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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老说的极是!”夏知靡应着,脸色却并不好看,给人感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看着这样的夏知靡,夏公皱着眉头轻喝:“真是没规矩,长辈们说教小辈虽是职责所在,可你们说的这般难听,被人听了去,还以为我们夏氏没有教养规矩。”
众族老一听夏公说了这般严重的话,一时间都噤了声。
夏知靡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道:“知靡今日前来,是有一件事要求。”
这般直白的说出自己的目的,便是以夏公的性子,都忍不住吃了一惊。眉头微微皱起,他道:“知靡,你是夏氏族人,同族中长辈说话,哪里用来说求字。你是拿你自己当外人,还是拿我们这群老不死的当外人?”
“都不是!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先当自己是个外人,然后在当自己是夏氏族人。”
“知靡的意思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够用了,知靡有话但说无妨。不管怎样,我们是同族,若是有事,定会尽力而为。”这算是给她一个最基本的保证,但若是夏知靡要求的事他们处理不了,也给自己留了一个缓和的余地。
“我听说,这几日哥哥要同三郎去往南阳城?”这里距离南阳城不远却也不近,消息如此之快传出,想必定的极为仓促。
“正有此事,准备明日就让他们二人到南阳城去。那里如今被胡人侵扰,不得安寝,朝廷决定派兵力增援,而这其中要有领军者,于是我便提出让他们二人借此一战作为争夺家主最后一关。”
意思是最后能成为家主的,只有活下来的那个!这是家族的选择,然而夏书意等人还默默接受了!
这么快!虽然知道他们快走了,可听到如此仓促的时间,夏知靡还是吃了一惊,但很快,她便恢复常色。轻声道:“如果知靡不同意呢?”
“夏知靡,你莫要太过放肆。”她这般言辞态度,终于还是激怒了那些早就看她看夏墨元一脉不顺眼的人,他们一直在默默的等待机会,等待夏知靡自己撞上枪口。
夏知靡闻言扯起一道冷笑,淡淡道:“我放肆?说好再等一段时间,说好凭着各自本事上位,可你们现在做的,不是在逼我吗?”她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面色冷然。
“如果我是你们,真的想让家族复兴,那么便将我捧的高高的,倘若我高兴了,在王郎或是谢郎,亦或是司马永和跟前儿一提,夏家想要重新回到朝堂之上,只是时间的问题……倘若我不高兴了!那么同样是一句话,我可以将整个夏氏都踩在脚下……”
她相信,覆舟山上的事已经被整个建康城知晓,而距离覆舟山如此之近的东郊,不可能不知晓今日清晨皇帝司马永和游玩玄武湖,自然也就知晓,她这样在他们眼中水性杨花的女子,连皇帝都高看一眼。
原本已经摩拳擦掌要羞辱夏知靡一番的夏氏众族老,闻听这一席话,登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有夏公依旧淡然的坐在主位上,只是眉心微微隆起,沉默不语的看着夏知靡。
这个孩子还真是不能按常理考虑啊!偏激中带着沉稳,诱惑中带着威胁,夏公在内心轻轻一叹,原本不死的心终于安静下来。
他摆摆手道:“知靡……这便是你所求的?”
“是!”夏知靡对于其他族老可以不尊重,但对夏公却不能表现的太过放肆,她该强势的时候已经强势了,并且成功威慎住那些人,目的已经达到。.
“好!你准备何时让他们离开?”没等夏知靡说话,连忙又道:“这是最后一关,必须要走的过程,这是为历来争夺家主之位而定下来的规矩,知靡,你也别让我们太为难。能答应你的事,如果可以,定全办到。”
“夏公……”一听夏公说的如此大方,那些刚刚安静下来的族老们又蠢蠢欲动了,却被夏公一个凌厉的眼神瞪的缩回脖子,拿眼瞪着夏知靡。
“其实不难,并且阿公应该清楚,同知靡最交易,得利的永远是家族。知靡并不是要同家族划清关系,只是有些人太过让知靡失望,让知靡不得不为自己多多考虑……如若真要历练,为何不历练在重返朝堂身上?”
“夏氏知靡……你明知道因为有你,夏书意已经胜过三郎一筹,难道还不能给他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是啊!真是太过分了!”
“连家族儿子都淘汰了,你还想怎么样?”
