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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醒来已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期间棠慕依回了趟城,在城门口买了个药罐和药碗,同时抓了些药,男子醒来时药已煎好,伸手就递了过去。.
男子没有接过,只是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冷漠地问了句:“你是谁?”
“我叫棠慕依,”棠慕依回答。
男子昏迷的时候棠慕依并未注意他的样貌,只是如今仔细观察,丝毫不逊色于秋家两位公子,甚至可以说略胜一筹,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儿,没有秋逸尘的温柔,也不似秋逸君刻意的冷漠,他只是疏离,淡漠的疏离。
察觉伤口的异样,男子眉头皱得更深了,“这是你帮我弄的?”
棠慕依点点头,看到男子更加阴霾的黑脸,她很是困惑,不解地问:“我救了你,你怎么还这副模样?难道你想死?”
男子没有正面回答她,只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草药洗了没?”
不懂他何出此言,棠慕依如实地摇了摇头,哪知男子疯狂地撕扯刚缠好的伤口,棠慕依死死地抓着他的两只胳膊不让他自残。
“你做什么?要死吗?”
男子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挣脱伤口的绷带,棠慕依没办法,妥协道:“你别动,我给你拆。”
男子闻言果然不动了,绷带拆开后便挣扎着起身,棠慕依想要过去扶他却被一把推开,话说这个病人一定也不像伤患,力气还是那么大。
“你到底要干嘛?”
好心接二连三被践踏,棠慕依也恼了,恨不得撒手把他扔在这儿不管,只是看到男子那摇摆的身子在风中踉踉跄跄,下一秒也许就会倒下,她无法坐视不理。
“你要干嘛我帮你,”说着不顾男子的反对,强行扶着他。
按着男子的方向,棠慕依来到一间竹舍前,翠绿的栅栏围成一个院子,门口的牌匾上写着醒目的三个大字“听竹苑”,院子很干净,四周种了许多花草,中央只有一张石桌和一个石凳,不远处打了个棚子,像是厨房。.
扶着男子坐在石凳上,棠慕依转了个圈儿也没找到可以坐的东西,不由得嘟哝:“你这儿都没客人吗?怎就留一个位子。”
男人抬头瞥了她一眼,虚弱地咳了两声,许是用力过猛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了口气,终究还是无言。
该死的男人,棠慕依在心里骂了句,转身走向灶台。
瞥见就要伸到锅灶的葱葱玉指,男人有些不悦,“你做什么?”
“做给你吃!”棠慕依气恼地吼了一声,这家伙昏迷了这么久,自己一直在照顾他来回奔跑,早就饥肠辘辘,眼下看到食材自然要混一顿吃的,也不管人家主人愿不愿意,拿着东西就上手。
当五色俱全的可口饭菜端上来,男人也不矜持了,拿着碗筷毫不客气的往嘴里送,棠慕依气的哭笑不得,咬咬牙,终是无言,只是四处寻找可以充作凳子的工具,许是男子看不过去了,伸手指了指屋内……
看到棠慕依搬着一张竹椅走出来,男人的嘴角明显抽了抽,他的屋子除了这张竹椅还有一个竹凳,这家伙果然会享受,直接搬了椅子,连同上面的毛毡一起弄了出来。
“你的厨艺不错。”
埋头苦干的棠慕依恍惚间听到对面男人说了这么一句,顿时咧着嘴得瑟地笑了,开玩笑,作为一个资深的吃货,厨艺怎能太差,“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棠慕依毫不谦虚地回答。
男人僵硬地咽了口饭菜,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酒足饭饱后,男人难得开口说了一串话:“今天的事我欠你一个人情,他日有何要求尽管来找我。”
棠慕依微笑着挥挥手,救人只是顺带的时,她根本没打算要什么回报,不过看这男人坚持的模样,她也没有拒绝,起身道:“我该走了,谢谢你的招待。”
