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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不准你死!听见没有?这算什么?孤才只见了你一面,连话都没能好好说上,你——你就这样半死不活的,你这算哪门子尽责的秀女?信不信孤震怒之下把你拍成两半?”
太医被暗影玄子拎着“飞进来”的时候,本就吓出了一头老汗,待听见了大君的吼叫声后,更是三魂走了七魄,被放下地面时不禁瘫软地趴了个五体投地。.
“太医到。”玄子禀毕,又瞬间隐身不见。
幸好闻风而来的黑子带了十几名侍人侍女急急赶到,有架小药炉的,有烹煮白水的,还有捧着一雕金盆清水静静侍立一旁的,只待主子下令。
“大、大君,还请您先把贵人主子放平,容老臣细细诊治。”太医院的老案首气喘吁吁的,不忘先咽了颗养心丹,稍定了定神,这才硬着头皮上前陪笑道,“您的内力至阳至纯,本是极好极好的,可这位贵人主子偏生虚不受补,若是您内力催逼太过,她筋脉受不住,随时有爆裂而亡的可能啊!”
慕容犷一怔,手像触着了雷电般火速松开,宛若布娃娃的孟弱软绵绵地歪倒在榻上,气息已似有若无。
“孤,是不是弄死她了?”他整个人都木了,话说得有一丝僵硬结巴。
可不是差一点点就把人给弄死了吗?
老太医苦笑,赶紧自药箱里掏出一罐珍贵至极的大培元丹,小心翼翼地倒了三颗喂进孟弱淡得毫无血色的小嘴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动静还好,谢天谢地,贵人主子总算还能咽。
“能咽就好,能咽就能活了。”老太医长长吁了一口气,用袖口抹了把冷汗,这才抬头对大君安抚地笑笑。.“大君莫担心。”
慕容犷高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实处,下一瞬又跟被踩中了尾巴的大猫般惊跳起来,有些恼羞成怒地炸毛了。
“孤才不担心!”他重重哼了一声,冷傲地昂起下巴。“行了,把人医活便好了,待会儿要是她能好好喘气儿了,就把人送到……嗯,“芙蕖院”吧!”
任性的君王撂完话就匆匆地离开了,剩下黑子和老太医面面相觑。
“黑子大人,敢问那老夫是要继续治还是?”方才大君那番话有点难理解啊。
黑子早前也是听过老太医说过的脉案,迟疑了一下,才问道:“能根治吗?”
“病体能治,沉痾难医……”老太医沉默了片刻,心情沉重地道:“老夫尽力吧!”
“陈国怎么会将这样一个药罐子,咳,病美人送来我大燕和亲?”黑子脸色有些阴沉,“真是记吃不记打,莫不是当我大燕军士们是吃素的?”
老太医对朝政一窍不通,只能摇了摇头,默默去一旁开出了药帖子。“对了,这位贵人主子天生虚症,身子极弱,不可受风、受寒、受热,这帷幕还是先放下拢密,免得方才熬了一身的冷汗又受了风就麻烦了。”
“诺。”
在重重雪绫缠龙绞花帷幕落下后,将帐里帐外隔成了两个天地。
孟弱微微睁开眼,冷汗沾湿的黑发狼狈地黏在额际颊畔,尽管身子虚弱得如风中残烛,她的眼神却极致灵透清明。
方才,她在他为自己注入内力的当儿就醒了。.
拜这副不争气的身子所赐,自幼她只要稍稍闭气久些,心脏就会绞拧衰弱得欲振乏力,脉搏断续微弱,状似濒死……
在前世,她至怕人们知道她不健康,身有弱症,就算咬碎了牙也要强装自己是个正常人,假装自己很好。
但现在她明白了,自己这病,也可以是最好的武器。
“慕容犷,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呢!”小脸雪白剔透如梨花的孟弱,浅浅地笑了。
雷公问曰:禁脉之言,凡刺之理,经脉为始,愿闻其道。皇帝答曰:经脉者,所以决死生,处百病,调虚实,不可不通也。
晋。皇甫谧《针灸甲乙经。十二经脉络脉支别一》
孟弱尚未侍寝便得蒙大君赐住“芙蕖院”,并受封美人,这一消息让后宫几乎炸翻了天了!
