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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怎么说,林正南的到来,总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微月独自坐在窗前忧伤,没有人敢去打扰她,王思邈自知自己在手术台是一把好手,无论难度多高的手术,他都不会害怕,但面对着砧板,他却真的不敢乱来,上次的事故虽然已结疤,但他也不敢再逞强了。最后选择还是叫了外卖。
三个人坐在饭桌前,微月低头扒饭,全程没有哼一声,王思邈本来也不是能说会道之人,不自觉中也是选择了沉默,林正南是生意场上的好手,要扯话题,搞气氛什么的,对他来说也不算是难事,但他心中有着更难以出口的故事,此时也在沉思着一会如何跟女儿开口。
吃过晚饭,微月站起来准备把上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干净,王思邈比她更快一步,已经开始动手了,嘴上还是温柔地说,“你休息一下,千万别累着,要不,一会腰又会痛了。”
微月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有那么娇气,没事的。”
这时,林正南开口了,“今天先麻烦王医生帮忙收拾一下,小月,你到房间来,我有些事要跟你说。”接着,他又把头转向了王思邈一边,带着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有些家事要跟女儿谈……”
王思邈看着林正南凝重的表情,再木讷也明白,这是自己应该回避的时刻,马上说,“伯父,你们谈,我收拾完了,回自己的房间看看书就行。”
林正南带着女儿进了房间,又关上了门,微月疑惑地看着他,不解地问,“爸,有什么事这样神秘啊,王师兄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也不能知道?”
林正南点头,“我要跟你说的,是关于你的身世,王医生算是一个外人,这些事情,他暂时还是不宜知道的。”
“我的身世?”微月的心中有一种震惊的感觉,“我不就是你跟妈妈的女儿吗?有什么可说的?”
林正南在她的身边坐下,轻轻地拉着她的手,才缓缓地说,“在说过去的事之前,我首先要告诉你的是,我跟你的妈妈,永远都是爱你的。”
“你是什么意思?”微月那双清澈地一眼可看到底的眼睛里,此时闪烁着重重的迷团,有些话她不敢相信,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爸,我不是你跟妈妈的亲生女儿?”
林正南艰难地点点头,“嗯,你确实不是我跟你妈亲生的。”
“那我的亲生爸妈呢?他们怎么能这样狠心,生了我就不要我?”微月的眼中泛起了泪光,从小到大,妈妈都宠着哥哥,不大喜欢她,过去她一直觉得是因为家里重男轻女的关系,为此也有过伤心难过的时候,为此,她为了证明自己不比哥哥差,一直以来也很努力,无论在学业上,还是后来在工作上,她一直都是拔尖的。
林正南轻轻地摇摇头,“你不能这样说你的爸妈,如果他们还在世上,我相信,他们也会很爱你的。”
“啊,”微月忍不住一声惊呼,“他们已经死了?那是怎么回事?”今天的信息来得实在是太突然,她觉得难以接受。
林正南轻轻地拉起女儿的手,才缓缓地说,“那是一个二十三年前的故事了,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就这样让你快快乐乐地生活一辈子,也那不是一件坏事,只是现在,有些事情,你不得不知道。”
“你打算瞒我一辈子,现在又不得不告诉我?这都是为什么啊?”微月眼中的疑团越来越重了。
林正南的神色非常地凝重,最终还是缓缓地开口讲述了二十三年前,那个让人悲痛和婉惜的故事。
前面提到过,林正南出身于黑道,他还有一个叫吴彪的朋友就是他在黑道上的生死兄弟,当年,他们在HK靠着抢地盘收保护费过日子时,还有一个大哥叫李虎,三个人本来是最好的生死兄弟。
那年冬天,有其它的黑道帮会来侵犯,一言不合,双方大打出手,在混战中,吴彪背后有人偷袭,敲被旁边的李虎看到了,上前帮忙,却刚好被对方的刀锋劈中胸前,顿时血如泉涌。对方的人看到出了人命,慌忙四下逃窜,吴彪跟林正南上前扶住李虎时,人已经快不行了,那一刀,出奇地准,正好落在心脏的位置,可以说是神仙都难救回来。
他拉着两位兄弟的手,艰难地说了最后一句话,“替我照顾好林盈……”接着就没了气。
“林盈是谁啊?”说到这里,微月忍不住插嘴问。
“林盈是我的亲妹妹,也是李虎大哥的妻子。”林正南说。
“那么说,她也算是我的姑姑了。”微月不确定地说。
“不,她就是你的亲生妈妈。”林正南表情非常严肃地说。
“啊,”微月忍不住又是一声轻呼,“她是我的亲妈妈,那么你就是我的舅舅,妈妈就是我的舅妈,那她现在又在哪里了?”
