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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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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苼蹙起了眉,硬声道:“刘管家这是看不起王妃送的东西?”

他哪儿是看不起,而是要不起,刘义心里急得不行,偏生表面还要装得云淡风轻,“这......哪里的话,贱内哪使得这样贵重的东西。”

“刘管家这话说得好生糊涂?我瞧着令夫人头面上的挑心簪子就是顶尖儿的货......”翠苼肃起了脸,见到一边妇人直摆头要替刘义说话便道,“二位可莫再推脱,防不得拂了王妃的面子,这好心也变作了坏心。”

刘义听得心中一紧,连忙双手作摊面状躬身接过了那要命的翡翠环说:“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那翡翠环触手生凉,却好似烧红的烙铁烫得刘义不敢并拢手指。

翠苼莞尔一笑道:“不过小小的翡翠环,这大好的东西都在后头......”翠苼言顿,对着刘义身旁的妇人点了一下头又道,“王妃已命人腾出了沁水阁给刘娘子作大婚用,还请二位尽早将要用的物什搬来王府罢。”

这翠苼虽说性子向来跳脱,但也知其轻重,该装腔作势的时候还是知道的,所以一席话说下来人模人样半分不见得平日的样子,倒也是尽了林烟儿嘱托,说得刘义两人心里惶然不安,却又只能硬着头皮应答:“我们省得。”

翠苼心满意足地告了退,留下刘义二人对着那翡翠环面面相觑。

“他爹,这,这王妃到底是什么意思?”妇人开口问道刘义。

刘义心如乱麻急躁得开口:“我也想知道这禹王妃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义面色阴沉又焦躁的模样看得妇人心中作鼔,抓住刘义惶惶道:“莫不是徐家那件事走漏了风声被王妃攫听了去?这,这,娘子大婚在即可不能......”

刘义不耐烦地甩了袖子挣脱了她的手,眮了妇人一眼,“我说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改得过来,那翠苼有指着我们的鼻子说了吗?尽是在这里自己恫吓自己,自乱了阵脚,这样即便她们不知,也会被你这一通都给知晓了!”

听罢刘义的话,妇人这才略略心安,问道:“那,那我们该如何?我瞧着刚才那丫鬟变着法的拿乔我们,可没安什么好心,这王妃顶是知道了些什么。”

刘义抿紧了唇说道:“怪不得,怪不得刚才那翠笙这么说......我倒是把前几日那碴儿给忘了,经你这么一提我才想起来,”

刘义看了眼妇人的头面,神情有些不好地解惑道,“前几日王妃的那个姨娘来了府,两人跟亲生的一个样,后来还支开我说了会儿子话,我回来便见我给王妃的账簿给翻了个底儿朝天,之后那沈氏还拨了两个梳妇人髻的娘子在王妃身边。我估摸着王妃是知晓了我吞了王府的银子。”

妇人大骇:“这该如何是好?”

刘义乜了妇人一样,却不作回答而是问道:“刘娘子呢?”

“去见陈垣了。”

刘义眉头一蹙喝道:“真是没了礼数,都是要大婚的人,还私下见面,传出去怎得了?”

妇人安喟他:“到底也不是出嫁前日,也是作不得没了礼数。”

刘义叹了一口气吩咐那妇人道:“你先清点一下婚嫁要用的礼资罢,我去牙人子那儿聘几个小厮帮我们抬去王府。”

“真要去那禹王府。”妇人抽了一口冷气,“你不是说那王妃知晓了你吞了王府的银子吗?这,这一去,可不就是入了那龙潭虎穴?”

“不然呢?这王妃都搬出了王爷拿乔我,我硬着头皮不去更是要遭,”刘义哼了声,“你且放心,我既然能吃下王府的这些个银子,那便证明我有这个肚皮儿吃。”

见刘义说得这么信誓坦然,妇人也把狂跳的心落回了实处说道:“那我便去清点一下那些嫁资罢了。”

刘义点点头还嘱托了一句:“可是让那徐家的娘子封了口?”

妇人拍着胸脯说道:“自然是的,再者,她帮了我们说话,现在和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嘴定是闭得严严实实的。”

刘义这才放心地说:“你且去清点,我出去下。等会儿大郎和二郎下了学,你再告诉他们这事,千万要叮嘱二郎镇定,去了王府千万不得漏了马脚。他随了你的性子,遇事慌张得很。”

“我省得,你便放心去罢。”妇人答道。

刘义又看了眼妇人的发髻说道:“等去了王府,这些金的玉的首饰你都收着,防不得旁人看了起了心思。”

妇人听着有些不乐意,女子都是爱美的,她也不例外,但是刘义都这么说了,也只好应允。

刘义叹了一口气随即摇着头出了门。

翠苼回到王府时,林烟儿正坐在临窗大炕出神,炕桌上还翻开着沈氏寄来的信,信旁的是绿膻斟的茶,不过茶水早就随着这一纸的后半页在林烟儿心凉了个透。

林烟儿使劲揉了揉眉心,想将那些驳杂的心绪给揉出脑仁。

林渊儿素来谨小慎微,竟能作出这么出格的事,她也是糊涂,那日宴迎上林渊儿便是不对头得很,在林渊儿说没见过凌霄花时她便该留个心思......

