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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心莞尔一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皇上,“你觉得呢?”
皇上一愣,竟答不上话来。.
“永灏快要醒了,皇上,如心先回旭仁宫了。”如心向皇上行了行礼,在他一脸的茫然中,转身离去。
吟夕!
皇上在心里喊她,可是,他知道,她不是,不是!
只是心底为什么强烈的觉得她是,为什么这么一刻,是如此的想要见她?吟夕,你真的已经不在了么?吟夕、吟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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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城外,马车飞快的行驶在少有人烟的大道上。
宫玄宸端坐在马车内,总觉得有股花香围绕着自己,这味道让他很不安。宫玄宸抬起手,嗅了嗅指尖的味道,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心里七上八下的!
宫玄宸有些心烦,离淮河已经不远了,他掀开窗帘,随意的欣赏着外面的景致,忽而路旁的一排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什么树,为什么好似在哪里见过?
“停车!”随着宫玄宸一声高喝,马车缓缓停下来了,他跳下马车,站在树下,看着那白色花瓣纷纷扬扬。
他抬起手,很容易就接到了几朵,小小的,竟和手指上的香味一样。
脑中忽然有了感觉,却就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就想了起来。
队伍都停下来了,有人来询问王爷有什么事,宫玄宸摇了摇头,正欲转身上车,却听那人说,“没想到云树成片的开花这么漂亮,不知为何宫里就从未见栽种?”
本是一句无心的嘀咕,宫玄宸却心头大骇,难怪他觉得如此熟悉,原来是云树花的香味。
宫中不是没有,只有一处,只有一处种有此花。
“安旭,你陪各位大人继续前往淮河,我还有事,先行回宫一躺。”宫玄宸说着,也等不及继续坐马车,抢过一匹马,就扬长而去,徒留一地不明就里的人。
马在郊外飞驰,已是黄昏了,他心中越发不安,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他以不知道,这话是对父皇说的,还是如心!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些时日她如斯冷漠怪异,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吗?
云树花,只有夕云宫才有此花。他怎么能如此大意,怎么能忘了?
曾在月朝的时候,夕贵妃就常做云花糕,那时候,他和如心围坐在树下,吃贵妃亲手做的糕点,是他们俩最开心的事。
今天他尝过,那如心那云花糕的味道,和昔日贵妃做的一模一样。难道她要倒掉,是怕他发现吗?
如心,你到底要做什么?
“驾、驾......”
宫玄宸一路快马加鞭,他只希望他还来得及,来得及阻止一切的发生。
如心做出了和她母妃一模一样的东西,绝非巧合,她是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只是从什么时候想起的,宫玄宸竟不知道。
这一年来,他何曾真真在她身边待过?无法清楚的揣测她的想法,更不知道她究竟是从哪天开始有了变化。只觉得当自己知道的时候,一切竟早已发生,他浑然不知,事情早已到了无法挽回的局面!
如心、如心.......
宫玄宸心底一直喊着这个名字,有担心,也有愤怒,一时乱到了极点,除了催马快点,竟无事可做。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他不知道,他是否赶得及,只求大家相安无事,一切,还和他离开时一样!
如心、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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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如夜,李公公进来服侍皇上就寝,他却没有丝毫睡意。盯着升起来的明月,心中思念疯长。
他忽而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皇上,您要摆驾去哪?”李公公立即跟上。
皇上冷峻道,“别跟着。”
只一句话,李公公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他要去云夕宫了,每次去那里,他都不许任何人跟着,谁也不能去打扰他。
才刚入夜,宫内处处挂着灯笼,犹如白昼,皇上独自走在其中,只觉得整个皇宫都飘散着那股花香味,那是云树花的味道,整个皇宫,也只有夕云宫才有。
因为那是吟夕喜欢的花树,所以,整个皇宫,也只有她可以种植。仅一棵,独在夕云宫。
今天吃了那熟悉的云花糕,仿若吟夕就在身边一样,他是那么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存在。他不相信,不相信她已经死了。
他现在,甚至就觉得她住在夕云宫里,还和十几年前一样,活着、活着。
她甜甜的笑,喊他“长华”!
