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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非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变化,已在宫中悄然滋生?
过了几天,为了弄清自己究竟是杞人忧天还是见微知着,我来到北梁宫的宫门前,故作自然地往里走,结果却被守门的侍卫硬是拦在了门外——也是,我既非朝廷命官,又非宫中女眷,光凭借一个“南浮公主之友人”的身份,确实挺不伦不类的?
人言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我忽觉,一出宫门再无缘。.
一场小小的变故,使我在暗叹之余也越发狐疑。我思前想后觉得事有蹊跷,只有去找整个皇城内皇宫外那个唯一能助我解惑的人——朴无争。
可是怎么连将军府的守门人也这么不长眼呢?还不耐烦地骗我说朴无争不在府内?
同一日两次被拒绝入内,我顿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云儿?”幸好我的运气还不算太差,正暗自不爽地站在正牌朴府外龇牙咧嘴,我的身后就传来了某人对我独一无二的昵称。
“师……”我一回头正要欢快开口,突然意识到“师兄”这称呼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使用,“将军。”是以,我及时悬崖勒马,换了个叫法迎上前去。
“你怎么来了?”朴无争手脚利落跨下马背,带着溢于言表的笑意走到我的面前。
“找你有事……不对,是来看看你,顺便有事找你。”我一本正经地改口。
“呵……”他怜爱地笑了笑。
“可贵府的侍卫不让我进去……”我故意苦着脸说。
“哦?是吗……”他波澜不惊地说着,抬眼往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我马上罚他们去后院挑粪。”
“噗……”对方最后道出的两个字令我忍俊不禁,“算了,只要他们今后长点记性长点耐心就好。”我果然是个宽容大度的好青年。
“好,听你的。”他笑吟吟地拉起我的手,侧身迈开步子,“走。”
于是,我在府邸主人的亲自带领下,大摇大摆地往府里走去,临进门的时候还不忘给刚才那个把我拒之门外的士兵一个灿烂的微笑——可惜他的脑袋似乎快要埋到地底下去了,所以估计是白费了我的表情。
“我本打算今夜去皇上赐你的宅子探望,没想到,你倒先来了。”宽敞的厅堂内,朴无争吩咐丫鬟给我上了茶,屏退了左右,坐到了我的身边,“这两天太忙,没能及时去看你,不怪我吧?”
“怎么会呢?”我真心诚意道,“你公务繁忙,当以前朝之事为重。”
“我的云儿最懂事了。”他莞尔一笑,“对了,你找我何事?”
“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在宫里宫外听到什么风声?”
“风声?”他想了想,摇头,“没有。.怎么了?”
“自从皇上赏了我一座宅子后,似乎就不欢迎我进宫了。我总感觉……有些奇怪。”
“你本非宫中人,住在宫外,也是理所应当的。”朴无争笑了笑。
“你说的我也明白,兴许是我想多了吧。也可能是因为……”我抿了抿嘴,“我一时间不太习惯。”
“你不住在宫中也好。”朴无争若有所思道,“远离那个是非之地,也不会再发生像上次那样的事。”
“……”他低沉的话语勾起了一段并不美好的回忆,我扬了扬唇,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可是,”说话前,我四下环顾,“这里说话方便吗?”我凑近了他,压低嗓子问。
“但说无妨。”他也下意识地将脸靠了过来,“没有我的命令,底下人不敢随便打扰。”
“那我说了……”我谨慎地放低音量,对着他的耳朵凑得更近,“当初,师甫是要我入宫协助你,如今我就这么被踢出宫……会不会惹她不满?”
“这……的确是个问题。”沉默片刻,他坦言道,“这样,利用南浮公主和你的关系,你时而入宫看望,想来师甫就不会过于计较了。”
“行得通吗?”我半信半疑。
“若能如此,当属最佳。”他笃定颔首,“走,我们现在就入宫。”
“现在?”尽管我此番前来确实是抱着请他带我进宫的目的,但我没料想机会会来得如此之快。
“今夜皇上在宫中设下家宴,我本就要于酉时赴宴,早些去也无妨。”朴无争说着,起身欲走。
“等等,家宴?你,你又不是皇室中人。”我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跟着站起来询问。
“我是廉妃娘娘的表外甥。”他扬唇笑道。
“啊?哦!”他这一说,我登时就记起了梁尊帝确实曾经在一次夜宴上提及此事,“不过,你真的是廉妃娘娘的表外甥?”我难以置信地瞅着他。
他笑而不语,随即转移话题道:“我去换身衣裳,你在这里等我。”
表外甥?真的假的……
我目视他的背影,心里不禁泛起嘀咕。一盏茶的工夫后,朴无争更衣完毕,带着我顺利进入皇宫。
是谁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这就是不容小觑的靠山之力啊!
