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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哪儿说起好呢?”莫凛终是将怕将小棉袄给摔了,是以将她轻轻放回了床榻上,怀里只抱着一个小面团。
他看着小面团,眸子里极致的温柔,正如他自己所言,小面团像极了小时候的长情,听话乖巧,抱着小面团,他就像回到了他这一生中最开心的那一段时光,他抱着乖巧的儿子,他心爱的人就在旁逗他与儿子。
可是这样的时光已经很远很远了,远到他早已经忘了抱着软糯糯的儿子时候的那种感觉,以致如今他将小面团一抱进怀,昔日里那些早已远去的过往尽数涌上了心头脑海来,却是让他悲痛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爹想从哪儿说起就从哪儿说起。”长情声音轻轻,好似担心自己声音稍微大一些就会让莫凛那一直红着的眼眶里落出泪来,“爹说什么我都认真听着。”
莫凛却是柔柔笑了,道:“你总是这么听话懂事,小时候是,现在也是。”
“是爹和师父教得好。”长情倒是很谦虚。
莫凛转头看他一眼,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了笑,道:“那就从我和你娘的初识说起吧,我一直记得那一天的天实在是太糟糕太糟糕……”
那一天的天,下着滂沱大雨,整个天黑压压的,仿佛随时都会倾压下来一般。
那一年,他十八岁,刚刚从病重过世的父亲手中接过整个莫家的产业,听闻西戎国培植出了一种召南没有的花儿,美不胜收,他也正要往西戎国去谈一笔生意,正好去看看这美不胜收的花。
花很美,火红火红的颜色,开遍枝头,开遍整个林子的时候热烈得就好像点着簇簇火把似的,的确是美不胜收。
西戎培植出那花儿的人告诉他,花名石榴花,每到夏日时节就是它们开花的时候,火红热烈,入了秋便会结果,果实亦是红艳艳的,他们当地人名唤石榴果。
于是,他在返程回召南的时候,带上了一株花开得正好的石榴树,再让西戎给他送些树苗到召南京城给他,他要试着在召南种种看能不能种得活这西戎的石榴树。
在由西戎回召南京城会要途经林木葱茏的西山,西山自来匪盗成群,但凡路过的人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哪怕是官府的车马,也都不例外。
初一觉得他家主子这第一次到西戎谈生意这天公就十分不作美,去时路过这西山时遇着电闪雷鸣,这回时竟又遇着滂沱大雨,且还偏偏是在匪盗成群的西山中遇到了这样大的雨,雨势大得连路都看不清,根本就没有办法赶路。
不仅如此,马车车轮还打了滑,连带着拉车的马都一并摔了,摔得马车里的莫凛只觉眼冒金星,待得初一将他从马车里扶出来的时候他仍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直响。
大雨落到这树林间,发出哗哗的声响,回荡在山间,震耳欲聋,以致初一大声对莫凛喊道:“主上!前边不远处似有块凸起的山石好避避雨!待雨停了我再来看看这马车要怎么处理!”
“好。”莫凛点点头。
十八岁的莫凛,生得玉树临风英俊非凡,哪怕衣裳沾了泥污,哪怕被大雨淋了个透,依旧掩不住他那浑然天成的气度,明明是狼狈的模样,却未给人丝毫狼狈的感觉,尤其他爱笑,他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这天是晴朗的而不是大雨滂沱。
此时虽然马车栽倒且他的人也被雨水淋透,他却还是在笑,笑着点头应了初一的话,与总是冷着一张脸的初一完全不一样。
不过莫凛应了声后却是没有立刻就从马车旁离开,而是躬下身将身子探进了马车里,一边道:“稍等等我,我先拿了这株石榴树。”
“……”初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一副无言以对的模样。
当莫凛从马车里抱出一株半大的石榴树随初一到了他所说的一块凸起的山石下避雨时,他瞧着初一那冷冰冰的模样,不由又笑道:“初一,都说了你不要总是绷着一张脸,这样会没有姑娘喜欢的,来,笑一笑,看看这石榴花儿多美是不是?”
这株石榴树不高,不过四尺左右高,正正好能放进马车,栽在一个大陶盆里,因为方才马车倾倒,陶盆里的泥土洒出去了不少,以致它的根茎露出了泥土面上来。
这株石榴树虽不高,不过花却开得繁茂,火红如炽,在这黑压压的林间显得尤为明亮耀眼。
初一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那火红的石榴花一眼,然后不给面子道:“主上,要是有山匪冲出来,到时你是不是还要护着这棵树?”