陈国另外四名秀女目前还挤在“观秀院”里,甭说大君另眼相看额外交代了,就是连宫中稍微有点子势力的侍人大监或嬷嬷也没多上门见个礼,活似她们四人就是宫中新进的摆设。
窦贵妃那儿日日赶将上来告状抱怨的嫔妃们哭哭啼啼,不敢指摘大君喜新厌旧,却是个个迫不及待将孟弱从头到脚给痛批了一顿。
结论便是:南朝陈国这妖女是留不得了。
“许是大君怜她身子弱,这才特意让人好生照拂她,况且依本宫看来,这小妹妹生得花儿似的单薄秀美,咱们这些做姊姊的平时帮大君多照看些也是应当应分的。”窦贵妃嘴上相劝,心中亦不免暗暗警醒了三分。“这样吧,姝女,传本宫之令,芙蕖院那儿日日炖些燕盏送去,就从本宫的分例上拨了。”
“诺。”云香殿大侍女衔命而去。
“娘娘,怎么连您也这样?”欢嫔都急上火了,急吼吼娇声嚷道:“您就不怕那陈国女恃宠而骄,往后连您都不敬了吗?”
“本宫是大君亲封的贵妃,她再是想恃宠而骄,本宫答允,大君也不允的。”窦贵妃温婉地微笑道。
“那是那是,娘娘和大君的情谊怎是婢妾等比得的?更遑论那些小小学地儿送来的玩意儿了。”小嫔妃们赶紧奉承了起来。
“妹妹们慎言。”窦贵妃没有被吹捧得昏了头,反倒蹙了蹙柳眉,温言道:“咱们姊妹几个在这儿说笑也就罢了,这话若是传了出去,恐有仗势欺人之嫌,就是大君知道了也会不快的。”
小嫔妃们慌地心下一惊,一个个忙不迭请罪。
最后她们怒气冲冲地来,蔫蔫地走了,云香殿登时空了一大半,只余十数名恭敬侍立的侍女,轮番捧上狻猊鎏金香鼎熏过了屋子,又呈上精致万分的宫点茶汤服侍着窦贵妃浅尝了几口,撤下去后,平素她最为宠信的大侍女之一雅女在轻轻捶着她腿脚的时候,忍不住迟疑问出口——
“娘娘,芙蕖院那儿当真不要紧吗?”
“她不过小小美人,还没资格让本宫拿她当回事儿。”窦贵妃闭着美眸,静静地享受着侍女们那恰到好处的捏捶,微嗤笑道:“再说,肯定有旁人比咱们更心急的,且放放。”
“娘娘聪慧,玉质兰心。”雅女闻言松了口气,殷勤道:“无怪乎您才是大君最最爱重的心上第一人,旁的再美再艳,就是拍马儿也赶不上。”
“别给本宫戴高帽儿了,”窦贵妃状似舒服得昏昏欲睡,懒声道,“大君心性无人能捉摸得,本宫纵使与表哥自幼情谊浓厚,却也看不透如今所仗的也不过是比旁人多了解上那么一二分,若本宫当真以为凭借着这些许情分便能左右大君的决定,那才真是自掘坟墓呢。”
雅女偷偷瞄了闭着眼儿的窦贵妃一眼,嘴上更甜了。“娘娘这是自谦了,虽然奴们见识浅薄,却也看得出大君定是将后位给您留着的。”
“你处处说本宫好,知道的说你是忠心为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口蜜腹剑,想拱得本宫得意忘形,冲犯了大君的忌讳。”窦贵妃缓缓睁开眼,斜睨了她一眼。“说说,你是哪一种?”
雅女在窦贵妃那双柔和温婉的眸里看见一丝冰冷的警告,心下机伶伶一寒,慌乱地忙伏地重重磕起头来。
“奴奴不敢,是奴贱口多舌,请、请娘娘重罚!”雅女哀求到最后已是冷汗涔涔,小脸白惨惨。
“珍妃那儿的茶比本宫这儿的好喝吧?”窦贵妃微挑柳眉,语气淡淡地问道。
雅女脑际轰地一声,整个人立时软软瘫死在地上了。
“一只镯子两支珠钗就能让你把本宫卖了,真不知要夸你大胆呢?还是要赞你良禽择木而栖,是聪明呢?”窦贵妃端过另一名侍女奉上的滚烫热茶,看也不看便随手砸在雅女娇嫩的脸上,烫得雅女凄厉惨叫,而她面上却笑得越发愉悦了。“既是如此,本宫哪里有不依你之理?来人,把她一家老小都好好“请”进宫,和她一起送到珍珠殿去,就说本宫请珍妃妹妹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