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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见过单翎之后,喻开成的心里就好像长了草,之前幺儿出生,或者喻端予的出现,都没有让这位性格固执且自负了一辈子的曾黑道大佬有过这种感觉。血脉对于人丁单薄的喻家而言有多重要,他从年轻时候就知道了,当时就想着一定要多找几个女人,多生几个孩子,哪怕女儿多一点也无妨,儿子有个三四个也是养得起的,绝对要让喻家的香火鼎盛起来,这样才对得起自己的父母。
喻家在解放前是个大族,往上数五辈那都是当地的枭雄,有做过官的,有打过鬼子的,还有占山为王的,总之什么样的人物都出过。也许正因为这样,喻家祖先手上沾染的血腥太多,子嗣逐渐凋零,到了他爷爷和父亲那两代,都是单传。小时候他最羡慕的,就是别人家的亲兄弟,不说别的,至少打架起来有兄弟帮衬,自己都能少挨些打,少受点罪。如果上头有个哥哥的话,他也许就不会走上黑道。
因此,他拥有了钱财和地位之后,最想要的就是儿子。只可惜,天意弄人,他一门心思要制造儿子,却也只有了喻铭丰一个。喻铭丰这个狼崽子像极了他小时候的狠辣和冷漠,父子俩相处的就跟仇人没有两样。但脑子好使,智商高也是真的。
喻铭丰对他是从来没给过好脸色,可就是这样,他也没想过要舍弃这个儿子,像其他家族里人丁单薄的大佬那样去弄几个养子,搞的一家人为了争夺家产而鸡犬不宁。他自以为治家有道,但实际上却没有一个情人真心待他,哪怕一开始有几分真心,也在后来的日子里被磨砺掉了尊严,尊严被打到了尘埃里,这爱自然也就散了。
顾琳琅是他见过的最骄傲、最美丽的女人,她聪慧、灵动的跟其余那些风尘女人都不一样,也因此骨头更硬,激发了喻开成最原始的征服欲。他本能地想要制服这个女人,要让她彻底屈服,所以她哪里难受就往哪里下手,什么伤的她最深就说什么话!他是痛快了,顾琳琅却越来越冷心,心里的恨意也越来越深。
喻鸣丰刚出生那两年,顾琳琅的精神情况一度非常的不稳定,产后抑郁症持续了很长时间,喻开成耐着性子呵护过一段时间,但最终失去了耐心。拿热脸贴一个女人的冷屁股,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耻辱,所以他根本就不会那么做。
顾琳琅对于自己儿子的恐惧和疼爱,他也一直看在眼里,却假装不知道。喻鸣丰却太过早熟,敏感地觉察到了这点,也感觉到喻开成是造成这一切的根源,所以从懂事起就帮着顾琳琅违逆自己!
如今到这么大了,也还是改不了这种臭脾气!喻开成气的肝疼,但也无计可施,毕竟翅膀硬了管不了了,叛逆期就好像一直都没有消失过。但无论如何,他马上要有孙子了,就勉强不再和这个逆子计较了。
喻开成坐在一家新开的酒楼里,鼻孔朝天地坐着,对着刚出狱的谢成天把儿子、媳妇狠狠数落了一顿。成天无奈地笑了笑,拿起打火机,给他点燃了雪茄,说道:“老大,您这些话我听着像是埋怨,却更像是在炫耀吧!我一个孤家寡人,老婆孩子都不知道在哪里呢,您说您真是不厚道!”
喻开成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肚子,又吸了一口雪茄,道:“嗨,我也就是年纪大了矫情!以前就鸣丰一个儿子,觉得特别的不满意,现在好了,有三个儿子,却还是觉得烦躁!回头想想也确实是有病!”
谢成天依然是笑,“没事没事,看到老大现在过的舒心,我也跟着高兴。鸣丰刚出生时我也是见过的,现在想必已经长的非常高大了吧!”
