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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来了!
意识到敌人中了我们的圈套,我既是紧张又是窃喜。.
“护驾——护驾——”我听得走在前后的士兵失声叫嚷着,见到两个蒙面人提着明晃晃的大刀直冲我而来。
而街上的民众,已因猝然造访的变故而乱作一团,唯有押解刺客的队伍仍旧有条不紊——该保护皇上的保护皇上,该守着囚犯的守着囚犯。
所以,才不下一盏茶的工夫,三个黑衣人就被压到了我的跟前——从现身道被捕的过程中,他们甚至都没能近我的身。
“皇上。”这时,后方传来了男子笃定的呼唤。
我扭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双手抱拳的孙将军——正是他先前向我献计,以今晨被铺的那名刺客引出其余蛰伏在城内的西凛细作。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他压低下巴以示领命,随即就听他朗声下令道:“将刺客悉数押往问斩台!”
上述决定,是我们谋划时就说好的。
“皇上,百姓和将士们,都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
脑中不由自主地回响起他当时的话语,我一声不吭地看着三名刺客被我方将士带走。
是的,城中十几万人的愤怒、憎恨和恐惧,这么多天来累积的负面情绪,已经达到了超负荷的边缘——正如洪水需要卸闸引流,人类的感情也需要一个宣泄口。
而这一角色,只能由这些主动送上门又意图不轨的敌人来担当。
押送刺客的队伍不久便抵达了目的地——四个穿着统一的黑衣男子被压到高台之上,跪成一排,面对千夫所指。
但是,他们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慌、害怕或是悔意,反而神色淡淡地抬高了下巴,像是在蔑视芸芸众生。
这样的敌人,让人忽觉不寒而栗。
我甚至不得不怀疑,他们……可还有人性?
再怎么说,也是他们有错在先——侵犯他国,杀人越货……难道就因为是统治者的命令,他们便能安之若素,将人命视如草芥?
如此表现,不是忠诚,而是兽性。
我正心生悸动,那边厢,孙将军已然展开了讯问。
“蛮夷之辈,竟敢刺杀我皇,尔等可知罪?”
“哈哈——”孰料其中一名刺客听罢,居然径自仰天大笑,叫闻者顿起一身鸡皮疙瘩,“罪?”他旋即放平了脑袋,双目灼灼地盯着问话人,“我等若是有罪,那便是没有能够取得美人的首级,带回西凛进献吾皇。.”语毕,他戏谑的眸光已然落在了我的脸上。
“放肆!大胆狂徒!竟敢对皇上出言不逊!”孙将军闻言勃然大怒,当即横眉怒目,厉声斥责。
“哈哈哈……出言不逊?我哪里说错了吗?”男子哑然失笑,随即一脸邪气地注目于我,开始反唇相讥,“像这种美娇娘,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不放在深闺里好好养着,遛出来学什么‘御驾亲征’?这不是自己跑来投怀送抱吗?!哈哈……我等岂能辜负这一番美意?”
“你!”对方呃无耻似乎已然超出了孙将军的承受范围,使得他铁青着一张脸,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驳斥。
然而,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头。
下一刻男子所道出的说辞,竟然令现场的气氛登时生变。
“你什么你?”黑衣刺客不屑一顾地斜睨了孙将军一眼,戏谑的目光旋即挪回我的脸庞,“你问问底下的这些人,他们有多少是真的相信,你们这个弱柳扶风的美人皇帝,能够带领他们从我军的重重包围中逃出生天?”
一语毕,台下鸦雀无声。
这种寂静,同数日前我初来乍到之时的那一次,截然不同。
这让我朴名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小美人儿,我问你,你敢杀人吗?”那人挑着眉毛,翘着嘴角,一双贼眉鼠眼不怀好意地审视着我的身子,“怕是长这么大,连只鸡都没杀过吧?又或者,其实你一闻到血腥味,就忍不住频频作呕?”
我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抿着嘴唇,并不作答,但我感觉得到,自己的一颗心已然怦怦直跳。
“呵……不要以为披上了盔甲,你就是个能上阵杀敌的将军了。”他倏尔冷笑一声,漆黑的眸子仍是流连于我的容颜,“像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就能装模作样地骗骗这群自欺欺人的家伙罢了。”
男子将下巴朝向台下众人,老神在在地动了动脖颈。
我目不转睛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双手渐渐握成了拳。
“台下的人听好了!”就在此时,男子毫无预兆地高喊出声,“你们的女皇帝,无非是怕将来背上‘亡国君’的骂名而已!所以才跑到这儿来说什么‘与子同袍’!你们当真以为她会跟你们同生共死?别傻了!届时一旦城破,她溜得比谁都快!”
