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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霖沅不耐地让安元起身,其余众人也因此都谢过皇上后纷纷站了起来,此时白傲的侍卫纪方仍旧如初地拿着画像,摊在众人眼里。
林烟儿由着陆一璟扶了起来。冲他笑了一笑,温婉柔得出水。
康嫔见到两人的恩恩爱爱,忍不想起从前她与沅郎就是这般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感叹胜却世间无数。只是这宫里鲜妍明媚的脸庞太多,而自己不过是在岁月沧海里不断蹉跎褪色的一粟,他如何能心心念念着自己?纵使自己如何肝胆俱裂想挽留从前丰盈旖丽的时光,结果只会愈发与他没了以前的样子罢了......康嫔遥看陆霖沅,那一身刺眼的明黄衣袍,回忆深处那广玉兰树下的翩翩君子怕是早已淹在众多脂粉之气里泯灭了罢。
只听得人群之中有人感叹了一句,“大公主与禹王妃还真是像呢。”
林烟儿闻言色变,声音是从她身后传出来的,还有些熟悉......大家都知道方才陆霖沅那番做是为了调转话题,她这样做无非是和陆霖沅对着干。
果然陆霖沅脸色变得难看了些,一旁的白傲显然不愿放过这次机会,说道:“皇上的意思是如何?”
陆霖沅心中打起了算盘,西林到底想要做什么?两国纷争这么久,从未说过一和之事,向来是利益相同互相利用,利益相戈举兵相向,况这可是让白弋前来和亲,白弋是谁,西林的正一品升授的诸征将军,破敌数次深得民心且手握兵权......兵权?对了,白弋手握兵权这么久,日益得民心,这般的功高盖主,即便是自己所出又如何?西林王必定要忌惮的,并且......陆霖沅看了看眼前的白傲,这白傲日后定是要登王的,像白弋这样的存在,以白傲这样的性子可不是得扼杀在摇篮中?
陆霖沅思虑着。那些疑虑渐渐被剥茧抽丝在眼前明晰了起来。
而一旁的安元看见陆霖沅沉默兴许是否有转机,目不转睛地盯着陆霖沅,只等他开口说出回复。
渐渐地,陆霖沅嘴角勾起了笑意,弧度越来越大,看得安元心里越来越凉。
“就是不知大公主中意了谁?”陆霖沅这话问的是大公主,实则是想问西林王,或是白傲想要和亲的是谁。
简简单单的陆霖沅的一句回复打破了安元心里所有的幻想,他颓乏地靠在身后的梧桐枝干上,心中莫名有些凄凉。
白傲整个人陷在圆椅里斜签着,慵懒散漫得紧,他慢慢地道:“是禹王爷。”
林烟儿方听还以为是错觉,整个身子像炸开了锅一样杵在原地,她几乎都感觉不到握着自己的那双手的温度,只觉得冰凉无比,随着意识慢慢回笼,她的心绪才慢慢找了回来。只是一想到这个一直在自己面前笑的男子以后也会这样对别人笑,林烟儿心口隐隐泛着疼。
她不想,很不想!
这时安元冲了上来,连忙道:“皇上,大王子,恕臣斗胆一句,这实在不可!禹王已经娶了禹王妃,若是再让大公主嫁过来,即便是以平妃的身份也是有辱了大公主还有西林!”况且两人还长得那么相似!
陆霖沅想的却不是这个,西林要和亲他答应了,但是要和四王爷,他有些犹豫了,众所周知禹王才娶了丞相之女,若不是有陆安卓相与之扛衡,其权利倒真可能撼动到自己,若是此番让有将帅之干的白弋嫁给禹王,岂不是如虎添翼。况且林白最近很不安生,加之一直贪生怕死的他之前还冒死举荐禹王,这居心实在叵测......
陆安卓嘴角扬了扬,心底竟然有些快意,所谓风水轮流转,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上一次他,后来是太子,如今又是禹王。陆安卓乜眼去看陆一璟,想从后者眼里瞧出些愤怒,然未果,便见他轻轻捏紧林烟儿的手,林烟儿视线茫然地回望着他,顷刻间林烟儿脸上的忧虑什么皆没了干净.....真是好感情!
“皇上,大王子。”陆一璟轻轻出声,打破了僵滞的气氛,林烟儿能感觉他手上的温暖传入心扉,“安大人所言极是,臣既已有了一个王妃,也毋贪心再娶一个公主,且禹王妃已经有了身子,最是需要臣在身旁体贴,不能分了心。”
这话说的头头是道,令陆霖沅眉头不由得一松,先是喜着问道:“禹王妃有喜了?”
林烟儿娇羞地稍垂着头,陆一璟则是大方地点头应道:“才方有的一个多月身子。”
随着陆一璟的这么一句话,此时气氛变得和和气气起来,陆霖沅喜不自胜,对着安皇后说了好些喜话,安皇后自然也是应承着说了许多。随即陆霖沅又转头对白傲笑呵呵道:“所谓君子不成人之恶,大王子何不成人之美,这亲事再议?”