“难道所有的荣耀都让你这一脉得去就高兴了?是想将我们这些分支都狠狠的踩在脚底下?”
众人越说越难听,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夏知靡太过嚣张,而夏墨元父子更是仗着有个好女儿才不将家族放在眼中,竟敢公然顶撞族中长辈,简直是大不孝,大不敬!
夏知靡起初还能淡定从容的坐在那里,夏公似乎也感觉到他们说的过分了,轻咳了好几次都没有压下来,那些人说道激动之处,连他都无视了。终于,夏知靡听不下去了,因为有个人说到她的母亲……如果说夏墨元父子是她的软肋,那夏夫人就是她的忌讳,可以有人说她的不是,说她作风轻浮,水性杨花,哪怕说她已是不洁之身她都没有感觉,自己是自己,如何做,任凭别人说,无关痛痒,可她最是不容许有人言论前世曾为救她而身死的母亲。
哗!
砰!
夏知靡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带起身后的椅子砰的下倒在地上,登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面色冷漠,高高无情,那神情似乎在说,你夏知靡有多大能耐,却不能耐他们如何。
“夏知靡,你要做什么?”
夏知靡有功夫,只要知晓夏墨元的人都知道,并且她幼年时深得天道师父喜爱,倾囊相授不说,还对天下昭之为亲传弟子,但这件事被夏墨元父子压下。毕竟这个年代,女子若是修习武功,难免会让人看轻,加之外人对夏知靡的关注程度不高,因此这件事至今知晓的人不多,但夏氏上上下下却是知晓的。
此前夏知靡忽然发难,自然让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族老们吓破了胆,他们生怕夏知靡一个冲动,徒手就能了解他们的性命。
夏知靡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指手画脚的族老们,此时一个个脸色煞白,尽管极力控制,龟缩在一起掩饰着,可他们眼中的恐惧还是出卖了他们此前的装模作样。
嘴角轻轻勾起,露出毫不掩饰的讥讽。夏公见他们这才安静下来,暗自惋惜,本来答应夏知靡晚些让夏书意他们出行,而夏知靡当然也不介意在王郎等人面前美言几句,可现在……夏公回头看向夏知靡,瞥见她嘴角的讥讽,轻轻一叹说:“你们闹够了没有!知靡还是个孝子,她也没说不帮族中,可你们这样……真真是让人寒心啊!莫说是知靡,即便是我,也难以再开口。.知靡,那件事我答应了,今日之事,真是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话说成这样,夏知靡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闻言深深的看了一眼众人,微微垂眸,淡淡道:“你们怎样言论我无所谓,即便是毁了我,也要有那本事。可你们不能动我的家人,不能说他们一点不是。我今天说的话,你们当成是威胁也好,是恐吓也好,即便是日后哥哥不在族中,父亲亦追随而去,只留母亲在族中,若是有一点委屈的地方,莫怪我夏氏知靡辣手无情。”
“我这个人恩怨分明,对我好的人,我会投桃报李,若是对我不好的人,我也会让他知道,得罪我坑害我的下场……定当十倍百倍奉还。知靡敬你们是长辈,但最好不要过分。”夏知靡说完,转身对着夏公拜了一拜,方才带着桃核施施然转身离去。
那些刚才还喋喋不休颐指气使的族老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竟眼睁睁的看着夏知靡离去,没人将其拦下。
见夏知靡走的远了,夏公才站起身,怒喝道:“这回好了!将人彻底的得罪了!瞧瞧你们这些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不是刚才闹那一下,这会儿夏知靡已经答应了!没听见她说连皇帝都高看她一眼吗?难道你们消息如此闭塞,竟是连今早玄武湖一事都不知晓?你们啊你们,眼瞅着家族要复兴了,却被你们这些败类硬生生将机会搅黄了!”
夏公仰起头长叹一声,“各位列祖列宗是振昌无能,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啊!你们,统统给我去跪祠堂,自己反省,何时反省过来,写上祖训十遍。”
夏知靡出了正厅并未直接离去,而是转头去了夏墨元在族中的宅院。离得并不远,因此夏知靡并未乘坐马车,而是让家丁带着,步行而去。
出了正厅很远,桃核才拍了拍胸脯,笑着道:“女郎刚才吓死奴婢了!”