夕云宫的宫门紧闭,皇上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宫内漆黑一片,幸而外面有高悬的路边宫灯,可以照亮些许。
虽然有些昏暗,却并不影响夜间行路。
走进院子里,果然看见了那颗云花树。
皇上疾步走到树下,风过,云花树飘散着芬芳迷人的白花。他不由得轻叹,“吟夕啊,这花树还在,为何你却不在呢?”
在花树下驻足仰望,一时间,万籁俱寂。
往昔的事一一浮上眼前,人就是这样,那个人真正去了之后。所有怨稗啊,也都随之消散,唯有那些好与爱,随着时间的沉淀,越积越深。人就是老了,就越发的怀念过去,记着那人的好,日日回忆。
只是可惜,可惜最后都见不着她一面,这是皇上最大的遗憾。
这么多年了,即使吟沫在身边,他也并不觉得她们姐妹想象,尤其是这些年,吟沫或许也觉得不甘了,乖戾蛮横的性子,越发和吟夕相去甚远。只是怎么办呢,和吟沫这么多年的夫妻,他竟分不出对她是什么感情。
想着这些事儿,皇上就心痛,本就是重疾缠身,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忽而,伴随着自己的咳嗽声,他听见了一阵悠扬婉转的琴声。他心头猛颤,是《蝶恋花》。
蝶恋花......少时,吟夕擅琴,弹得最多的,莫过这首。
琴音很低很低,如果不用心听,或许也就听不见。皇上伏在树下,心口剧烈的起伏着,他不敢置信,那旋律是从内殿传出来的。
那么悠长,那么缠绵,那些往事一下子涌到眼前。
“吟夕......”皇上喃喃自语,那旋律还在,让他一时分不清,这是十一年前,还是一场梦境?
他恍然还是镇边将军,又一次入宫,照例来了夕云宫。尽管他知道皇上会不满,但,想见吟夕的心,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当初月朝的千军万马阻挡不了,层层宫门高墙阻挡不了,桓仁帝更是阻挡不了,他就这么来了,带着满心爱与恨来到了她的面前。
推开夕云宫的宫门,发出沉闷的声响,自从那日修葺完毕后,他就再也没有进来过了。每次想念吟夕,也就只是在院子里站站。
他不想再来打扰她的安宁,可是,这次,是她的琴音将他吸引。尽管身体吃不消,他还是忍着虚弱,一步步的走进宫殿,又慢慢地朝里殿走去。
皇上闻声而来,那琴音越来越近了,此时,他停在房门口,竟没有勇气推门而入。
脑中想不了其他,这是不断的问自己,是吟夕吗,是吟夕吗?
他好怕又会失望,可是,不推开门,又岂会甘心?
“吱呀”一声,他推开了门。.
屋内点着灯,有些迷离,有些幽暗。
一位蓝衣女子坐在琴后,素手抚琴,婉转流畅的旋律就在她指尖生花。
她挽起层层头发叠成朝天髻,一直玉钗斜插,下坠流苏,在灯光下,摇曳生姿。
她专心的弹奏着琴,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来人,一直都低眸抚琴。华丽的蓝色宫服,将她整个人衬托得高贵典雅,只是那像大海的蓝色,始终透着股莫名忧愁,和吟夕一模一样的忧愁。
皇上的呼吸一滞,这个场面太熟悉了,这琴音,这佳人......这一切的一切,除了吟夕还有谁?
“吟夕?”皇上脱口而出,太过害怕失去,以至于竟不敢相信眼前就是吟夕。
琴音戛然而止!
