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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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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匆匆赶回通州去的西太瀞,当她回到那胡同里的小院子门口,一敲门,来应门的是江婆子的男人,男人先是错愕,又仔细看了她一眼後,像是认出人来。

「哎哟,小姐,你可是回来了,你偷偷出门,不带个丫鬟,也没告诉我那婆子一声,还一个晚上不回来,又是这打扮……要出大事了!」

「大事?能有什麽大事?」

浓浓的鼻音让江婆子的男人不由得一呆。她迳自进了门,赫然看见院子里跪了一排人,小院子里的下人一个不漏,每个垂着头像待宰的羔羊,也不知道跪了多久。

一看见她,几个丫头全都露出哀求的眼神。

「这是怎麽回事?」她问春水。

「老……老爷来了。」

原来这些人会在这里跪成一片,是真的当家主子来了。

她走进堂屋,首位上坐着一个穿着鸦青杭缎开衩长袍,腰系五彩丝绦刺金线葫芦荷包,头发束起用玉冠扣住,垂着睫,正用茶盖儿抹着茶沫的男子。

他的手修长优雅,动作悠然闲散,年纪约莫三十岁左右。

这人是那位连大爷,连朝尘?

无可否认,英俊的五官非常具桃花相,迷人深邃的眼睛,修长的眉毛,肤白无须,微勾的唇,他这长相让人不得不说,这人是少见的美男子。

她还以为喜欢在外偷腥的男人要不是脑满肠肥的纨裤子弟,要不就是饱暖思淫慾的人,原来和她想像中有点出入呢。

「去哪里了?为什麽一个人也没带?」低哑磁性的声音响起,连朝尘视线缓缓抬起,先是在她眼中看到戒备。呵,她这是在瞪他吗?又上下打量她那身穿着,接着大皱其眉。

他从来没有不许她出门,可这些年来,她表现得安分守己,乖巧听话,必要出门也会把丫鬟婆子带上,从没发生过闷声不吭,一个人半夜出去那麽久的事情过。

这次是为什麽?而且那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的,像是狠狠哭过了的样子。

更令连朝尘看不懂的是她表现出来的疏离和陌生。她站在门口,和他距离十几步的距离,看起来,她气得不轻。

发现他用深思的目光看着自己,西太瀞心里警戒更深,对这位连大爷,她完全不知深浅,如果一开始就把人得罪了,这对现在的她来说并没好处。

谋定而後动,向来,没把事情想透之前,她不会贸然去做没把握的事。

「不解释吗?下人找了你一整夜,主子出错,受罚的是外头那几个,你不愧疚吗?」

这是试探她的心软吗?

她避开连朝尘咄咄逼人的目光。「就出去走走。」

她回答得很简洁,也不打算解释什麽,表面看似很识时务的放低姿态,但垂下的眼底却是一片冷凝和冷静。

这种谎话就算三岁孝也不会信。

她这态度让连朝尘挑起了眉。闹脾气吗?

女人偶尔耍耍脾气、使使性子是可爱,他也以为她柔弱乖巧,就算哭闹也闹不出大事,但是,继上吊自尽後不告出门,逼他不得不来见她,这些日子对她的冷淡还不够她掂清自己的分量吗?

他十分震怒!

他是商人,讲究在商言商,无可否认,当初买下她,是看上她长相秀丽,直觉养个几年必有用处。。2yt。ORG

至于带回家嘛,大可不必,正室和妾他分得很清楚,各司其职,绝不混淆,就随手把她放在外头。如今,她连番闹出这些动静,她这是舍不得他,还是不愿意去服侍别人耍的手段?

这些年来,他也看得出来,她就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不过他连朝尘向来只有掌控女人的分,哪能让女人爬到头上,左右决定!