林烟儿看着那一页信纸上的言辞恳切,字字句句剖心泣血,看得她的心愈发沉重起来。

“那窗囱漏风吹得我头疼,绿膻你去关了它。”林烟儿拢着眉头。

绿膻踅身将撑着的叉杆收了进来,看着林烟儿神色不好担忧道:“王妃脸色不大好,可是要奴婢叫了大夫来瞧瞧?”

“不用了,左不过就是开些静神安胎的药罢了,这些王府里都有不少,开了也是堆着。”林烟儿叹了口气,伸手将炕桌上的信纸折好了敛进了信里,对绿膻说道:“你去准备笔墨来。”

“王妃这是要写什么?”翠苼前脚跨进了门槛问道。

林烟儿看了一眼翠苼额上的密汗,说道:“擦擦汗,这日头开始毒辣起来,别晒坏了来......可是和那刘义说了?”

翠苼拿着袖子抹了一把脸道:“说了,都照着王妃的吩咐一字不落地传给他们听了,王妃是没瞧见那两人的脸色,脸红脖子粗的,偏生还要装着云淡风轻的样子,真是好笑的很。”

翠苼大咧咧地说道,眉梢昂扬着喜,终于让林烟儿好受了一些,说道:“就你嘴最滑......照你这么说,估摸着刘义也是猜了个一二出来。”

一边绿膻回道:“奴婢先下去拿笔墨来。”

林烟儿点点头,翠苼接过刚才的话问林烟儿:“奴婢不懂,为何要让那刘义知晓王妃是别有用心?”

林烟儿一笑说:“那刘义精得很,就是那滑不溜秋的鱼,你要抓住他,便要拿饵诱他,让他自个儿上钩。”

鱼,饵,钩?翠苼听得有些头大。

林烟儿将信递给翠笙,让她放到书格案上去才道:“那刘义手上抓的有东西,且先让他悠着点,以为我不过是知道了他吞了王府的银子想借着王爷的由头拿乔他,到时我再逼逼他,他自个儿便把那些东西给吐了出来。”

只要刘义把那东西吐了出来便好办了。

翠笙半惑不解地点点头,林烟儿却不再解释了,绿膻端了笔墨纸砚过了这儿来。

林烟儿吩咐翠笙道:“磨墨罢。”

听言,绿膻将书案清了干净,将信张铺开,复用纸镇压好。

翠笙从黑漆匣里拿出了歙县墨磨了起来,边磨着边说道:“这歙县墨真是精鉴的东西,看着富丽堂皇不说,磨出的墨烟细胶清,又自带异香。”

林烟儿瞥了一眼那墨上的填金说道:“这歙县墨是作御贡的墨,可不得好使。”

“御贡的墨!”翠笙手一顿,霎时感觉手上拿着是自己的身家性命,这御贡的东西可比不得其它东西,出了差错是要拿头来祭的。

看着翠笙小心胆战的样子,林烟儿不由觉得好笑,“你怕什么,你手上这个又不是御贡的。”

翠笙呼了口气问道:“我还以为是御赐的,这样好的东西王妃是从何处来的?”

“沈姨娘给的,”林烟儿淡淡道,“前日来时随的礼,我当时看着也是惊了一下,没想到短短几月,沈应恺已是做到了这般大的地步,不说这歙县墨,单是先前给的那龙须宫笔便是大有来头。”

“也是御贡的?”翠笙问道。

林烟儿点点头,她也是后来去陆一璟的华沐阁才看见的,不过却是被小心地放在紫檀盒子里,因着是一样的笔,她当时还问了一下,才知道这是御贡的笔。

林烟儿看着手上这龙须贡笔,暗自心惊,怕是再过不久,这沈商便是要和皇商并肩了。

绿膻在旁叹道:“真是厉害,奴婢只瞧着这笔这墨精致贵气,却没想是这般的不凡。”

翠笙复研磨,半打趣半炫耀道:“那是自然的,别说这笔这墨,就是王妃用着的茶杯,首饰哪件不是出自大家之手?”

绿膻咋舌:“真是好大的气派,若不是天清皇帝贵官贬商,怕是这沈老爷身份也不至于这般......”

林烟儿拢紧了眉头,绿膻的话提醒了她,陆霖沅如此憎恶商人,岂能容许有商人做得这么大,自古盛极必衰,怕是不好,她有必要提醒一下沈姨娘。她看了一眼翠笙,见她还想滔滔不绝说道:“用心点儿磨墨,这种好墨岂是容你这么心不在焉地糟蹋的?”

翠笙一听连忙噤声小心磨起了墨来。绿膻也看出林烟儿不想翠笙多说这些话,便道:“奴婢去看看王妃的安胎药煮好了没。”

林烟儿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正退下去的绿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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