他终于来了,如心心头一怔,也不枉她等了这么久。这熟悉的妆容,熟悉的场景,何止皇上会疯,就连如心自己也觉得要疯了,往日涌上心头,恨意也涌了上来。
缓缓抬起头,如心甚至都不敢说话,怕打破了这苦心经营的感觉。她只是稍稍上扬起嘴角,冲皇上嫣然一笑,这才缓缓站起身,微微挪动莲步,身上刚沐浴过,用的就是云树花。
所有的所有,对皇上,无一不是致命伤。
当如心向他含羞微笑的时候,他就断定是吟夕了,更何况那拂面而来的清香,让他不等她靠近,就不顾一切的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吟夕,真的是你,你没死!”皇上激动不已,紧紧抱着吟夕,反复呢喃着她的名字,“吟夕,我好想你,吟夕......”
他不是病了吗,为什么这么有力气?
如心觉得都快被他的拥抱压碎骨头,还有些喘不过气。可是,她不要喊,就这样,就这样沉沦吧,宫长华!
“吟夕,我再也不要失去你,吟夕,没有桓仁帝了,现在我是皇上,你就是皇后,吟夕!”皇上积极的表明心意,却不忍指责道,“都是他横刀夺爱,要不我们也不会分开这么久。吟夕,我们再也不要分离,这辈子,我都不要失去你......吟夕,再嫁我一次好不好?吟夕......”
皇上动情的说着,然而吟夕始终不给答案,让他心底没有底,他不忍松开她,抱着她问,“吟夕,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爱我呢,吟夕,我......”
话还没说完,腹部猛地一阵刺痛,皇上沉静在吟夕的温柔乡里,竟还没晃过神来,即使痛,都没有大力推开她。
他只是松开拥抱她的手,目光下移,一双白皙的手上溅了血,握着匕首的柄,另一头已经没入了他的身体。
“吟夕......”皇上不敢相信的看着如心,而此时她的脸色煞白,丝毫不比他差。
如心心中早是惶恐不安,可是,即使脸色苍白又怎样,即使怕得要死又会如何?她死死的握着匕首,没有见宫长华到底,她怎么能安心?
母妃被刺中心脏倒在血泊,她本想也这样一刀刺向宫长华,可惜,可惜她被他抱得那么紧,除了腹部好下手,别的地方只会让她更早暴露。
有黏稠的血沿着刀刃流向她的掌心,杀人的血竟是这样的。滚烫得仿佛握不住匕首,刺鼻的血腥味儿立即弥漫出来,呛得如心有些难以呼吸。
“吟夕......”皇上依旧不敢相信,刚才的美梦竟都是假象。
如心最讨厌他这么叫,太刺耳了,她低吼,“宫长华,吟夕早就死了,被你害死了,你还有什么脸这样喊她?”
因为激动,手上使了力,匕首刺中的痛楚再一次蔓延,皇上被刺痛惊醒,下意识推开如心。
即使是此时此刻,他是男人,都不可小觑。
如心因为紧张紧握着匕首,这样被皇上大力推开,拽着匕首大退了几步。
“你是如心?为什么杀朕?”腹部一直在淌血,皇上用力捂着,几步迫近如心,满脸努力。
明明中刀了,为什么还能走路?
面对皇上的靠近,如心本能的想要后退,可是,时至今日,她已无路可退,她奋力冲了上去,一刀猛地扎向他的胸口。
“找死!”皇上用手挡住,一个反身肘击,如心被打翻在地,匕首哐当的掉在一侧。
如心只觉得骨头都要摔碎了,可是,还来不及感觉痛楚,皇上就俯身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说,谁派你来的,为何要杀朕?
如心只觉得呼吸一滞,险些被他掐死,皇上这样逼问,却根本不给她讲话的机会。
被他这样单手掐着,如心才发觉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她居然忘了,忘了皇上戎马出身,一生武艺, 就算老了,也绝不是她一介弱女子可以任意打杀的。
“说,你不说,朕就掐死你!”皇上彻底愤怒了,尽管如心已经被得掐得脸通红,他也未松开半分。
被掐住脖子,求生的本能让如心狠狠地抓着皇上的脖子。皇上动怒了,可是,越是这样,腹部的血越是流淌得快。
它们漫过皇上的指缝,快速的流了出来,很快,皇上的手就被染成了血红色。
时间一点点流逝,一同流逝的还有如心越来越微弱的气息,已经皇上那鲜红的血。
皇上不死心的质问如心是谁,可是,如心被掐住脖子,不是不说,是说不出来。
长长的指甲已经抓烂了皇上的衣裳,那垂死的挣扎,格外恐怖。皇上看着她,心底闪过一丝怜悯,可是,他也清楚的知道,她不是吟夕。
不是吟夕的女人,都该死!
