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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渊儿一时没缓过神。而徐骞毅更是被惊得跳了起来,连忙颤着嗓子说道:“安,安大人,不,不是我,是她,她勾引的我!不是我要.......是她,就是她要勾引我!我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徐骞毅边语无伦次地说着,边指着地上的林渊儿,脚下一步步地往后退。
安元转头看向徐骞毅。他身上浓烈的酒味萦绕在林渊儿的鼻尖上,安元微微睁大了眼,眼神却还是迷蒙着,指了指林渊儿,又指了指徐骞毅,说道:“她?她勾引你?”
说完这句,安元哈哈大笑了一声,呸了一口唾沫子,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了徐骞毅的面前,动作行云如流水地上前抓住徐骞毅的衣襟,狠狠地摇了摇,吼道:“她这样的身份来勾引你?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勾引你?”
林渊儿听着这句话心像是被人撞了一下,她看着安元宽阔的背影情绪复杂,顷刻间泪水就从她的脸上流淌而过。
小时候犯了错,父亲会罚她。被人误会了,娘亲只会让她忍着。那永远被人不屑嘲笑的出身,她只能将心里的苦楚憋在心里。因为她知道即便是告诉娘亲,娘亲也只会责怪是她连累了自己,然后暗自垂泪,所以自己何苦又把一个人的伤心给分成两份,让两个人伤心?
她从没有被人这样护着过。
也从来没有人这么声嘶力竭替自己辩护那自己都觉得不堪的出身,没带一丝嘲讽......
徐骞毅从来都是养尊处优惯了,被安元这么粗鲁地椅,只觉得苦水都要翻涌而上给吐了出来,他连忙示弱道:“是,是我配不上她,她身份尊贵,不是我这样的小人能比的。”
这话却说的也是实话,若是从前林渊儿于自己是的确配不上的,但今日的自己却是配不上林渊儿的,即便她是丞相庶女。
安元这才停下了椅的手,使劲眨了眨迷蒙的双眼凑近了徐骞毅看。
徐骞毅以为安元又要揍自己什么的,于是立马闭上了眼。毕竟安元堂堂武将,他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和林渊儿这样的弱女子还能比比,和安元真的是天差地别了去。
徐骞毅心想着,但想象中的拳头并未落下来,反而听见安元疑惑的声音:“你不是那个之前因贪墨之嫌被罢黜官职又断指的徐骞毅嘛!”随着话落,徐骞毅感觉肩头一松,他便狠狠摔在草丛中里,疼得徐骞毅直呼痛。
“前阵子,林丞相弹劾你贪墨,皇上已将你贬为贱民,关押刑部大牢。况宫中锦卫森严,你区区一介布衣如何能越过这皇宫高墙?”安元虽是喝醉,但这些事还是记得清楚,他看着眼前徐骞毅身影重叠,忍住身子晃悠地问道。
许是“贱民”两字激怒了他,只见徐骞毅怒吼道,“我没贪墨!我不过一个少詹事,如何能贪墨了去!”说到此处他转头怒视林渊儿......都是他,都是他!一切都怪他!都怪林白!
林渊儿被徐骞毅这样的眼神看得背脊发凉,不住地后退。安元自然也是看见徐骞毅的眼神,他蹙着眉头,往旁走了一步,挡了徐骞毅往林渊儿看去的视线,安元沉着声道:“你看什么看!她是你能看的吗?”
徐骞毅被安元这么一吼,连忙惶恐地垂下了头。
安元最是厌恶这些欺软怕硬的人,想到方才在宴息厅,那些人心底指不定藏着什么腌臜的心思,表面却和和气气的,他看着都替他们难受。
安元嘲讽着徐骞毅:“少詹事啊?你说你没贪墨?”
安元说完这句呵呵笑了起来,随即开口道:“宛平县的张轶你可认识?”语气清冷如水
徐骞毅一听到张轶的名字,方才的气势没了大半,竟然连反驳都没想反驳了。
这酒还真醉人......安元甩甩头,轻蔑一笑,也不知道是嘲笑自己不胜酒力,还是嘲讽徐骞毅的做作,他忍着头疼转身对林渊儿招招手:“过来!”
林渊儿不明所以,但看着安元那棱角分明的五官,还是站起了身,慢慢踱步到了安元身旁。
安元手一勾,便勾住了林渊儿的腰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安大人!”林渊儿惊呼。
......腰软软柔柔的,就是有点发颤。她在怕自己?安元皱着眉头,低头凑近林渊儿的耳朵,“平素不是叫我安元吗?怎么突然叫我安大人了?”说着又把林渊儿搂进了几分,对她说:“你好好看看我怎么替你欺负他回去!”
林渊儿闻言身子一怔。她呆呆地看向安元,眼神慢慢透露出一股痴迷。
容不得林渊儿反应过来,安元又转头对徐骞毅说道:“怎么?不说话了?是理亏了罢!”
安元轻蔑地笑了起来,嘲讽的笑声激得徐骞毅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你堂堂少詹事,本应恪守本分伺候太子皇子读书研习,然而你却与光禄寺典簿马平樟勾结,伙同宛平县令张轶私吞宛平县进贡的典礼,整整三千余两不说,还制假账企图蒙骗皇上,岂不是愚弄皇上?”