默默叹息的我一入宫便与他分道扬镳,他去了廉妃娘娘的寝宫,我则直奔玉树轩而去。
一进屋,我就忙不迭寻找伊人的身影,眼见对方正坐在铜镜前梳妆,我立即靠了过去,唤了她的名字。
甫芹寻闻声转身,一看是我,两眼放光,但转瞬又眸光一暗。她转过身子重新面向铜镜,不咸不淡地说:“原来你还记得我呀。”
“呵……怎么了,这么大酸味……”尽管我觉得“酸味”二字不适合这般使用,但眼下我也实在找不出更恰当的措辞来形容她的态度。
“我还以为你在外边有了高堂华屋,瞧不起我这寒舍了。”她对镜画眉,依旧不冷不热。
“哪能啊!那宅子哪里比得上玉树轩……描夏。”我冷不防话锋一转,冲着正替主子梳妆的描夏摆摆手,示意她退下,“我不是不想留在宫里陪你。”见描夏已然告退,四下无人,我站过去认真道,“是我那日出了宫以后,就进不来了。”
“你说什么?”她蓦然回首,难以置信地仰视着我,“朴非是……”须臾的诧异过后,她垂下眼帘皱起细眉,“皇上的意思……”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见对方神色有恙,我忙追问。
“哦,没。”她立刻抬起头来看着我,“因为宅子是皇上赐给你的,我才这般猜测。”
“所以我怕我今后,很难在宫里陪着你了。”我亦不做追究,而是兀自下结论道。
“那你今天是怎么进来的?”
“难归难,拼命想法子还是可以办到的嘛……”说着,我故意瞅着她瘪了瘪嘴,“你看,我要是不千方百计地来这一回,同你解释清楚,估摸着明天起,你连玉树轩也不让我进了。”
“我怎会如此?”她脱口而出。
“那是谁方才埋汰我来着?”我眯着眼睛反问。
“我……”她一时语塞,“我那是气话嘛……”她小声嘀咕着,侧过身子对准镜子。
“好了,不跟你闹了,咱们言归正传。”我顺手搬来个椅子,郑重其事地在她身旁坐下,“你说,从今往后,我是不是真的没法进宫见你了?”
“……”出人意料的是,她低头蹙眉,沉默了。
我本以为,她的反应会更激烈些,结果这一缄口,反倒弄得我措手不及。
“如果你认为无所谓,那就……”
“芹儿。”心中正朴名升腾起一股失落感,屋外冷不丁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呼唤声,“芹儿,我回来了。”声音由远及近,说话人也很快进入了我的视野。
“殿下。”我连忙站起身来行礼。
“云玦?!”从来人的口气判断,他这一刻是颇感意外的,“真巧,你也在。”
“数月不见,殿下可好?”时隔多月,一切似已淡去,我微笑着抬起头,注视着那张我最为熟悉的脸庞——良梓栖。
“尚可。”良梓栖报以温和的笑容,继而看向依旧安坐的女子,“只是有人总跟我抱怨,说咱俩把她独自留在宫里,自个儿逍遥快活去了。”
“……”我闻言先是一愣,明白过来后不禁抿嘴轻笑。
这小两口闹别扭,扯上我干啥?话说回来,芹儿?他以前是这么叫她的吗?哦……多月未见,突飞猛进啊。
思及此,我笑意更深。
“我可是办正事去了啊……”随即又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我意图撇清关系。
“那本王也是去办正事啊。”良梓栖旋即带着一张无辜的脸替自己正名。
“是啊,你们都是有正事的主,活该有些闲人就该呆在巴掌大的地方形影相吊。”甫芹寻似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当即砸出一句冷嘲热讽,一半给我,一半给他。
“公主这话说得……”我干笑着挑了挑眉,“我这不正想着法地进宫陪您么……可是现实不允许啊……”
“你本来不就是住在玉树轩的吗?”良梓栖马上听出了不对劲,瞅着我问,“何来进宫之说?”
“想必云玦作为副使前往东漓的事,殿下是有所耳闻的?”见良梓栖颔首,我接着说,“我协助正使朴将军完成了出使的任务,皇上赏了我一处宅子……我出宫住了之后,就发现好像回不来了。”我尴尬地笑了一笑,注意到对方已微微皱起了眉头,“其实云玦乃一介草民,一直住在宫里确实不合适,皇上隆恩浩荡,云玦应该感激才是。只不过……”我看了看一言不发的甫芹寻,“云玦走了之后,公主就少了个说话解闷之人……”
“是父皇的意思?”良梓栖注视着我问。
“云玦不知。”我微微摇头,又扬了扬唇,话锋一转,“哦,其实只要公主不介意,云玦自当遵照规矩遵从安排,安安分分地住在宫外……”
“谁说我不介意?”我谦恭的一席话尚未说完,甫芹寻就猝然打断了我。
“可是……”
“别可是了。”她忽而双目有神地凝视着我,不自觉地露出略显狡黠的笑容,“我有法子了。”
彼时,我和良梓栖谁也想不到,甫芹寻口中的“办法”,竟然是由一个困扰女性半生的问题而起——但这个“办法”,的确是帮助我在每月相对固定的日子得以进宫与她相见。
不过,她是怎么把月经不调和痛经不止之类的措辞毫无顾忌地讲给梁尊帝听的?真是个女中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