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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沐一过来叫她,她便对着阿米莉亚微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阿米莉亚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背影,直到她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阿米莉亚的目光也没有收回去。
叶翡再回头,阿米莉亚脸上带着厌恶的表情,正在转身往下楼,布鲁赫小公举连忙追上去,嘴里还叫着阿米莉亚的名字。
叶翡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却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拍卖会快开始了。
高台上站了一个穿燕尾服的高个子男人,他长得很瘦,整个人看起来都仿佛一截竹竿似的,他瘦长的脸上带着精于世故的笑容,灰色的眼睛在下面的宾客之间一扫而过,微微眯起来时眼底闪烁着精光。
安德琳·廷代尔朝他做了个手势,他点点头,忽然大声道:“各位美丽的女士们,优雅的先生们,欢迎来到格罗特菲尔蒂号,参加这次的拍卖会,鄙人是今天的拍卖师,保罗·欧博文!”
他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开场词,下面的人因为没有到正场都兴致不高,但是欧博文却丝毫不介意,三分钟说的激动慷慨,而就在他终于说完开场词,宣布那声“今天的拍卖会,就此开始!”的时候,下面才总算有了点反应。
有人稀稀落落的鼓掌,但是大部分人都自持身份冷眼看着,欧博文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褪去,宾客之间的掌声很快淹没在清朗的海风里,他点点头,道:“那么下面我们将陈列上第一件拍卖品,它的主人k先生希望它可以找到一个好的买主——我们的第一件拍卖品是,着名画家塞尚的早期作品《枫树》(作者读杜撰,并不存在)……”
从台子后面的幕布里走出一个身姿曼妙的金发女郎,她手里拿着一副大约半米见方的画板,上面还盖着深紫色的天鹅绒布。
女郎微笑着将画板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后退几步站在了栏杆旁边,欧博文似乎很兴奋,他搓动着手指,小心翼翼的将画板立起来,喋喋道:“保罗·塞尚,想必各位都耳熟能详,出生在法国埃克斯的天才画家,印象画派最出色的代表,‘现代艺术之父’……这幅由k先生收藏的《枫树》是塞尚大师年轻时期的作品,虽然不是非常着名,但却也已经体现了他鲜明的个人风格……”
他说着将画板上的天鹅绒布揭了起来,台子上的聚光灯瞬间打在了那副古老的画作上。
金色旋纹边框嵌套着,画布上是一片殷红如血的枫树林和一抹蜿蜒碧蓝的溪流,色彩极度鲜艳,立体感非常强烈,不论是树枝还是树叶,甚至是树下那弯小溪,线条都非常具有物化的层次感和深度,给人一种十分坚实的厚重视觉感受。
“……看啊,多么完美的一幅作品,简直就是艺术的菁华,我今天真是有幸可以看见它……”
叶翡并不是很懂二十世纪的油画,因此欧博文一说第一件拍卖品是一幅画之后她就兴致缺缺的低下了头,天鹅绒布揭起来时她又抬头看了一眼,觉得那幅画的风格她不喜欢,更何况塞尚的画她一向不喜欢,于是就又低下头去,然后听见旁边白礼嗤笑道:“呵呵,赝品。”
叶翡顿时来了兴致,她微微偏头小声问白礼道:“你怎么知道这是赝品?”
“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白礼讽刺的道,“这拍卖师是个门外汉,这明明就是塞尚后期的风格,偏向于印象主义,和那副着名的《日出》一个风格,他却非要说是塞尚早期作品,简直是打自己的脸。”
他说着停顿了一瞬,又仔细看了看那副画,道:“不过临摹的倒是不错……用来收藏也不是不可以。”
叶翡其实不是很能理解那些收藏名画的人,当然有时候赝品的价格也不会便宜,所以当台上欧博文说出这幅画的底价是二十万美金的时候她一点也不奇怪。
但是今天的宾客似乎没有对艺术感兴趣的。
底价报出来之后下面一片冷然,根本没有人叫价,一点也不像是个拍卖会现场。
欧博文却一点也不尴尬,他依旧保持着那种兴致勃勃的热情:“我很惊讶这么精致的艺术作品竟然没有人愿意收入囊中?而且还是这么公道的价格……”
又过了半分钟,终于有人举牌子,欧博文兴奋的道:“好,这位先生,二十一万!”
欧博文精明灼灼的目光在场上转来转去,似乎在搜寻下一个叫价的买主,而金主们也没有令他失望,又有人叫价,他立即道:“这位女士!二十二万!”
