有灵性那就不知道了。
绿芙小心的精挑细选,慢条斯理,不急不缓。
“好姐姐,咱们快点吧。这世间就要来不及了呢。你又不能骑马。”杜云倾瞧了瞧外面的日头,有些着急道。
“好了好了。”把最后一片花干,放入一个紫色的亚麻布袋里,瞧了瞧里屋,有些胆怯却坚决的道:“咱们走吧。”
两个小身影。偷偷离开的小茅屋。
一绿一粉两道窈窕身影,小心迈着小碎步,走出栅栏外,拍拍胸脯长呼一口气。
“你娘不会发现的,放心吧。”
“嗯。”绿芙嘴角有一丝苦涩的笑。这种抛头露面的事,娘亲一直不愿意。自己又何曾就愿意了。可是现如今家里头就两人,自己担负起了两人的生存重任,不得不努力一把。
两人都不知道,其实在茅屋内,那个床上的妇人,早已醒来。瞧着离去的两个背影,微微垂下了头,叹了口气。胸口猛烈的起伏着,待两个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才松开捂住嘴的手,剧烈的咳嗽起来。
在洁白的娟帕上,一点暗红色的血丝,如同冬日里,白雪中怒放的梅花一样,刺目。
内心的忧郁,如同一团乱麻一样,越缠越紧。想着这身子,存在一天便是给女儿找麻烦一日,只是若是离去了,又怕女儿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世上。
进退两难间,时间如白马过隙,女儿已经十六了。
虽然也有上门提亲的,可是家世好的,是年岁大了的想娶了去做妾的。家世稍微不好一些的吧,若是人好倒是无所谓,可偏偏更是人品恶劣。
多好女儿,却至今没遇上一份好的缘分。也是她担忧的事情。若是寻到了一户好人家,那自己也可安心离去了……也不用这方给女儿添麻烦。
内心想着这些事,便更加堵得难受了,一咳,白色的娟帕里,再次出现一团红色的东西。看着只有简单家具的屋子,眼泪淡淡落了下来,滑过脸……
“呀,忘记换衣裳了。”男装出去,本方便一些。快到了时,绿芙才想起这回事。
“别啊!就这样多美!姐姐,我觉得你是整个衢阳府最美的女人了。那啥曲眉心,在你面前那不知道被甩几条街去了。”
“……”沉默。
走着走着,瞧着身边的人低着头只顾着赶路,不理会自己了。这才发现自己说话有些过分了。怎么把一个大家闺秀跟一个青楼女子比较起来了。
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歉意道:“姐姐,别生气别生气。我就是有时候口无遮拦的。”
尴尬一笑:“哪有,我还不知道你嘛。知道你无心的。”
“嗯嗯。就知道姐姐你对我最好了。”
杜云倾大大咧咧,实际上也的确大大咧咧。
绿芙,很识大体,其实内心敏感细腻。一不小心就可能被戳中一些点,然后内伤。
杜云倾虽然比她小两岁,虽然不记事,却也是懂得察言观色的。若是外人,倒是随他去了,可是身边重要的人,她都会小心地在意对方的心情。
毕竟,这世界上那么大,可是自己身边重要的人,也就只有这些。虽然有个哥哥,可是常年不见面。最亲的人,就是师傅和花姐,绿芙和她娘了。
今日,无数的贵族公子小姐们,都来到了看台处。
台下也用拥挤着很多人。两人穿梭在人海之中,一绿一粉,虽然身上的衣裳并不华丽,头饰也极其简单,只是普通银簪子,上面缀着两个蝴蝶。
一模一样的簪子,是去年杜云倾生辰的时候,花姐送的。而她分了一个给绿芙。
进去都是需要入场券的,两人只是买了最末尾的座位。却也吸引无数人的目光。毕竟绿芙这样的女子,很容易轻易就吸引人的目光。
“这是鲍先生家的那个女儿吗?果然是倾国倾城啊。”看台处有富家子在跟身边人窃窃私语。那人是经营赌坊的陶大发的儿子陶小发。
那男子一身淡紫色的锦缎在身,头发被一条同色的丝绸束在头顶,身子慵懒地落在一张椅子上。边上有两个穿着暴露的女子,一个喂着青葡萄,一个正在剥葡萄皮,听到边上有人说美女时,长睫毛微微动了动。
“是吧。比起曲眉心如何?”若不是父亲让自己来做主判,才懒得来这种地方。
“过之而不及啊!”语气中满是惊艳。
“是吗?”微微睁开眼睛,顺着指向瞧了过去。却只看见了一个粉嘟嘟着一张脸的女子,身子微微坐直:“哟,是她呀。”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那晚,她给自己的印象倒是深刻得很。想起她故意摔了酒瓶子的狡黠,就忍不住嘴角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