林烟儿局促地看着白傲,两人视线再次交织在一起,随后见他淡淡移开了视线,对陆霖沅道:“原先商榷好的是禹王,”才脱口前一句,牵动着众人的心,这是不愿换了?又听得白傲再说:“不过皇上和安大人所言极是,自然是要再从长计议的。”
即是再议,也是没有任何转旋之地,无非是换个和亲的对象,安元静静地看着这一群人的互相吹捧,他衣服上的水渍浸透了自己内衫黏在身子上,他从来怕热不怕凉的,刺骨寒冷的冬天,他都是穿一件单衣就过完了整个严冬,哪像今日,五黄六月的,明明天气炎热,他却感觉透骨的寒凉。
素萍再次端了沏好的茶水,只是茶水还没放热几分,宴席的宫人便跑来说宴席款备好了,有请皇上,皇后,大王子及各位达人移驾去大明宫。
到了大明宫鼓瑟吹笙,宫殿内已经侯有不少的官臣子,戚皇贵妃,段淑妃都入了坐,看见陆霖沅一行人纷纷行礼。
待陆霖沅走进对太后行了礼坐于位首,才见他肃脸对身边的江湛点头,江湛会意上前一步手端着拂尘,声音高亢洪亮道:“平身。”
林烟儿他们落了座,一时高朋满座。随着笙箫起奏,歌舞平升,这场宴迎终于开了始。
宫人们斟酒,宾客们交杯换盏。
安元一口一口执起酒杯灌进嘴里,宴会的金光满天在他眼里渐渐模糊了起来,陆霖沅与白傲轮番客套的话语在他耳边越来越拉长,缥缈。
他身旁的杨氏见到,忙夺了他的酒杯,“平素你爱喝酒,我也不拦着你,只消让你喝个痛快,如今皇上和众多大臣在此,你这样可不是坏了规矩?”杨氏平常管安元只在制艺上管得严,其它都是随了安元的性子,更乃安元知其轻重,什么时候该,什么时候不该,都是门儿清的。所以杨氏都是极为放心的。怎今日都抛在脑后忘了完全?还让皇上责罚连降了两个官阶?
杨氏名叫杨绾,是安元父亲后抬的姨娘,作了续弦。不过她出身也是个名门,虽不像林烟儿那般惊才绝艳,但也知书识礼,在家务事上又是一把好手,对安元也入打心底地庇护与疼爱。
安元看着杨氏手上的酒杯一个成了俩,俩又成了三,三又变幻成了无数......他曾常说宫廷里的宴酒琼浆玉露,虽是好喝,却是清冽甜腻过了,喝着就像读那金科玉律般,条条框框地索然无味。哪像大漠的酒,烈得直辣他的嗓子心头。这样让他瞧不起的酒,如今竟然都让他醉了,真是愈发不如从前了。
安元低低笑了,晃着脑袋......他怎么能醉?他还要和白弋驰骋草原,共饮畅谈心中秘事。安元脑袋混混沌沌似欲炸裂,他在众人眼里摇椅晃步伐紊乱地起了身,没同陆霖沅告辞便走出了宴迎。
看着陆霖沅强忍着怒气,杨氏连忙起身跪了下来,身子抖着像筛糠,“请皇上恕罪,平时安大人知礼恪守得很,许是今日被罚心中戚戚才如此没了礼数。”
心中戚戚?这是觉得他罚不公允?陆霖沅方要开口,一旁的白傲却执起酒杯恭回道:“皇上,我瞧方才安大人面上倒不是戚戚,而无奈,想来安大人同我一样觉得这歌舞索然无味才这般酗酒以怡情,却没想喝过了头,忘了这不在家里可随意出入罢了。”
杨氏感激地看了一眼白傲,顺着白傲的话道:“大王子所言没错,方才安大人退下还同妾身说要回阁里睡个底儿朝天。”安元一般喝醉了酒,就喜欢倒床大睡,这一习惯稍亲近的人都是知晓的。
果然陆霖沅听言脸色稍霁。安皇后也打着圆场,陆霖沅这才没追究了下去,让杨氏磕了头悻悻的退了下去。
安皇后转头看向白傲询问:“这歌舞大王子可是不喜欢?”歌舞是她准备的,方才听白傲这么一说,不管如何她都要问一问的。
果然白傲点点头,没给安皇后半点面子地道:“舞姿尚可,就是平时在王宫里也见多了这样的场景,所以没觉得什么新鲜罢了。”
安皇后有些赧颜,白傲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完全驳了她的面子,但这就是白傲的性子,陆霖沅都没说什么,她一个皇后又怎么能说?但这拨已是司乐司最拿得出手的舞女,再也无其余舞姬能拿得出手,若是再找,也只有从这些官胄之间寻找,但这宴会上的女子皆是各个达官贵胄的爱女,让她们当众表演,岂不是变着法地嘲笑她们是供人取悦的舞姬?
安皇后愁眉不展,正在这时却听席间有女子声音传来:“小女曾听闻顾弼大人之女惊才绝艳,又一舞动京城,岂不趁此机会一睹其妙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