“既然你不说,就去死吧!”皇上陡然加重力道,如心放弃挣扎,趁其不备,挥拳砸向他腹部伤口。
皇上闷哼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溅到如心的衣领。
这一刻,如心才明白,皇上也是在强撑。平日都已经病得不能走动,刚好一点,还动了武,此刻大量的失血,更是让他脸上苍白,手上也无力。
他的手只是松了一点,如心猛地咳嗽起来,待皇上想再次袭来的时候,她怒目大吼,“你杀我好了,你杀了吟夕,就连她的女儿也一并杀了吧!”
皇上大骇,“你是吟夕的女儿?你是月锦晨?!!”
“是,我是吟夕和桓仁帝的女儿,为什么杀你,还需要反复问吗?”心中的恨意再次翻腾起来,趁皇上失神之际,如心快速拾起匕首,再次刺了过去。
皇上扬手欲打如心一掌,可是,她是吟夕的女儿,吟夕的女儿......
只这一闪念的失误,如心就刺了过来,只是可惜,依旧没有刺中要害,只是割伤了手臂。
皇上连退几步,已是筋疲力尽。
当了皇帝十一年,没有时间练武,更没有动武,今日却不想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皇上越想越气,瞪着同样狼狈的如心,说,“朕宣你入宫,你却一心想杀朕?你知不知道,只要你动手了,晋王也脱不了干系!”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什么都不知道!”如心怒急,尽管脖子痛得厉害,她还是不能容忍自己功亏一篑,她大步上前,谁也阻挡不了她杀宫长华的决心。
皇上已是失血过多,想要大喊来人,可是,这是夕云宫的里殿,如此之深,他又虚弱无力,喊了也没人听得见。
“宫长华,当日你血洗皇城,就知道应该有今日,我的家人都死在你的手里,你就算万死也洗不清一生杀戮罪孽!”如心咬牙切齿的说着,拼劲全力刺向前方已失血过多,摇摇欲坠的宫长华。
看着如心满脸愤怒,宫长华再怎么也挡不住一个一心求死之人,如心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就算是死,她也要杀宫长华垫背。
宫长华想要躲闪,可是,当那张熟悉的面孔,带着那样愤怒厌恶的神情时,他的心没有被刺中,就已经开始痛了。
吟夕、吟夕......
在那么一刻,他突然觉得死或许是一种解脱。死了,就可以再次遇见吟夕了。死了,就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们在一起了。死了,或许,就能弥补十一年前犯下的错误。
江山易主,朝国动荡,十一年了,无论他怎么斩杀复月党,都无法稳固朝纲。或许,他根本就不适合当皇上,他错了,错了、错了......
皇上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就这样站在如心面前,不避不闪,看着如心眼底的决绝,看着染血的刀尖再次袭向自己。
他累了,老了,想要结束这一切了。
可是,正当他想闭眼,寻求解脱的时候,一道蓝风刮过,如心已随着她的匕首摔出了好远。
“父皇、父皇......”看着满地的血,宫玄宸只觉得脑袋都空了,他抱住了要到的宫长华,看着父亲身上的伤,回头望如心的神情,第一次有了怒意。
她答应过他,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伤害他的父亲。她还说会像对待自己的父亲一样,对待他宫玄宸的父亲,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那么温存,那些说什么爱他,也都是假的吧,一切只是为了骗取他的信任?
宫玄宸不敢往下想,更不想相信眼前这已成事实的一切!
随着宫玄宸的到来,立即有士兵涌了进来。
如心被他毫不留情的一掌打飞,跌在地上的那一刻,她看见他冲向宫长华。她早就知道会这样,在父皇与她之间,他会选择前者。在江上与她之间,他也会选择前者。
那么她呢?她又算什么?
