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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和公主今年双十年华,却还没有定下亲事,已经算是一个老姑娘了,造成现在这种情况,除了宁武帝对这个女儿不上心之外,她自己也没少在其中出力。她的母妃生下七皇子没两年就去世了,羲和公主开始独自一人照顾这个小自己八岁的弟弟,他们姐弟能一直活到现在,虽然邺王在其中出力不少,她本身的能力也不可小觑。
七皇子四岁那年在御花园澄瑞亭玩,敲李充仪从那里经过,澄瑞亭是一式方亭,跨于水池之上,对孝子而言有些危险,李充仪当日指责七皇子目无尊长,不顺长辈,七皇子不服气,争执中七皇子不慎落入水池,李充仪竟然不救人转身就走,要不是有好心的宫人给羲和公主报信,羲和公主晚去一会就只能见到弟弟的尸体了。
李充仪回去之后担心的几夜没睡安稳,然而既没有等来宁武帝的训斥,也没有等到七皇子的噩耗,甚至有一天宁武帝还莫名的赏赐了她几件饰物。李充仪后来听说是那天皇太子在宁武帝面前说了几句她的好话。她心里明白过来,皇七子在宫里的地位甚至都不如一个宫妃,彻底放心下来。
七皇子回去之后发了高热陷入昏迷,羲和公主不眠不休照顾了他五日,总算是把弟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宫里所有人都等着羲和公主的报复,然而什么都没发生,她每日照常去给宁武帝请安,对七皇子落水的事情只字未提。
大家都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羲和公主姐弟势单力孤,不得宁武帝喜欢,受了再大委屈也只能忍受下来。李充仪自此也有些嚣张,每每见到羲和公主和七皇子,都会讽刺几句,七皇子有几次都忍无可忍,却全被羲和公主拦下来,硬是全都承受了。
宫里的人惯于捧高踩低,那段时间羲和公主和七皇子过得非常艰难。
一个月之后,在先皇后的祭奠之日,李充仪不知做了什么惹得宁武帝大怒,将其打入冷宫。
消息传到后宫,宫妃和宫人们看着羲和公主的目光都带了些敬畏,没人相信李充仪的事情只是意外。
羲和公主相信每个人都有漏洞,后宫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怨恨,委屈和恩怨,她只不过是安慰了一下因为梳头时扯痛了李充仪头皮而被责打的小宫女,在先皇后忌日那天,让小宫女给李充仪梳了一个先皇后生前最喜欢的头型,略略提了一句外面天气好,让李充仪自己走到宁武帝面前而已。
这十年来羲和公主遇到过无数的暗算和危险,但是没有哪一次让她紧张至此,她盯着那份遗诏不发一言,殿里的气氛异常压抑。
桂海把遗诏送到这里来,不仅是遵从宁武帝的吩咐,也希望羲和公主能拿个主意,他跪在地上握紧双手,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眼看天就快亮了,羲和公主卷起遗诏递给柳绿,说:“柳绿,把遗诏给桂海公公。”
“公主殿下!”桂海抬起头,说什么也不肯接柳绿递过来的遗诏。
“这遗诏不能留在你我手里!”羲和公主的眼睛亮的惊人,语速极快的低声说:“你现在就拿着遗诏回承明殿,以卫明的名义下谕令,召中书令,尚书令,门下侍中进宫,就说遗诏是太子托你转交给三公的,里面写了什么你不知道,还有,无论今晚禁军是谁值夜,都去找商雪柏,让他领兵戒严皇城。”
“记住,你今晚没来过阳嘉宫,我什么也不知道,太子已经全部安排好,天一亮父皇抬入梓宫,停灵之时由三公颁布遗诏,你遵从太子的吩咐去做事了,回来之后太子不见了!如果他们问你七皇子在哪里,你就说他昏迷未醒!”
羲和公主那双与弟弟一模一样的凤眼微微眯起,面色凝重透着一种冷酷的味道,语含警告的加了一句:“让宫里的人都管好自己的嘴,不要随意走动,这个时候谁要是惹了麻烦,可不是一顿板子就能解决的。”
桂海惶恐的低下头,应了声“是”,从柳绿手上接过遗诏,步履匆匆的离去。
见到桂海里去,羲和公主略显疲惫的闭闭眼睛,抬起右手轻轻按压额头,柳绿见着刚才的情形,心里有点猜测,她悄悄走上前给羲和公主换一杯热茶,茶盏刚刚放下羲和公主就看过来,问:“闲庭那边怎么样?”
“没人过来应该就是没事,公主放心,您太累了,去后面睡一会吧。”柳绿有些心疼的上前扶起她。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觉得又累又困,服侍我回后殿躺一会,如果一会有人来找,就说我照顾闲庭太累已经睡下了,天亮咱们再去承明殿。”羲和公主知道天亮之后还有无数的麻烦在等着她和卫闲庭,她必须要保证自己足够清醒才能面对下面的问题。
此时,桂海以皇太子的名义发出去的谕令已经到了三公府上,商雪柏身着缟素,腰间垂挂着破雪剑,正站在书房外等他的祖父。
他身量很高,面容清秀,与羲和公主、七皇子有两分相似,但是他常年不苟言笑,眉间有一道浅浅的刻痕,他今年仅有十九岁,领禁军统领之职,起初有人认为他得到这个职位是靠着祖父的荫庇,然后他就用一手破雪剑法破除了这样的谣言。
宁武帝生性多疑,卫明不止一次提出撤换禁军统领,却都被宁武帝否决,商雪柏的性格随了他的祖父,只忠皇权,是彻底的纯臣。
他生性严谨,深知官场沉浮,每次有重大事件的时候,都习惯性的来找尚书令商润商议。
商润已经年逾古稀,发须花白,他的个子不高,但是身板挺得笔直,眼神不见浑浊,眼睛很亮,眼角嘴角有些深浅不一的皱纹,依稀可见年轻时候应是英俊的男子,他缓步从书房走出来,见到最喜欢的孙儿站在外面等候,严肃的面容才略有松动。
“祖父。”商雪柏上前搀扶起商润的胳膊,道:“宫里来了消息,让我领兵戒严皇城。”
“那你就去做,我自己也能进宫。”商润抚了抚花白的胡子,心思转了几转。
商雪柏有些疑惑,直言道:“可是今晚不是孙儿当值,我怕这其中有蹊跷。”
商润满意的点点头,非常喜欢商雪柏的谨慎,他说:“太子看你不顺眼,你怕他这种时候故意设套抓你的把柄,你做事深重,祖父很欣慰,但是雪柏,你看的不够远,你为什么不想一想,这种紧要关头,宫里为什么要让你做这件事呢?”
商润意味深长的说:“也许,此时宫里发生的事,和我们想的大不相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