接下来又有一个新的买主叫价,但是最后这幅以二十五万美金的价格落在了第一个叫价的那人手里,剩下的三个人似乎也没有多少遗憾,显然那幅画就是可有而无的东西。
第二件拍卖品的热度和反响度相对好一点,因为那是一件来自古老印度的金器,且不说是不是现代仿造,在场的人都眼光毒辣,完全可以看出来那是足金打造,并且样式十分优美,就算不是古印度的老东西,那也是一件价值不菲的珍藏品。
于是这件金器的叫价热烈程度要比第一件好得多,会场上逐渐热闹起来,欧博文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到最后等到第二件拍卖品终于落定主人的之后,他的长脸几乎笑的挤在了一起,像是一朵皱皱巴巴的菊花。
而第三件拍卖品使得拍卖会的热度持续提升,第四件是一颗夜明珠,反响很激烈,到了第五件更是竞相争夺,那是一串名叫“月亮之心”的宝石项链,在场的女士不少,女人一般对亮闪闪的宝石没什么抵抗力,而男士为了讨自己老婆或者情人欢心,于是接二连三的叫价,这件底价十万的宝石项链很快被推的翻了一倍。
叶翡索然无味的拨动着自己的胸针,言臻忽然低头问她:“你要不要那个项链?”
叶翡莫名其妙的道:“要项链干什么?”
言臻:“……项链难道不是用来戴的吗?”
“我当然知道是用来戴的,”叶翡挑眉,“可是你为什么要问我要不要?”
“不是你说我总也不送给你礼物的吗?”言臻道,“你要是喜欢就买来送给你。”
这个时候台上的项链已经在以二十五万的价格竞拍。
叶翡却因为言臻的话而哭笑不得,她道:“你这一点诚意都没有……”
说完见言臻已经看向了台上欧博文手里的那串宝石项链,连忙道:“我不喜欢,你不要拍。”
言臻疑惑道:“她们都在抢,你竟然不喜欢?”
叶翡无语,虽然宝石很好看,那串项链也做得很精致,但是问题在于她根本就不喜欢佩戴首饰,就算是要了估计也是个摆设,不是浪费么。
“你难道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戴首饰的习惯?”
言臻挑眉,看了看她的手腕,又看了看她的脖子,空空如也,只有耳垂上为了和礼服搭配而戴了一对耳钻,其他什么都没有。
“咦,你的戒指呢?”他问。
“标示性太强,没戴。”
言臻“哦”了一声,这种事情不可避免,该有的警惕性还是要有的。
项链的主人终于确定下来,欧博文朝着空中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大声道:“好,美丽的‘月亮之心’被这位先生收入囊中,祝愿你可以为它找到一个美丽的主人!”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难免有些失望。
叶翡抬头,却看见拍了那件项链正是阿尔凯诺,他正在低头和他身边的那位川田小姐说话,而周围的女士们艳幕热切的目光在川田小姐身上打转,她却丝毫不为所动。
接下来的拍卖物件流水一般竞拍过去,始终没有出现所有人都翘首以盼“那个消息”,宾客们难免有些急躁。
而欧博文却仿佛没看到似的,已经热情洋溢的介绍着每一件拍卖品,直到第不知道十几件的时候他激动慷慨的声音忽然顿了下来。
台下人们的喧哗声也因为他的骤然停顿而渐渐轻了下来。
欧博文的面色严肃了许多,他双手合在一起,站的笔直,身后的礼服后摆随风飘荡出去,就像是一根竹竿上绑了黑色的旗。
“下面要进行拍卖的,是一件来自于东方的瑰宝,相信在场的所有人再看见她的时候,都会为之所折服,包括我……这没有什么好羞愧的,这是对世上至美的俯首称臣……来,让我们揭开她神秘的面纱,看看她究竟有多美丽!”