“闻亭,我的名字。”
回到城内天已近晚,嘈杂的人群三两聚在一起,偶尔还能听到什么“保家卫国”、“忠臣良将”、“含冤入狱”、“可惜”类的字眼,只是棠慕依没有在意。
拉着踏雪来到秋府门口,两张大大的封条刺眼地贴在门上,棠慕依愣了,顺手抓来一位路人询问,这才知道,就在她离开不久,皇帝便下旨查封了秋府,所有人都被收押。
知道这个消息棠慕依大脑有那么一刻空白,失魂落魄地游荡在大街上,她不知道自己改何去何从,举目无亲的京都,没有丝毫人脉,说什么救秋伯伯一家都是扯淡,回到翼族或许是条出路,却也是条无情的出路,背信弃义的出路。
寒风萧条,棠慕依牵着踏雪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最终决定留下,仰望灰暗的天空深吸一口冷气,理清思绪,首要该是打探秋府的关押处。
从路人口中得知,所有犯人会被关在刑部天牢,而此刻,她就站在天牢门口,看着固若金汤的墙壁,棠慕依眉头微皱,恰巧看到一位妇人提着饭盒和门口的士兵说了几句然后走了进去。
棠慕依来到那个士兵面前,礼貌地拱了拱手道:“请问我能进去吗?”
士兵上下打量着棠慕依一眼,随后道:“天牢重地其实你想进就能进的?”
“可刚刚那位……”
“天牢的规矩你不懂吗?”
规矩?棠慕依困惑地眨了眨眼,她的确不懂什么规矩,虚心地走上前求教道:“还请大哥明示。”
士兵再次诧异地打量她一眼,心中暗衬:这女子衣着华丽,许是闺阁小姐不通世故,也罢,思及至此,士兵开口道:“我们哥儿几个在这儿看守牢房也很辛苦,你若体谅我们的辛苦,我们自然会体谅你探亲的心情……”
辛苦?体谅?
棠慕依再怎么不通情理也懂了这句话的含义,摸了摸干瘪的口袋,棠慕依面露为难之色。
士兵看到她眉头深皱,更加确定了千金小姐的身份,不由地瞥向她头上的黄金凤尾钗,那是早上秋元帅派人送过来她的见面礼。
棠慕依瞬间明白了士兵的意图,一把拔下发间的金钗递过去,丝毫没有肉痛的感觉,对她而言,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何况,这也不是自己挣来的。
“你怎么来了?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赶紧离开,最好回你的翼族,走的远远的,”见到棠慕依的刹那,秋辛泽是诧异的、震惊的、焦急的,眼下秋府内所有人都被关押,能走一个是一个。
“秋伯伯……”棠慕依努力让自己镇定,只是面对此情此景,她做不到,颤抖的声音、哆嗦的双手出卖了她的情绪,满怀愧疚地跪倒在地。
“你这是做什么?”
“若不是我,您也不会因前往翼族解围而耽误回京的时间,”泪珠在眼眶打转,看着被关押的数十人,心中愧疚更甚,只是她明白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该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救你们出来?”
不得不说秋辛泽是感动的,隔着牢房的铁栏扶起跪在地上的孩子,慈爱地道:“你救不了的,皇帝有心要除掉我们秋家,即便没有翼族这件事,也会有其他的帽子扣上来,你回去吧,别因此受到连累。”
泪水无言滑落,棠慕依眼中尽是坚定,瞥了静静坐在一角的秋逸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叩三个响头,“我定会想办法救你们出来,若是不能,断头台上,黄泉再会……”
说完,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走出天牢,棠慕依茫然地看着前方,孤身一人,她有什么办法。
四下打听才知道京都府衙可以伸冤,敲响鸣冤鼓才开口诉说秋元帅一事就被赶了出来,说她胡闹,当棠慕依第二次喊冤时二十大板上身,屁股都快开花了。
身无分文的她走投无路来到闻亭的竹林,却不想怎么走都找不到那件屋舍,对于认路这个本事,棠慕依不敢自认天下第一,却也是过目不忘,此番一直在原地打转,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