“怎么,连你也怕了?”夏知靡淡然而笑,同刚才那个宛若罗刹的少女判若两人。
“怎能不怕!”桃核捂着小嘴,似是想起夏知靡刚才的表情,还有心有余悸。她道:“您不知道,他们说话的时候,只见您的脸色越来越沉,可嘴边的笑容还在,可那笑容却不似寻常时候的温和淡定,而是冷酷,好像……怎么形容呢?总之就是非常吓人,您没见着那些族老吓的都要尿裤子了吗!”桃核想到那些族老们的囧样,乐不可支。
夏知靡摇摇头说:“这是跟谁在一起久了,竟然也说些痞话。”
桃核脸一红,小声嘀咕道:“您说什么呢!在说您刚才发威的事,怎么又扯到奴婢身上来。”
说话间,便到了夏墨元的宅院,早先就得到消息的夏夫人站在门口等着,一见夏知靡的身影出现,就连忙迎了上来。
“知靡……”夏夫人红着双眼,虽然站在她面前的夏知靡面色依旧,可她却也是了解族中长辈的,那些人一定没少给她的知靡气受,只是无奈他们还要依靠族中,若不然何必吃那么多苦?
“母亲,怎的站在这里等着。”夏知靡连忙握住夏夫人的手,冰凉一片,显然是站在这里有一会儿了。
“想我的知靡了,想早点看见。”一面拉着夏知靡的手往前走,一面吩咐下人准备夏知靡喜欢的茶水点心,又让厨房开火,将早先就准备好的材料下锅。
“父亲哥哥可在?”夏知靡心中一暖,握着夏夫人的手更加用力。
“他们都去了马房,说是明天就启程出发,这会儿要先将马儿准备好。”说道这里,夏夫人刚刚止住的眼泪就要落下来。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南阳城危在旦夕,能不能保住都是一个问题,再想到胡人的凶残,夏夫人如何不担心,可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去往前线。
“没事了母亲,别担心,父亲哥哥过几日才会离开。因为他们不管到不到南阳城,南阳城沦陷也是历史的必然。”夏知靡拉住夏夫人的手快走几步,用口型对她说。
夏夫人闻言惊讶的张大嘴巴,呆呆的看着夏知靡。她本以为夏知靡能预知未来一事纯属无稽之谈,可现在看着女儿认真的目光,这才恍然,若是没有真本事,也定不会被王郎等人所看重。
她想到这里,赶紧敛下惊讶之色,不问女儿如何得知,亦不问女儿是如何身有异能,更不问未来如何,转身对身边的下人说:“你们且先下去吧!”众仆人言了一声喏,呼啦下全退了出去。
夏夫人确定四周无人之后方才拉着女儿的手进去里间,落了座后,一脸严肃的问:“知靡,你真的能对未来先知?”
夏知靡知道母亲一定会问,但她答应不好,因为她根本知道的并不详细,除却一些天下人皆知的大事,同她息息相关的,她才能记得一些,更有些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忘的差不多了。若是不答应,母亲就会想,她对一个外人都能说,现在却又瞒着亲身母亲……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更何况这件事随着她被世人的关注程度已经被世人知晓,母亲却从未问过,就算是哥哥父亲都没问过,此前她又怎么能回答?
见夏知靡不语,夏夫人也顾不得问此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拉住夏知靡的手郑重说道:“知靡,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你都要掖着藏着,这样才能保全你自己。父母不求你能出人头地,不求你能被世人所铭记,只想你平平安安的,等到来年及笄嫁个好人家。咱也不要什么大富大贵,只想你平平康健的就好。”
“母亲……”夏知靡忽然眼角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知靡……即便日后同我们分开了,也要万事以自己为重。切莫因为我们而分了你的心,父母同你哥哥只想让你好好的,争这个家主之位,也不过是想让你日后有个依靠,不让夫家看轻。”夏夫人忽然这样说,让夏知靡心中很不安,这些话……莫非母亲知道些什么?
没给夏知靡多的时间考虑,夏夫人又道:“今日你能为你哥哥争夺一日,他日你哥哥就得付出双倍来稳定住那些人。只有成了家主,又得夏公支持,才能稳坐家主之位。无关于你,所以,日后你行自己路,切莫在插手家族中事宜。”
听闻这些话,夏知靡才明白,原来母亲是怕族中长辈做错事连累自己,因此想撇清同自己的关系。或者母亲是误会了自己要单独在乌衣巷居住的意思,是想同家族撇清关系……是想同他们撇清关系。
夏知靡在内心轻轻一叹,她果真是想撇清关系的,是怕日后她做的那些事情败露而连累他们,千万千万,也只是想要他们得一个保全。
现在反而是她的父母怕连累她!