他说的是英语,从头至尾的代词用的都是“she”,一件拍卖品,用的却是人化的称呼……叶翡忽然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欧博文说完神情严肃的退了下去,而台子上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后面的幕布正在缓缓拉开。
一开始的时候谁都注意到了拍卖台后面悬挂着厚重的幕布,但是谁也没有注意,还当是主人为了增强仪式感而故意悬挂上去的,但是这个时候幕布忽然离开,众人的眼光都变得好奇起来,陆陆续续的抬头看向了台上。
随着幕布的逐渐拉开,见出幕布后面更宽阔的台面,众人这才发现原来拍卖台是正方形的,刚才那道幕布悬挂在台子的正中央,将台子拦腰切断成两半。
深紫色厚重绒幕布终于彻底的拉开,仿佛起了一阵清烟,却又转瞬被夜风吹散,见出幕布后面摆放着的一张小桌。
小桌上供奉着一尊湿婆天的舞像,两旁是燃着的两盏高脚铜灯,幽幽的火焰被海风吹得静寂乱舞,几乎模糊了那尊婆湿天的柔的轮廓眉眼,但是台上的气氛确实如此神秘而肃穆。
而此时,台下的人都因为这幕景象而惊讶不已,就在他们惊讶未去之时,一阵空灵如梵唱的音乐响起,就像是被海风吹拂而来,一瞬间飘忽而至,一瞬间渐行渐远。
音乐里缓缓的起了某种细微的,曼妙的,窸窸窣窣惹人遐思的声音,仿佛电流划过皮肤,有种酥酥麻麻的痒。
台子边的楼梯上忽然有了轻灵的脚步声,伴随着那种轻悄灵动的细微声响,伴随着被海风吹拂的音乐声,一眨眼之间,台上就忽然站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她身上缠绕着数层红纱,遮住面庞,也几乎遮住身体,人们只能看见她盘起的头发,和额前一个金色的叶状额坠。
她深深的低头合掌,然后抬起头来,露出面纱上的眼睛……那双眼睛大而美丽,勾魂摄魄,纤长的眼线几乎一直蔓延至鬓角,睫毛忽闪之间如闭合的扇面,或者蚌开时那一瞬,露出里面华光四射的宝珠。
那女人的眼线忽然挑起成一个妩媚至极的弧度,众人这才意识到她是在笑,她手指微动,扯开了身上的红纱,露出里面的衣服。
她上身只穿着一件红色的抹胸,白皙浑圆的肩膀,修长的手臂,抹胸上垂下各色琉璃珠子流苏,衬在她纤细的腰肢上,而肚脐上一点紫金色花钿尤其夺目。
她下生着一件宽大的红纱灯笼裤,几乎可以看见她腿的轮廓,赤足,脚腕和手腕上都戴着金铃,行走动作之间叮铃回响不绝。
标准的印度舞娘装扮。
就在这个女人刚一出来的时候下面的人几乎都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竟然真的……是一个人!
这一次的“拍卖品”毫无疑问,就是这个站在台上,妩媚至极的舞娘。
叶翡的眉头皱了皱,料想到廷代尔夫妇胆大,却不想他们竟然真的胆大包天,敢公然贩卖人口,奴隶贸易已经消失了无数年,那些古老粗鄙额丑陋不平等的恶毒交易早就应该湮灭在历史文明的进程和发展之中,但是时至今日,人类自诩的高度文明和发展阶段,却依旧有人将自己的同类当成物品拍卖,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愚昧。
但是在场的许多人显然不会如她这么想。
台上的舞娘又慢慢的解开了面纱,露出一张天使般的脸庞,光是那双眼睛就已经足够摄人心魄,更遑论她完美的脸蛋,精致挺直的鼻梁,和嫣红如花的嘴唇。
男人都开始宠宠欲动,甚至有的女人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叶翡甚至听见离自己不远处的一个女人对她的同伴说:“真是尤物,不知道床上功夫怎么样?”
她的同伴吃吃的笑了起来:“你要试试吗?她和你一样,可是女人……”
这段毫不掩饰的对话叶翡并没有听完全,因为台上空灵的音乐忽然厚重起来,穿云裂石一般,而随着音乐的变化,在清淡缭绕的烟雾中,舞娘开始了她的舞蹈。
她十指曼若,舒展如莲华绽落,她玉臂婀娜摇曳,像是拂过了春日暖阳下的紫罗兰花海,掠过今夜清朗微醺的风,指尖挑起云漪间那轮金色的月。
深蓝夜幕上星辰斗转,而她的舞步如同踩在谁的心扉之上,引起共鸣的鼓点,从轻移慢挪到急速盘旋。
如果说最初的时候她腰间的琉璃珠子只是荡漾如风铃,那么之后那些炫彩的珠子便是飞转的电流,迸射的烟火,她宛如一条金环蛇般,柔弱无骨的交叠折转,或者是一段意蕴风流的诗行,平仄起伏美好至令人心醉。
她的妙目张合之间袒露出如此丰富的情感,时而抹眉轻笑,颦蹙娇羞,时而笑颊粲然,欢乐无边,或者横眉竖目如震怒,或者泫然若泣如戚哀……
她髻上的花朵,腰间的流苏,用她细碎的舞步,繁响的铃声,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仿佛写就了一场风情万种的红尘故事,她舞步停止时候,观众依旧沉浸在故事之中,不得解脱。
……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鼓掌,紧接着叫好喝彩口哨声纷至沓来,台上的舞娘笑意嫣然的鞠躬谢幕,掌声一直持续了很久,一直到拍卖师欧博文上台,有人抬走了台子中央供奉着婆湿天的小桌,下面的掌声和喝彩声也没有息下去。
欧博文显然很满意观众们的反应,他上台之后做了好几个压下声音的动作,但是都无济于事,只能等待着掌声逐渐自己停了下来,他才清了清嗓子,笑道:“现在诸位相信我所说的了吗?这位瓦拉亚小姐来自古老神秘的东方,不论是她的舞姿,还是她的容貌,都堪称瑰宝,诸位觉得呢!”