安元轻哼一声,这才缓缓道:“你觉得皇上不公允,只不过是觉得只有你和张轶下狱,而那马平樟却未累及丝毫,觉得处罚不公心有不忿罢了!”
徐骞毅听着安元嘲讽的话,这才抽回了神道:“我的确是心有不忿,可并不是因为光禄寺典簿未遭惩处而觉得不公,锒铛下狱那刻我便知道皇上留着光禄寺典簿不过是为了安抚他身后的人,竭泽而渔罢了!”
安元皱皱眉。没说话。
徐骞毅置若未闻,眼刀子跟淬了毒落在林渊儿的心尖儿上。他低声又恶狠狠地道:“风水轮流转,山水必然有相逢!”
最后那句林渊儿只觉得徐骞毅是咬着舌根说的,仿佛都能看见那血淋淋的场面。
安元却一步上前一拳把徐骞毅打晕了过去,“刑部扣押犯人真是越来越不得力,短短几个月先是那盐运知事,后又是这个徐骞毅.......”安元眼前晃得厉害,无暇再说一句,他硬撑着身子,脑海里他与白弋的往事一点一点撞击他的心神,逐渐变得模糊而透明......连回忆都要随着成亲去了,是吗?
徐骞毅晕倒,林渊儿那颗忐忑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但看着安元懊恼地蹲在地上,林渊儿心中一凛,连忙跑过去关切地问道:“安大人,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耳畔传来悦耳伶仃,安元睁开眼,看见那熟悉又陌生的轮廓......白弋!他心里呐喊着,却是摇椅晃无言地支起了身。
林渊儿见此连忙施礼谢过:“多谢安大人相救!不让小女的清白便是要毁了去。”
安元凑近了林渊儿的脸庞,直冲鼻腔的浓郁酒味,林渊儿忍不住屏息起来,心却七上八下的。只听得他低声道:“你何时也这么文绉绉的?难不成要被人娶了,性子也都变了?”
林渊儿听得一头雾水,她稍后退了小步怯怯地看向安元,“安大人,小女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安元见林渊儿后退躲着自己,拉住她的手说:“就因为要娶亲了,所以你便要躲着我?所以再也不能和你说话了?是不是?”
安元眼神里溢满了受伤的神情,林渊儿看得心抽疼了一下,这个人方才说要替她欺负回去,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永远把自己护在怀里......林渊儿鼻子一酸,回想起他方才的怀抱,真是暖得不成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好的男子,却仅仅因为林烟儿而让自己永远望其项背,为什么?
林渊儿隔着泪眼看眼前的安元,神情绝望。
“怎哭了?”安元看着林渊儿哭了一下乱了手脚,他从未看见白弋哭,只是偶尔看见白弋坐在草堆里,看远处天空发呆时神情才会有些戚然。每当那时,他都忍不住想抱着白弋入怀。是了,他想抱着她,抱着白弋。
白弋那么不同,怎么能忍受嫁给那些弱不禁风的世子爷?
那些世子爷两只手拿着兵器都打不过白弋的一只赤手空拳,那里配得上白弋!这样的女子,安元他怎么能允许看着她丢盔卸甲,拿起织线绷子像自己母亲那样成天绣东绣西沦为平庸?
她就应该嫁给自己。
她要喝酒,他陪他一起共饮到天明。
她要骑马,他陪她一起到塞外驰骋。
她要比试,他陪她一起在军营酣战。
......安元伸出手,眼前的人五官叠影重重,他摸了好久才摸到冰凉的湿意,他轻柔将那些泪抹了个干净,嘶哑着声音说道:“嫁给我,嫁给我......”只要你答应,我现在就去找皇上提亲。
林渊儿惊讶地抬起头,因为行军打仗摸惯了兵刃,所以安元手上全是厚厚的粗茧,那些茧子膈应摩擦着林渊儿的脸,但一点比不过这双此时正游移在她脸上,替她拭泪的大手手上传来的温度。
林渊儿从来没有这么雀跃过,她曾费尽心力只求父亲能够夸耀她一句,她曾用尽力气哭诉希望娘亲替自己争取一下,她还曾经绞尽脑汁期盼林烟儿能够与自己如同亲姊妹般相处......但此刻都不用了,那些都不重要了,她有安元的怀抱,安元能为她挥拳打跑那些欺负她的人,她找到了她最想要找到的人!
林渊儿忙不迭地点头,泪水随着她点头重重打在安元手上。
安元心疼地擦掉她脸上的泪,看见林渊儿点头,咧嘴迎着艳阳笑了,就这么直撞入林渊儿的眼帘里。
烈日当头,这里百花种植,香气馥郁,四周的酒气如同一张大网朝林渊儿扑了过来,截断她所有呼吸的出路。
安元的大手一路带火,刺激得她浑身战栗,情不自禁地在他身下婉转而歌,伴随着阵阵低吟,林渊儿仿佛听见花开的声音。
林渊儿略迷蒙意乱的眼神看向俯在她身上的安元,他就像一匹酣战的烈马,在她这匹草原上欢快驰骋,耳边传来他低声地颤意夹杂着不舍。
林渊儿觉得自己心中那积蓄已久,如同在水中挣扎着的怨硗不甘,此刻仿佛遇见激流的鱼儿,在安元的带领下找到了出路,一涌而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