莫凛非但没有生气,反是笑了起来,道:“初一你可真是一点都不招人喜欢,除了我,可没人敢用你当属下,那只会把自己给气死。”
初一又道:“主上出府前就应该多带些随从出来,这西山的匪徒可都不是好对付的。”
“不是带着初一你了么?”莫凛还是笑着,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边的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小梨涡,令他的笑容粲然了几分也温柔了几分,不吝夸赞道,“初一你的身手是我见过最强的。”
初一非但不高傲,反是蹙起了眉来,“那也只是主子你见过的而已。”
“初一你啊,总是太过杞人忧天,放宽了心好好赏赏这西山的雨景也是不错的。”莫凛总是笑着,好似不知什么是紧张什么是危险似的。
初一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您这样的主子,我能不杞人忧天吗?”
莫凛笑着拍拍他的肩,而后继续查看他的石榴树有没有被碰伤。
就在这时,一只白净净的兔子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蹿到了莫凛的那株石榴树旁,甚至还蹦起身来伸出前爪似要摘一朵石榴花,可惜却没有摘到,只是碰到了枝干而已。
就在它再蹦起来又要摘一次花儿的时候,莫凛发现了它,又惊又喜地对初一道:“初一你瞧!哪儿来的小家伙!”
初一淡漠地瞟了那只被雨水淋湿了的白兔子一眼便别开了眼,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去注意这林间的动静。
他如今身为莫家家主的随身护卫,他的职责便是时时刻刻保护主上的安危,一点疏忽都不能有。
而当莫凛出声时,那只白兔子一蹿便蹿开了,蹿到了雨水里的山石后边,警惕极了。
莫凛轻轻一笑,盯着兔子蹿去的那块山石方向瞅。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那山石后边露出一对小小的耳朵尖儿,然后是一个小小的脑袋从山石后探了出来。
莫凛在看到那双黑得像黑葡萄似的眼睛时笑得脸颊上露出了他那两个浅浅的小梨涡,那只白兔子又赶紧缩回脑袋。
莫凛这再一次见到这只白兔子时一点都不惊讶,就好像他知道它就躲在山石后没有离开过似的,只听他温和浅笑道:“小兔子,外边雨大,你要不要过来避避雨?你放心,我不是恶人,不会伤害你的。”
本是一心注意这周遭动静的初一听到莫凛这话,忍不住泼他冷水道:“主上,兔子要是能听懂你说的话,那就不叫兔子了。”
莫凛却是不赞同,只听他笑道:“那倒不一定,这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莫说动物,便是草木都有可能听得到我们说的话,不说说看,又怎知它听不听得懂我说话?万一它听得懂呢?”
初一没有再说话,只是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心道是,这样的主子又有谁能想得到他年仅十一二岁的时候便开始接掌半个莫家的生意了?任是谁人见了他这主子,都觉得他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舞文弄墨的读书人,又有谁人看得出他是一个可舞刀可弄枪且身手不赖的生意人。
就在莫凛说完话时,那只躲在山石后的白兔子竟突然就蹿了出来,竖着长耳朵看着初一,大有一种气势汹汹的感觉,好像再批驳他方才所说的话似的。
而莫凛再一次见到这只兔子时,他笑意更浓一分,他看着立在大雨里的兔子,蹲下身朝它伸出了手,温和道:“你都被雨水淋透了,进来避避雨,怎么样?”
兔子没有动,只是定定看着他。
只听莫凛又道:“放心好了,我不是猎人也不是恶人,不会抓你回去做菜的。”
“……主上,你这么说只会把它吓跑吧。”初一有些嫌弃自家主子道。
莫凛却只是笑着,“我这叫坦诚。”
“……”
不过,这兔子倒像是相信了莫凛这坦诚的话,跑到了这凸起的山石下来避了雨,却是离着莫凛有一段距离,依旧在防备着他。
莫凛没有站起身,仍旧盯着这兔子瞧,忍不住与它说话道:“你好像能听得懂我说话,是不是?”