「锦娘,你想留在爷的身边吧?」

其实,送人也不见得非她不可,比她更漂亮的绝色哪里没有,既然她痴心的只想跟着他,也不是不能。

无论如何,楔儿养了这些年,她既然爱他爱到无法自拔,那么,他就当施舍,先收点利息回来吧,往后的事可以慢慢再说。

仔细看她年轻而娇嫩的脸蛋,仿佛是临风含苞待放的花朵,虽是男装打扮,乍看有点不伦不类,但细细打量,多一分冷即看不出性别,少一分则别有一番风情,看起来他的花儿正等着他摘下来呢。

想到这里,他的眼色变深,胯下变得紧绷,体内火热了起来。

连朝尘起身站直,修长的身挺和身高更为凸显,再加上那风流倜傥的桃花眼,当他慢慢往自己靠近,那种被狼盯住的感觉让西太瀞不只胳膊,整个人都起鸡皮搭瘩了。

她提高警觉的看着他,他向前一步,她退一步,连番后退后没想到后面便是门槛,一个踉跄,差点绊倒。

她是未经人事,但他这种色迷迷的表情,任何女子一看都知道这男子心底打着什么歪主意,以为人长得好看,就能迷惑她吗?她不吃这一套!

其实她只要站稳脚步,或是扳住门板就可以免于摔得鼻青脸肿,可她什么都没做,就让自己一屁股摔在水磨石子地上。

连朝尘嘴角的笑意更深。这是推拒吗?他似乎小看了这朵楔,她也学到勾引男人的手段了吗?

「春水,把小姐扶起来。」

西太瀞等的就是这句话。

院子里已经跪到两腿失去知觉的春水一听见召唤,哪管得了腿还麻不麻,爬起来三步并两步,伸手便要将西太瀞扶起来。

既然戏要做足,西太瀞就不介意继续照着她想的方向去做,她起身的同时,看似不舒服的捣着小腹,神色不自在又带羞的凑在春水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春水有些不解,但既然小姐小小声的和她说了,她也小小声的回。「可……小姐你的小日子不是……」才过去?

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她好像看得懂小姐的眼神,她是小姐捡回来的奴才,小姐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你们这是要往哪去?」连朝尘看着一主一奴要往里走,丝毫没将他放在眼底的行为,发火了。

「禀老爷,小姐……来潮……怕脏了老爷的眼,让奴婢……」春水坑坑巴巴的解释。

「够了,那么该死的凑巧!」她这年纪是该来癸水了,却该死的挑了今日。习惯向来说了算的男人,在最难忍的节骨眼被迫喊停,真是晦气!抱着一肚子邪火,连朝尘悻悻然出了门。

「小姐,奴婢不明白,您……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您不是一直盼着老爷能来?要是能和爷好上了,小姐就不必担心被送走了。」回了屋里,春水先去张罗了热水和巾子,伺候过主子换洗后,才怯怯地问出口。

其实她不是没有感觉到这些天他们家小姐不太一样了,喜欢的食物、洁净的方式都不一样,不喜欢人聒噪,不再动不动就睁着水蒙蒙的眼睛发呆,不再懦弱无主见,就连天天盼着、思思念念的老爷看起来也没那么喜欢了。

还有,就算有时候她说错了什么,小姐也不会生气,反而会鼓励她想到什么就说,要勇于表达,也因此,她才敢壮起胆子这么问。

「人总是一直在变,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想做一个让人随便买卖的商品,你懂吗?」不变的是锦娘,想改变的是西太瀞,她不渴望春水能多明白。

这天下女子,不是靠家世吃饭,就是靠脸吃饭。她的前世,倚仗爹爹的余荫不愁吃穿,经历了闺阁女子一辈子大概都看不见的风景;这一生,用锦娘的身子活下来,可她没有靠脸蛋吃饭的打算,毕竟这世道,男子对女子的恩宠能有多长?她不以为凭着锦娘的脸蛋,能有多少年光景可以风光,色衰爱弛,屡见不鲜,她可不想到时候再来哭。

春水临走前担心的问:「小姐,奴婢在门外候着,您有事叫一声,奴婢都能听见。」这是不打算放她一个人独处了?也是啦,职责所在,毕竟一朝被蛇咬,她要再出事,一屋子的下人都难逃被打发卖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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