林正南摇摇头,“她也不在人世了,她是我唯一的妹妹,也是我最疼爱的人,没有想到,却是早早地就离我而去。”
接着林正南又开始说后面的故事,李虎没了,但他的妻子林盈,当时已经怀胎七个多月了,那天她还在家里做好的饭菜,准备等着他们凯旋归来庆功的,没有想到,等来却是这样的噩耗,她听到消息以后,当场就晕了过去。
林正南跟吴彪慌忙把她送到医院,经过一夜的抢救,总算保住了她腹中的孩子,三天后,是李虎出殡的日子,本来大家都劝她留在医院里养胎休息,但她一定要去送自己丈夫的最后一程。
一路上,她捧着李虎的遗像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哪怕眼眶里泪水在不停的打转,她却最终没有让它落下。林正南在旁边扶着她,感觉自己的妹妹迈着沉重的步伐,人已经摇摇欲坠。
他在林盈地耳边轻声说,“妹妹,想哭就哭出来吧,别这样强忍着。”
但她还是倔强地摇头,“我不能哭,我哭了,虎哥会更难过的,我就笑着,让他安安心心地上路,他的孩子,我一定生下来,好好养大的。”
林盈就这样一直硬撑着到了葬礼结束,看着吴彪最后下葬,再被一铲一铲地泥土埋上后,人就再也支持不住了,倒在了李虎的坟前,她的身体下面,流出了殷虹的血液。
众人再次慌张地把她送到医院后,医生告知,孩子要早产了,而且因为胎位不正,加上产妇的身体过于衰弱,孩子大人只能保其一。
林正南本来是要医生保住自己的妹妹的,只是林盈不肯,坚持要求保孩子,她说,“那是虎哥留下来唯一的血脉,说什么也不能没了。”
最后林盈生了一对龙凤胎以后,因为失血过多,与世长辞。
“一对龙凤胎?”微月心中又是一个疑团,“我就是其中的那个女孩吗?”
林正南点头,“对,你就是那对龙凤胎的女儿。”
“那我哥哥,还是弟弟呢?”微月更加的吃惊了,她刚刚知道自己不是林正南夫妻亲生的,却没有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同胞的兄弟。
“听医生说,是男孩先出来,十多分钟以后,你才出来的,所以那应该是你的哥哥,你的哥哥,就是李锋。”
“李锋?”微月这回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爸,今天不是愚人节,这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绝不可能,李锋会是我的哥哥?”
林正南按着微月重新坐下来,“小月,不管你相不相信,这些都是事实,李锋就是你的亲哥哥。”
“如果他是我哥哥,那为什么不跟我一起长大啊?你能收养我,为什么不收养他,他不是你的儿子,那也是你的外甥啊!”
面对着微月一连串的问题,都是林正南意料之中的,如果不是微月跟李锋相恋,又或者说,微月不是又在英国遇到李锋,关于她的身世,他这辈子都不想说出来的,情愿永远地烂在自己的肚子里。
“不是我不收养自己的外甥,原因是李锋他没有你幸运,虽然你俩都是早产,你是一个正常的婴儿,只是李锋出生没多久,就发现患有很严重的血液系统的疾病,当时这种病,在HK,在华夏都完全没有办法,只能到国外去医治。”
说到这里,林正南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那是一个让我后悔一生的选择,当时我已经结婚了,并且有了微阳,微阳的妈妈不肯为给李锋治病,举家迁到国外,刚好那时,吴彪他惹了事,要出去躲些日子,同时虎哥对他也是有着如山般的大恩,就坚持自己带着李锋出去治病,把你留在国内。后来,在你妈的要求下,同时我也厌倦了黑道的日子,就带着你跟微阳来到滨海市,成为一名商人。”
“后来,李锋治好了病,就回国了,所以我就在高中里遇到他,对吗?”微月问。
林正南点头,“基本是这样吧,李锋长到了十岁的时候,他的病就已经治好了,不过那时你也长大懂事了,一直都把我跟你妈当成是亲生妈妈看待,所以我也不敢再跟他相认,怕你知道自己这样复杂的身世后,难以接受。就让吴彪的妻子带着他生活在上清市。”
“那后来呢,后来他又怎么到了滨海来的?”微月继续问。
“李锋终是我的外甥,是我最亲的妹妹跟最好的兄弟的儿子,我不能不想他,只是当时,他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吴彪亲生,但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我们也不愿意再提旧事,对你对他都没有好的影响,于是我就想了个办法,以滨海的录取分数线比上清市低为理由,让李锋转学到我们滨海来读高中,这样,我即使不能跟他相认,但至少可以经常看到他。”
“就这样,李锋转到我们学校来了,所以我就遇到了他……”微月的话语间充满了伤感,她发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初恋,居然是自己的亲哥。
“是的,后面的事情我也是始料不及,没有想到,你居然跟他相爱了,那时我跟吴彪还是顾及你的单纯,所以还是没有把真相告诉你,李锋的男孩,承受力强些,告诉他关于父母的身世后,就把他送到英国来读大学,没有想到你们还是在这里相遇了。”
说到这里,林正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压在心头二十多年的秘密,今天终于可以说出来,同时他精心保护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现在不得不难过地去消化关于自己的身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