叮的一声,匕首落在了地上,她也重重地跌在地上。宫长华没有伤她,他却打了她!
今天,他也是蓝衣,时光流转,一切再次回到起点。
那个雪夜,他也是蓝衣,他和他的父亲,令她家毁人亡。她刺了他一刀,从此对面不相识。
只是兜兜转转,她还是输家。
当宫家军大举进宫皇宫的时候,她就输了,之后,不过是越输越惨。
他永远是那副冷静、高高在上的模样,即使的此刻,她流血受伤,他也没有走进她一步。他的慌乱,统统是因为他的父亲,那个乱臣贼子,早就该死了!
胸口一滞,有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如心只觉得视线开始模糊,但她怎么也忘不了,他望她时的眼神,失望中带着浓浓恨意。
是,她杀了他的父亲,他最敬重的父亲。那又怎样?他曾不也一样吗,一样杀了她的父亲,杀了她的兄弟姐妹,让她活在仇恨里。
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如十一前一样,冰冷刺骨。母妃抱着她,聆听着外面的厮杀惨叫,有人高喝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从此,她的天空置身阴霾。她的父皇,她的天,在那一天,轰然倒塌。
皇上驾崩了,头颅被悬在九龙塔,那个承载她一切美好向往的地方。
九龙塔,九龙塔......
高高的九龙塔上,父皇抱着她,指引她看城下血流成河的模样,宫家军残忍嗜血,父皇高声说,“锦晨,你是大月王朝尊贵的公主,如果父皇死了,记得一定要为我报仇,杀了宫长华那乱臣贼子......”
我的父皇最爱的女儿是我,我一直都知道!杀父之仇,毁国之恨,她不能忘,不敢忘!只愿一切随着今日结束。父皇,你不要再出现在梦里,尽管我是那样的想你,可是,那嘶声力竭的叫器,我无力再承受。
结束吧,一切都结束!
如心只觉得生命在一点点消逝,四周一片嘈杂,她听见宫玄宸大喊太医,皇上都来不及挪走,必须救地医治。而她,没有人理会。
也是,他们没有冲过来将她千刀万剐,就是最大的恩惠了。
宫长华,你死定了,匕首上,我早已抹了剧毒!
“呵呵......”如心哧哧的笑着,人群嘈杂中,不知是谁愤怒的踹了她一脚,她没有意识去想那会是谁?只是将身子蜷缩得更紧,就像当日一样,死在母妃身边。
死在母妃身边......这,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如心如斯想着,慢慢爬向前方,那沾着宫长华鲜血的匕首,一会儿,也会带她去母妃身边。
当日,为什么没有让她死?父皇,是你吧,你保佑我活着,为我的族人报仇......可是父皇啊,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该让我死去,我不想活着,不想一个人活着......
夕云宫彻底陷入混沌,如心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她握着冰冷的匕首,上面的血已经冷了,她希望,宫长华的生命也可以这么冷下去。
恨宫长华吗?
恨!
他越是爱母妃,越是跟她讲如何和母妃两情相悦,她就越恨。她有多爱父皇,就有多恨宫长华!
她的父皇太孤单了,她要去陪他,像小时候一样,坐在他的肩头,看时间最美的景致。
那一刻,当匕首紧紧地被拽在手中,她忘了自己还有永灏,也忘了宫玄宸,只记得大仇已报,只记得她的父皇母妃......
锦晨,终于可以来见你了,父皇!
迷糊中,手中的匕首被人狠狠打落,她的手机会被那人折断,她听见他的咆哮,“如心,你到底要撕裂我的心几次才够!”
这是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那一瞬,她的心何尝不痛。只是,历经这么多年,她终于明白,大月和夏朝终究势不两立,他们的结合或许真的是天理不容。要不然,为何十一年前无法在一起,十一年后,他们依旧无法自由的相爱。
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没有简单过。
玄宸,宫玄宸,此刻我已看不清你的脸,听不见你的声音,可是,我多想告诉你,请不要蹙眉,你知不知道,你蹙眉的样子有多难看,呵,我的玄宸,请容许我这么叫你,如果有选择,我不想当公主了,不想是锦晨,哪怕一辈子为妾,我也只做你宫玄宸的妾,我是如心,我是阿暖,我是一心想爱你却始终让你伤心的傻丫头!