兔子并未搭理他,只是盯着他身旁的石榴树瞧,一副着迷了的模样。
莫凛眨一眨眼,伸出手抱住那种着石榴树的大陶盆,将石榴树往旁移了移,一边观察着兔子的反应。
只见兔子的脑袋跟着他挪动的石榴树转了去,他将石榴树又移回来,兔子的脑袋也跟着转了回来,那双黑溜溜的眼睛看起来专注极了。
莫凛瞧得有趣,便反复地将这石榴树挪来移去,笑盈盈地看着兔子脑袋随着石榴树转过去再转回来,只当莫凛乐此不疲地又要将石榴树移开时,那本是好好蹲坐着的兔子突地跳了起来,一副被惹怒了暴跳如雷的模样。
只见它两耳竖立,甚至还伸出右边前爪指着莫凛,而后又一副焦灼模样地抬起两只前爪扯住自己脑袋上的长耳朵,用力扯着,紧着转了个身作势就又要跳回到方才它躲着的那块山石后。
莫凛见着它要走,心里有种直觉它要是这会儿跑开的话他怕是就再也见不到这只有趣的兔子了,不由赶紧道:“哎哎,你别走啊,我不逗你了好不好?”
兔子没有理会他,且已经跳过了它前边躲着的那块山石,莫凛便站起身跑了上去,又道:“你是不是喜欢这石榴花儿?我送给你啊!”
“……”初一又抹了一把自己脸上从头发上滑下来的雨水,当真觉得有时候他这主子可还真是童心未泯,居然逗一只兔子逗上了瘾,还把自己给逗着急了。
“哗哗哗——”大雨依旧滂沱,冲刷得整个山林响得更厉害了。
兔子跑没了影儿,莫凛一脸的失落,心道是他方才别那么逗它就好了,只听他喃喃道:“这雨下这么大,那么一个小东西能跑到哪儿去避雨?”
可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白色影子忽地又从雨帘里蹿了过来,蹿到了这可遮雨的山石下,蹿到了那株石榴树旁,大有一副跳起来自己摘一朵石榴花的模样。
莫凛再次见到这只白白净净得好像不是这山间生物似的兔子时只觉欢喜不已,再不敢逗弄它,只见他又蹲下身来,看着它温和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这石榴花?”
兔子歪歪脑袋,转过头来看他。
莫凛笑得嘴角边上又现出了那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兔子似在看他的眼睛,又似在看他脸上的小梨涡。
只听莫凛又道:“这株树叫石榴树,这火红的花儿就叫石榴花,召南没有的花儿,我才从西戎国带回来的,我觉得很漂亮,你也觉得很漂亮是不是?”
莫凛也不知道这兔子听不听得懂他说话,但下一瞬他便瞧见这只白净兔子点了点头,就好像在说它也觉得这石榴花很漂亮似的。
对于这兔子点头的反应,莫凛很是惊喜,“你真的听得懂我说话!”
兔子扭回头,继续看面前的石榴花。
莫凛这时伸出手,从枝头上摘下了一朵石榴花来递到兔子面前,道:“本来想说把这株石榴树送给你赔不是的,可想着你小小的模样也拿不动这株石榴树,便给你石榴花吧。”
兔子微微低头,定定看着莫凛递到它面前来的石榴花,火红火红的颜色。
而后,它抬起两只前爪,将莫凛递给它的这朵石榴花握到了爪子里来。
莫凛看着它一副认认真真拿着石榴花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它湿漉漉的脑袋,笑道:“小东西居然喜欢花儿,大概是只雌兔?”
兔子似乎对莫凛摸它极为反感,以致它脑袋一甩嘴一张,便用力咬上了莫凛的手背,瞬间便咬出了两个带血的齿印来,然后抱着它的石榴花蹿到了一旁,两耳竖立,又是一副警惕模样地看着莫凛。
莫凛看一眼自己手背上的带血齿印,不恼也不怒,依旧笑着道:“真是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别跑走了,雨还下得正大,还是在这儿避避等雨停了再走的好。”
兔子没有走,也没有理他,而是低下头看自己抱在怀里的石榴花,甚至将自己的小鼻子凑到了花朵里嗅嗅看这花儿有没有香气,那小模样让莫凛觉得有趣极了,嘴角边上的小梨涡都没有消失过。
兔子抬起头来时,又看到莫凛在看着它笑,温柔的笑,没有一点儿恶意。
忽地,初一伸过手来拉住莫凛,一脸冷肃道:“主上快走!”
莫凛被初一拉着站起身,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任初一拉着他。
正当初一拉着他将将要离开他们避雨的这块大山石时,周遭忽然围过来十来人,将他与初一围住,他们每人手上一把锋利的阔刀,在大雨里都不掩锋芒。
只听为首那胡子杂乱满口黄牙的魁梧汉子阴森森地笑道:“没想到这大下雨的天还能逮到一只富贵鸡,运气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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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和苓妹的故事会写几章,具体几章我也不懂,因为我是个没有存稿的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