他在动摇军心,他在动摇我们的军心……
“就凭她这种连刀枪都拿不稳的一介女流,你们还指望她能救你们于水火之中?哼!老子动动手指头,就能拧断她的脖子!”
不能让他得逞,绝对不能……
“你们还是早点清醒过来,打开城门迎接我西凛大军吧!免得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哈哈哈……”
刺耳又狂妄的话语接踵而至,居然令在场的人大多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不安的气氛迅速在空气中弥漫,我告诉自己,不能再允许他继续胡言了。
面沉如水地凝视着那猖狂的男子,我咬紧了牙关,颤抖着跨出了第一步。
然后,是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
最终,我昂首挺胸地站定在男子的面前,倏地抽出了一旁孙将军的佩刀。
手中骤然变得沉甸甸,我却使劲握紧了刀柄,俯视着那个因我突如其来的举动而停止狂笑的男子。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现场陷入死寂。
“你说朕拿不稳刀枪,朕这就拿给你看。”
我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手里的刀刃,猝然怒目圆睁,将高举过头的刀锋倏地砍向了男子右手边的同伙。
手起刀落,鲜血四溅。
我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待到我再度睁眼之际,脸上已是温热一片。
最右侧的刺客霍然倒地,在木头搭建的高台上摔出“咚”的一记闷响。
“你说朕不敢杀人,朕这就杀给你看。”
两只手难以控制地发起抖来,我却硬生生地攥紧了刀柄,侧身迈出两步,驻足于男子左侧的黑衣人跟前。
“你……”
未等瞠目结舌的男子开口一言,我已又斩一人。
利刃与肉体相抵的触感由手掌传至全身,我好不容易安分下来的双手再次无法自制地颤动起来。
不……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我的恐惧!我不能,绝对不能!
思及此,我闭上眼睛,用尽全力斩杀了最左侧的第三人。
残留着人类体温的血液毫不留情地扑面而来——溅在了我的脸颊,沾上了我的手背,染红了我的战袍。
“你说朕不可能……率领众将士抵挡住西凛军队,朕一定……会把你的尸首悬挂在城墙上,让你亲眼看见……你们西凛军队兵败撤离的那一天!”
话音落下,我缩小的瞳孔内已容不下他大惊失色的神情。
说时迟那时快,一刀起落,一命陨落。
眼皮下歪歪斜斜地横躺着四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我始终瞪着双眼,借由指甲嵌入皮肉的痛楚来叫自己保持清醒。
不要抖,不要抖……不要抖!
我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子,面向台下业已呆若木鸡的人们。
“朕说过……凡欲夺我疆土、杀我子民者,决、不、饶、恕!”
一字一顿地朗声说罢,我用尽最后一点气力,将染血的利刃高高举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一秒,我就听得身后及时传来了如上高呼。
“吾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原本震惊不能自己的民众们忽而如梦初醒,纷纷跟随着孙将军的声音呼喊起来。
男女老少,人山人海,跪下了一批又一批。他们的朝拜声一浪高过一浪,很快将先前的动荡不安一扫而空。
对,我不会让敌人的阴谋得逞。
哪怕我将因此……背负上四条人命。
僵硬地放下了手中的刀刃,我已经能够感受到,那顺着刀身流到手腕上的殷红液体,正在慢慢浸湿我的衣袖。
“哐当”一声,我松开了那把已然浴血的兵器,故作漠然地侧过身子,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了高台。
撑住,坚持住,一定要支持住……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大本营的,只晓得有那样几个词汇,一路支撑着我的意志和意识。
在回府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仍沉浸在满目血红的世界里,仓皇不可自拔。
直到一双温暖的大手抚上我的侧脸,似乎在拿什么柔软的物件擦拭我的脸颊,我才怔怔地回过神来。
漫无焦点的目光总算得以凝聚在一个清晰的物象上,我呆呆地注视着眼前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没事了,云玦……都过去了。这里只有你和我,不用再忍了……”
男子温柔的抚慰传至耳畔,将我从头脑空白的状态中拯救出来。
我魂魄归体,终于彻底认清了黎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