心,疼得无力呼吸,终于可以休息了,终于要说再见了......玄宸,我好想爱你,可惜、可惜......
躺在夕云宫冰冷的地面上,好冷好冷,恍惚间,她听见父皇爽朗的笑声,母妃低语温柔,还有、还有,那来自边塞的宫少爷,湛蓝的锦衣,带笑的眉宇。她瞧瞧躲在门后,听师傅授课,听他朗声读: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不是淑女,我的玄宸,你呢,你要当那君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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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遇刺失血昏迷,如侧妃行凶晋王难辞其咎,已被软禁晋王府,待皇上病愈后,听候处置。
皇宫,除了当年朝代更替的动荡外,从来没有这么乱过,怕外戚起事,更是担心复月党闹事,京城的兵都调入皇宫,保护皇上安全。
太医统统进宫,为了救治皇上,彻底未眠。皇贵妃陪在一侧,也是满心担忧。
“吟夕、吟夕......”一晚上,皇上嘴里就念着这一个名字,拉着吟沫的手,却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长华,我在这儿,长华,你不会有事的。”皇贵妃喊着皇上的名字,尽管犯了大忌讳,但似乎对皇上挺有用,这世上,敢喊他“长华”的,也就只有吟夕了。
他虽然无力睁开眼,但意识还是有的,身体的疼痛,让他无法沉睡。加之吟夕一直喊他的名字,让他舍不得走。
“吟夕......吟夕......”
皇贵妃紧紧握着皇上的手,这一刻,她心底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唤作一起,他与她彻夜缠绵恩爱,动情处喊“吟夕”的名字,她会恨不能杀了他,杀了这个自己最爱的男人,大家同归于尽。
可是,现在,当他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时候,她的心也跟着痛了。这辈子,吟夕也好,吟沫也罢,她该明白,在他宫长华身边的,永远是她,是她吟沫。
她曾经是恨过,怨过,恼过,甚至不惜看如心和他父女相残。可是呢,结果怎样,宫长华如她所料,吃到了苦头。就是他深爱的吟夕,就是她的女儿,伤害了他。不知道告诉他这个事实,他又会做何感想。
长华哥哥啊,这辈子,我们谁也离不了谁,是不是?
明明是抱着看父女大戏的心,现在,却撕痛了自己。她还是担心了,她最爱的男人受伤了,她最恨的男人要死了,她该高兴啊。可这爱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当一切按她预期在运行的时候,心底没有报复的快感,有的只是痛。就像当初杀死吟夕一样的痛,当姐姐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她的时候,她只能用笑来掩饰自己的惧意。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她就在那一念,彻底成了魔,为了一个男人,杀了自幼相依为命的姐姐。她确实好残忍,好可怕,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替身,宫长华留在身边,都舍不得她受半点伤。
如果被他知道他最爱的女人,是被他身边的沫贵妃所杀,不知道是不是比如心捅他一刀,还要让他痛呢?
长华哥哥啊,女人,你可得罪不起!
吟沫握着他的手,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看见了自己的用途。
他一个劲的喊着“吟夕”,不知道这群太医是不是诚惶诚恐呢?她现在,也没有这个心思去想了,更不想去揣度,只因,她的命一直和宫长华同在,他死,她也不会独活。
这就是她吟沫的爱,不择手段也要在一起,哪怕是死,他都别想去和吟夕双宿双栖。他身边的女人,活着的时候是她吟沫,死了也一样!这辈子,他们早就纠纠缠缠,再也分不开了。
一夜,就在皇上的呢喃声度过。
皇贵妃就这么坐了一夜,皇上喊了她一夜的“吟夕”,她的手也被他狠狠地抓了一夜。现在还没有直觉,皇上也没有松。
一夜的抢救,皇上失血过多,终于还是抱住了性命。
此时,他已经睡着了,皇贵妃看着他,苦笑了起来,他还活着,就注定她还要继续当替身。
怎么办,她突然想陪他一起死去。
活着,真的好痛苦。
早在大月灭亡的时候,她就应该像其他妃子一样殉情而死,怎么还可以这么不要脸的伺候新帝呢?