“母亲……如果将来知靡做了什么事让你们难堪,你们会不会怪罪知靡?”她跪伏在夏夫人脚下,抬起头,一脸的惶恐不安。
此时的夏知靡不是一个心机深沉淡定如水,总是从容温和是所有人认识的夏知靡,而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对自己所做的事不安,生怕父母责罚,褪去了往日的沉稳,此时的她干净而纯粹,就像是几年前那个娇憨任性的少女。
“傻孩子!怎么会呢!你是我们的女儿,即便你犯下滔天大错,我们都会原谅你。你的性子早前虽然泼辣无度,可却心地善良。我的知靡若是有人对你好一点,你就会拿出十倍回报人家!这样善良的孩子,任谁都会原谅的!”夏夫人说着,将女儿搂在怀中,就像小时候一样,轻轻的椅着。
“母亲……”夏知靡哽咽一声,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她从来就知道,一直以来,她的父母哥哥,从来没有抛弃过他们,他们如此奔波,如此劳累,不过是想给她最好的,然而她却是不知,任性泼辣,以至于将自己逼到没有回转的余地……果然!果然啊!
“母亲,是知靡回来了吗?”说话间,得到消息的夏墨元父子大步走了进来,见到夏知靡红着眼,俱是一愣。
“知靡,你这是怎的了?难道是谁欺负你不成?”夏书意走上前来,从母亲怀中拉过妹妹的手让她站直身子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确定没事后来不及松一口气,似是想到了什么问:“知靡难不成是皇帝欺负于你?”
夏墨元闻言紧紧皱起眉头,仔细盯着夏知靡的脸看。
夏知靡被他们这样一痛抢白,扑哧一声破涕为笑,走上前来握住哥哥的手略带撒娇道:“哥哥这般凶煞,哪里有人敢惹了知靡去?”
夏书意闻言眼睛有些酸涩,知靡这般模样,已是好久没有见着过了,那还是几年前,甚至更长的时间,自从他随父亲走南闯北之后,两兄妹之间的关系,好像也越离越远了!
夏书意抬手想揉揉妹妹的头,却发现少女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一点也不似从前那个随随便便疯疯癫癫的丫头了!她真是长大了呀!再也不用生存在他们的羽翼之下。此前他们应该是高兴的,可如今这样的情况之下,他怎能高兴的起来?
南阳城沦陷在即,胡人凶残狠辣,简直是惨无人道,听说那里现在已经是一片人间炼狱。所有人都在等皇帝的意思,不过是意思意思,早知晓南阳城是保不住的,可夏公却还是同意让他跟夏三郎前去。莫说届时他们两个能不能活下来,若是他们两个真的死在那里,那么家族复兴将永远无望。
他低头看了一眼正在同母亲说笑的妹妹,如是他去了,至少父母还有妹妹陪在身边。
罢了!人生成功与否,总是要赌一把的,他这一辈子虽然一直在积极上进奋斗,可真正的大事却一件都没有做过,所谓富贵险中求,成了将稳坐家主之位。其实夏公的心思他何尝不知,只是夏公未免太过高看了他。
“这几日知靡还有些事情想要同二老哥哥商量,所以请求夏公允许你们过几日再去的。”夏书意回过神儿来的时候,便听夏知靡说了这么一句。
夏书意闻言下意识的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妹妹,那般稀奇,似是忽然间不认识眼前人了一般。
夏墨元到底是年长些见过世面,吃惊过后便让夏书意将门关好,拉着夏知靡的手,让她同夏夫人上了床榻,他跟夏书意坐在床边,这样的情景让夏知靡恍惚中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们一家四口也是这样坐着的。
母亲虽然耳聋,但到底也是建康城门阀士族出身,下嫁给父亲其实还是有些委屈的。父亲也是这般觉得,因此待母亲极好,从未纳过一房小妾。早年,他们一家人关系很亲近,有时候不愿意回自己房间了,她便挤在父母中间睡,觉得特别安心,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关系渐渐疏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