台下一片附和。
“瓦拉亚小姐从小练习舞蹈,至今已经十几年,技艺可谓是炉火纯青……”
欧博文大肆将那个叫瓦拉亚的舞娘夸赞了一番,然而不论如何,最终都难以走出今天的主题,竞价。
即使台上站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价钱被炒的很高,看得出在场的人都想得到这个风情万种而妩媚无限的印度舞娘,甚至有女人出面叫价,一时间场上热闹四起,这些人仿佛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用意,而现在,一掷千金只是为了这个风流婉转的女人。
这个女人丝毫不尴尬难堪的站在台上看着下面的人为她竞价,她甚至面带嫣然笑容,红唇微微张开,美目流转,水波般的目光不知道流眄在谁的身上。
叫价持续了十分多种也没有停止。
叶翡冷眼看着这场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的拍卖会,甚至出了以人为拍卖品这样荒诞的事情,但是偏偏这些人还趋之若鹜,简直令人无法可想。
其实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只是每见一次,都会觉得简直是文明的倒退和罪恶的煊赫,这种行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被饶恕。
“刚才……”她身边的茉莉忽然低声道,“刚才那个拍卖师没有说她的原主人是谁,也没有介绍她的来历。”
叶翡眉心一皱,回想欧博文刚才的话,果然……他只是大肆夸赞了舞娘瓦拉亚的舞姿和美貌,但是并没有说出她的来历。
瓦拉亚……听起来像个印度名字,但是她站在台上,灯光交错里看见她完美的脸蛋,妆容很重,也不能看出到底是什么人种。
叶翡的目光在场上转了一圈,最终很莫名其妙的停在了阿尔凯诺身边,川田小姐的身上。
茉莉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注视半响,惊讶道:“咦,她想离开呢。”
叶翡回头:“什么?”
茉莉小声道:“那个白裙子女人,她的左肩微倾斜,双腿虽然摆的很端正,但是右膝盖上的裙摆褶皱要深一些,说明她右边的腿比左边的腿低,她在随时准备发力,而且你看,她唇角,有一点偏下,说明的此时的精神状态有些紧张,她的手……”
叶翡这才想起来茉莉对微表情心理学有研究。
茉莉论述了一大堆以证明川田小姐做了随时离开的准备,而叶翡也注意到,她一直盯着台上的那个印度舞娘。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舞娘也盯着她,笑容明丽妩媚,就像是风里一朵芍药。
今夜此时,夜幕之下海风清朗浪声平缓,而游艇上灯火辉煌,叫价声此起彼伏无比喧闹,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时间的尘埃在湿润的夜风气息中酝酿成河流,又将这些声音带走,此时无比静寂,在那两个女人对视的目光里。
台上的舞娘舒展着手指,笑的越发明艳。
川田小姐终于站了起来,却仿佛一瞬间僵在了那里,不可置信的看着舞娘瓦拉亚。
叫价声依旧没有停。
叶翡却忽然大喊了一声“快跑——卧倒”!
而其余的众人只看见台上的舞娘手臂忽然一升,抡出一个绝丽曼妙的弧度,有什么东西从她手里飞出去,然后“轰隆”一声巨响,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
灼热的血流在奔腾,爆炸之后余留下来的几重音互相交织,模糊里有呼救声,有惊恐的尖叫声,挣扎、逃跑、混乱……还有玻璃碎裂连绵不绝的“哗啦啦”响声,和今夜清朗的海风轻鸣,抬头时看见一片青黑的烟气,遮住了金黄明朗月色。
叶翡从地上爬起来,抖落去身上的残屑以及玻璃渣子,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有多处都被擦破,因为依稀似乎有重物落下时被谁掀了一下,又被气浪冲击出去很远,跌落在一处斜坡上,翻滚过了很长一段距离,而现在站起来时已经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自己应该还在船上。
只是眼前一片模糊的漆黑,她使劲的眨了眨眼睛,眼睛除了因为烟气熏染而酸涩不已之外并没有任何的不适感,如果不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那么就只能是周围的环境过于黑暗了。
还没有等她适应眼前的黑暗,脚底忽然一阵不稳,东摇西晃仿佛地震,她只能尽力抓住身边的东西以稳当住自己的身姿,但是依旧被甩出去一段距离,她勉力护住脑袋,耳边忽然又传来一声巨响!