“嗯,那个混小子长得确实人模狗样的,什么时候有空我把他喊出来见见你!”喻开成深吸了一口雪茄,沉默了片刻,对他叹口气:“老谢啊,这次出来你有什么打算吗?要不……就在喻氏给你安排一个职位,你看怎么样?也别出去折腾了,现如今哪里的工作都不好找。你进去之后我就跟你说过,你的下半辈子都由我来负责!要是我死了,就让鸣丰负责,总之是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谢天成挤出一个苦笑,瞧了眼自己的腿,道:“老大,你看我现在这副样子能做什么?要是四肢健全做个保安主任也是可以的,但如今……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我也没有太高的要求。老大就看着安排吧,我没有意见。”
喻开成讲究兄弟义气,见他这么萎靡不振的心里也不好受,想了想说:“没关系,又不是每个工作都需要走来走去的!这样吧,我先回去让秘书查查,看公司里有什么职位是你能做的,工资我单独给你开。对了,这是西二环一家公寓的钥匙,待会让司机送你过去,以后你就住在那里。房产证上是写的你的名字,上个月我刚让人办妥。”
谢天成显得有些受宠若惊,接过钥匙对喻开成感恩戴德地一笑,“老大,真是太谢谢你了……我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们当年的情分。
“怎么可能会忘?!你啊就是容易多想,好了好了,吃饭!以后有困难就找我,这几天你就先在家休息,熟悉熟悉环境。过两天我就给你安排好工作!”喻开成示意服务员给对方倒茶,又说:“只是有一点,你到了公司不要跟任何人说你是认识我的,这点你能理解吧。”
谢天成点点头,脸上没有半分的不满,“老大能给我一份工作糊口,我已经很感激了。不会给老大添麻烦的,这个我可以保证。”
“好好,我信的过你!”喻开成笑着在他的肩头上拍了好几下,“好兄弟,我要郑重地对你道谢啊,如果没有你当年替我顶缸,我肯定不会有今天。”
谢天成没再和他客气,只说:“那我就安心在家等着了。”随后吃完了饭,就拿着钥匙搬进了新家。
过了三天,喻开成当真如约给他安排了一个工作。确实不用他来回走动,从早到晚只要坐着工作就行。谢天成在电话里十分诚恳的道谢,挂了线之后却望着手里的工作证露出了一抹冷笑。居然让他去做地下停车场的收费员,可真是够讲义气的。每月给他三千五的工资,比一般收费员要多了一千,还给缴纳三险一金,横向比较起来,他确实算是待遇不错。
然而——他谢天成可是替喻开成坐牢,顶了误杀罪,坐了二十年的牢!
二十年的牢狱之灾,这么大的恩情,就只值得如今一个月三千多的工资!当他谢天成是什么东西!?
而且他失去的根本就不只是二十年的自由,他看了眼自己的裤裆,脸上爬起一抹阴鸷又古怪的笑,一次监狱暴动,他被无辜牵连挨了一顿打,瘸了一只脚不说,还成了一个彻底的“残废”!他再也无法生育,断子绝孙的代价难道不值得喻开成拿出一半的家产来报恩吗?他要的并不多!
谢天成阴暗地想着,手指将捏成一团的工作证松开,脸上又回复了平静的表情。不要紧,不能急,他要让喻开成好看也不需要急于一时,他不是高兴自己要做外公了吗?喻鸣丰要做爸爸了,呵呵……以喻开成对于子嗣的重视,这个孩子要是生下来,一定千娇百宠。可他呢,却要孤独终老,无人送终!
谢天成按捺住自己的心思,开始早九晚五的上班。为了照顾他腿脚不便,喻开成特意交代下面的人,给他安排的是白天的班。早上九点开始接替夜班,上班到下午三点,中班的人就来了。谢天成上了几天还算适应,只是没有车子开来的时候,人空闲的厉害,脑子里便有出现了那些可怕的念头。
他仔细观察了一周,发现喻氏集团的所有高级管理层都有自己的私家车,而且都是百万以上的好车,心里更加嫉恨。凭什么这些人吃香的喝辣的几十年,到了晚年还有得到这样好的待遇,但他却只有一套两室一厅的小公寓,车子也没办法再开!要不是他顶替喻开成坐牢,如今只怕也是高高在上的成功人士!
他思前想后,决定好好让喻开成栽一个大跟头。他不是最在意儿子、孙子吗?那就看看他能为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做到什么地步吧!谢天成便认真筹划了几周,利用每天下午三点之后的时间,观察喻鸣丰的行踪。飞翎财团也有地下停车场,停车场有什么地方是摄像机找不到的死角,他也利用工作之便掌握在了手里。
这天,喻鸣丰按照惯例送单翎去做产检,将人送到医院就开车回到飞翎。在地下停车场有他固定的停车位,不会有员工占用。他将车停好了之后,拿出文件包下车,将车锁好,便快步走向电梯。
就在他站在电梯门口等待电梯时,忽然感觉脖子一凉。他伸手去摸,下意识地仰头看去,想知道是什么东西滴在了自己脖子上。
结果还没来得及看清任何东西,脑袋一阵剧痛,霎时晕倒在地。
天花板间,谢天成狞笑着扔下手里的棍子,后退着爬到距离电梯口四米外的地方,从那里跳了下来。这个地方正好能躲避监控。
再然后,他从腰间扯出一根绳子,绳子顶端拴着一个抓钩,将抓钩往前一抛,便勾住了喻铭丰的腰带。蹲在地上,他就这么半扯半拉着,将喻鸣丰拖到了一辆SUV的下面。
谢天成这时才从阴暗里的角落里走出来,抱起喻鸣丰的上半身,拖到了旁边的一辆不起眼的大众车上。将人拖上车后他也并不放心,将涂抹有乙醚的手帕盖在他的鼻子上,这下喻鸣丰昏迷的更加彻底了。
谢天成将抓钩和绳子收回,塞到驾驶座的下面,从容地开着车,离开了地下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