别人都是这么说她的吧,连她自己也是这样想。
为了宫长华,她背负了一生骂名,往后的生活尊贵无比,可是,却始终抹不去她心中的阴影,她杀死了自己的姐姐,午夜梦回,她总会怕。
毕竟,她心情比谁都清楚,她抢了姐姐的男人,还要了她的命。今天她有的一切,本该属于吟夕,可是,这就是命。偏偏是她吟沫活了下来,所以,这路还是要走下去。
皇贵妃掰开皇上的手,一夜,都抓紫了,她笑了笑,走了出去。
立即就有太医跟了出来,皇贵妃问,“皇上怎么样?什么时候会醒?”
“这个不好说,或许今天,或许明天,或许......”
“或许永远不醒是不是?”皇贵妃气急,“一个个饭桶!”
“娘娘息怒!”
“皇上都有性命之忧,你要本宫怎么息怒?”皇贵妃盛气凌人,确实是满心担忧,“陆子衿进宫了吗,皇上向来信任他。”
“他......”太医有些吞吞吐吐,“因为如侧妃之事,陆府已被收押,陆子衿现在在牢里。”
“把他给我放出来,告诉他,若能救活皇上,陆家就没事,否则,满门抄斩!”
“是。”太医心头大骇,忙领命。却又说,“幸亏晋王护驾及时,才没让皇上因失血而伤及性命,现在血都止住了,其实最大的问题不是皇上的皮外伤,本就没有刺中要害。”
“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到底是什么问题,快说!”皇贵妃烦躁不已。
“皇上年岁已大,本就该好生静养,这次遇刺,恐难再养好身子,还有就是,皮外伤好治,可是,毒......”
皇贵妃大惊,“什么毒?”
“皇上的伤口都感觉了毒,具体是什么毒还没有查清楚,请皇贵妃给老臣几日时间,定能治愈皇上。”
“等什么等,找陆子衿,他能治愈瘟疫,本宫就不信这毒能难得了他。”
“是,不过如果能知道是什么毒,或许就能快点为皇上解毒。”老太医小心翼翼的说着,皇贵妃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托着长长的衣袍,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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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一处破败不堪的宫殿,准确的说,这里曾是众人眼中的冷宫,长秋宫!
大火将这座宫殿烧成黑糊糊的,破败的房梁,好似随时都要倒塌一样。
再次来到这里,皇贵妃不由得想起了宫依依,心中对如心的恨意,陡然就加重几分。
一路大步而去,内侍将一扇宫门打开,因常年破败,湿气极重,扑面而来的霉气,令皇贵妃不悦的皱了皱眉。
屋内漆黑一片,内侍将几盏油灯都点上了。不一会儿,原本黑洞洞的冷院,顿时亮堂起来。
这个破房子里,连个像样的桌椅都没有,更别谈床了。
这里,曾经关过无数罪妇,来了又去,去了又来,除了宫依依,没有人能活着走出这里。皇贵妃的脚步在阴冷的宫殿“沙沙”的响起。一步一步,一声声,仿若踩在人的心口。
她径直走向角落,那里,如心一身蓝衣蜷缩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抑或是,根本就不屑看她。
如心身上沾有血迹,脸埋在臂弯里看不清。脚上已经上了锁链,冰冷的磕破了脚踝。
她就像死了一样,和这地面,和这冷宫,一样冰冷。
皇贵妃冷眼看着如心,心里忍不住冷笑:吟夕啊吟夕,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女儿也有进冷宫的一天!?
“砰!”
重重地一脚踹在如心的身上,皇贵妃丝毫没有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