震的她脑壳都快裂开了,耳朵里顿时一阵嗡鸣。
过了好几分钟,等到椅稍微轻了些,她才慢慢站起来,一吸气却发现空气里满是硝烟和灰尘,呛得她咳嗽连连,眼泪将进了眼睛中的灰尘都冲刷了出来,她这才发现眼前的黑暗都已经撤去,而她现在所在的地方,一边栏杆歪斜,栏杆外是无边的海和深邃的夜。
她回头,才发现一整面巨大的钢板从距离自己五米处的地方切下来,切断了不知道谁的半截身体,粘稠的血浆和青红蓝紫的内脏四处横流,滴滴答答的和残屑尘土混成一种颜色诡异的泥浆。
船体依旧在轻微的椅,她抓着栏杆,终于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已经不是顶层甲板,似乎应该是第二层,刚才爆炸发生的时候有重物落下,身边的人推了自己一把,然后自己就被气浪冲了出去,似乎正好磕在了楼梯上,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滚了下来,非常幸运的没有受伤。
她脑海里慢动作般回放了刚才的场景,她身边坐着的是言臻,所以一定是言臻为了避免她被重物砸到所以情急之下才将她掀开去……但是将自己掀开了,那么他呢?
叶翡的眉缓缓皱了起来。
耳边因为刚才的钢板掉落的重响依旧嗡鸣不止,她绕过那截断裂的甲板层,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外面……船竟然没有任何要沉的迹象!
底层的甲板也依旧完整着,只是停机坪被炸裂,从甲板一侧切了下去,正是叶翡刚才看见的钢板。
停机坪的位置距离拍庙会中心客人聚集的地方其实还有一段距离,也就是说,瓦拉亚刚才扔出去的炸弹,其实并没有扔在人群中央,而是扔在了停机坪上?
她到底要干什么?
叶翡听见底层甲板上的枪响和人声喧哗,以及许多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乒乒乓乓,嘈杂纷乱,简直像个战场。
钢板把上顶层的螺旋楼梯都切断了,现在只只能下不能上,也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言臻他们怎么样了……不知道言臻到底有没有被砸到,有没有受伤。
她烦躁的捋了一把头发,深吸了一口满是灰尘和硝烟的空气,既然游艇都成了这个样子,那么船上的人肯定都是要下去的,她干脆下到了底层,这艘游艇的整体结构她还算熟悉,毕竟上次来过。
底层果然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那些保镖都去了哪里,叶翡顺利的到了底仓,刚想进去放救生艇,忽然听见身后似乎有响动!
上游艇时他们必须遵守规则卸枪,她就在裙摆里藏了一只匕首,这个时候却正好派上用场,她迅速的解下匕首,贴墙而走,无声的接近了那处响动,黑暗里逐渐显现出一个娇小的人影……
叶翡匕首一抹,转瞬横在了人影的脖子上,那人惊叫一声,声音细嫩尖利。
“阿米莉亚?”叶翡皱眉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阿米莉亚被吓得浑身颤抖,声音里带着哭腔:“塞塞……塞壬,你你你你先把,刀子……拿开啊!”
叶翡的手不动,依旧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颤颤巍巍的道:“我……我想走,我要离开……”
叶翡这才想起拍卖会开始时,阿米莉亚为了躲避布鲁赫小公爵的打扰从甲板上下去了,之后好像就一直没有再上去。
阿米莉亚竟然真的哭了起来,嘤嘤嘤的道:“刚才那声是怎么回事啊,吓死我了,呜呜呜……我要走,我要下船,我再也不要被挟持了……这次你还会不会救我啊……”
原来她知道上次在伦敦港的时候是叶翡救得她。
难怪刚一上船的时候她会那么热情,弄得叶翡还以为她喜欢言臻。
但是当时在伦敦港的海上,隔得那么远,她还戴着面具,也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她摇头无奈的笑,移开了自己的手,却并没有将匕首收起来。
而叶翡刚把匕首挪开,阿米莉亚就拉着她往底舱口走:“咱们走,这里太危险了,我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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