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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恕罪!」她颤声地说。
婢女们也跟着主子大喊。「千岁饶命!」
元镇置若罔闻,他端起酒杯,将只斟了一半的老麦酒,也是关中最有名的辣白酒饮进口中,入口先是灼辣,喝完却令人回味再三。
「再倒一杯!」王妃腹中的孩子平安无恙,他的儿子没事,心情自然就好,才没有当场翻桌走人。
张氏瑟缩了下脖子。「是……是。」
直到张氏倒了第五杯酒,元镇才带着几分酒意,开口要婢女们全都退下,只留下她一个人伺候。
「宽衣!」他吐出没有温度的嗓音。
张氏惊跳了下。「是,千、千岁。」
说着,她强迫自己走到肃王身边,举起颤抖的双手,才要解开腰带,就被元镇一把伸臂揽住,顿时全身僵硬。
「你怕什么?」元镇冷冷地问。
为何又是这种惊惧的表情?为何每个人见了他,都会露出同样的神情?自己就真的这么可怕吗?
算了,怕就怕吧!最好人人都怕他,离他远远的!
他的出生注定要令天下人畏惧!
闻言,张氏僵着脸蛋,鼓足仅存的勇气,才敢直视眼前这双不带感情的墨黑凤目。
「奴婢……奴婢不怕……」她生怕说错一个字,会惹来杀身之祸。
「那就好。」他当然看得出张氏是在说谎,不过今晚他不想发怒,决定饶了她。
接着,元镇慢慢俯下头,才覆上张氏的唇瓣,却见她闭紧眼皮,连嘴角都紧紧抿起,一副忍耐的模样,彷佛他的触碰有多么难以忍受似的,他的欲望顿时全消,愤怒地推开她。。2yt。ORG
张氏低呼一声,摔坐在地上。
「来人!」他扬声吼道。
守在外头的王小冬急忙推门进来。「千岁有何吩咐?」
「明天一早,将她逐出王府!」说完,元镇便怒气冲冲地步出厢房。
王小冬不禁板起脸孔,斥责张氏两句。「不是要你好好伺候千岁的吗?怎么还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千岁方才要我……明天一早离开肃王府……」张氏呜咽一声,激动地问。
「这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离开了?」
他撇了撇嘴。「千岁没一剑杀了你,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我可以离开这儿了……」她没有理会王小冬话中的讽刺,只要想到终于能够回家,可以见到双亲,精神一放松下来,便昏死过去。
见状,王小冬咋了一下嘴巴,也不管张氏,便转身出去了。东三所又少了一个张夫人,看来长史得再想办法找人补上,不过问题是放眼关中府,有谁敢把自家闺女献给千岁?这恐怕才是最令人头疼的。
待王小冬赶回前寝宫,就听其他奴才说千岁命人送了几壶酒进去,一个人在里头独酌,还把他们全都赶出去,只能守在外头听候差遣。
「要是锦姑还在世,那该有多好。」一位叫做李天保的奴才叹道。
王小冬的眼底有些感伤。「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肃王府里的人都知道,千岁是锦姑一手带大的,比亲娘还要亲,可惜生了一场重病,不到一个月就走了,千岁在悲痛之余,差点放一把火把王府给烧了,从此性情变得更加乖张冷酷,甚至残暴,压根儿不把人命当一回事,那把随身佩带的宝剑更不知染上了多少人的鲜血。
李天保也知道没用,可还是忍不住要这么想。「只有锦姑说的话,千岁才听得进去,也只有她老人家敢制止他杀人,真希望她地下有知,能显显灵或是托个梦,劝劝千岁……」
「锦姑都已经过世五年,说不定老早就去投胎了,还显什么灵、托什么梦?」另一个叫周顺的奴才不禁泼了盆冷水。
李天保又叹了口气。「唉!说的也是。」
「嘘!」王小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要他们别再提锦姑,万一让千岁听见,触动伤心事,恐怕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周顺和李天保连忙竖起耳朵,倾听了下屋内的动静,过了好半晌,还是静悄悄的,心想千岁八成是醉倒了,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这才落回原位,看来今晚应该可以平安度过,直到天明。
元镇才从宿醉中醒来,马上感到头痛欲裂。
他忍不住逸出呻吟,又倒回寝榻,等待疼痛缓解,不由得想起方才的梦境……已经好多年不曾梦到了,当时年纪尚小的他不慎跌了一跤,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可是周遭的宫女、太监都没人敢过来抱他、哄他,一个个躲得远远的,因为他是灾星降世,谁跟他太过亲近就会出事。
泪眼汪汪的他环顾着四周,只有一张张冷漠的脸孔,没有半个人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他真的好孤单、好害怕,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已学会了不再哭泣,直到锦姑牵起他的小手,终于感受到人的温暖……
结果连她也抛下自己走了。
走吧!全都走吧!
「来人!」元镇粗声吼道。
王小冬战战兢兢地来到寝榻前。「奴才在……」
「茶!」他捧着脑袋坐起身。
由于伺候肃王的差事无人敢接下,而王小冬又是锦姑生前亲自挑选的奴才,因为有这层关系,加上人也够机灵,反应又快,才有办法存活到现在。
「回千岁,热茶已经备妥了。」王小冬扬声唤来早已恭候在外的奴才,要他们把打好的洗脸水端进来。
元镇擦了把脸,又喝了茶,脸色才好一些。「什么时辰了?」
「回千岁,辰时刚过。」王小冬转身踱了开来,再回来时,手上已经捧了套常服,他一面伺候肃王着装,一面偷偷打量他的脸色,藉以判断今早的心情好坏,接着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否要传膳了?」
见主子没有作声,王小冬深知其意,往门外喊道:「传膳!」
过没多久,周顺和李天保便将早膳送进来,同样的,也偷偷地打量主子的脸色两眼,接着又不约而同地觑向王小冬,见他颔首,表示肃王的心情不算太坏,都在心里吁了口气。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用在他们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这时,外头扬起长史的求见声。「启禀千岁,下官有事禀报!」
「让他进来!」元镇吃了块五花肉才开口。
李天保前去应门,让长史进来。
门外的长史先深吸了口气,这才跨进门坎,虽说王府属官听命于朝廷,负责监督藩王,若藩王有过,要即刻上奏,可皇上对肃王的种种残暴行径,多年来始终抱持着纵容的态度,只要不意图谋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哪敢劝谏半句,甚至与之作对,还是自求多福吧。
「见过千岁!」长史拱手见礼。
元镇又挟了一块叉烧肉。「人已经赶出去了?」
「是,千岁,已经命人护送张夫人离开王府了。」在肃王眼中,自己这个长史的地位跟奴才差不多,可以任由使唤。
「嗯。」元镇将筷子上的叉烧肉丢进口中,嚼了嚼,然后挥了下手,要对方可以退下了。
「下官还有一事禀报……」长史赶紧开口。「听伺候西三所刘夫人的婢女说,今早刘夫人醒来,吐得厉害,是否该让良医所的人去一趟?」
「吐?该不会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元镇不以为意地回道。
长史拱手回禀。「下官也问过,刘夫人这几天的饮食与其他夫人无异,却只有她吐得厉害,还听伺候的婢女说这几天都出现同样的情形,只是今早特别严重,不禁怀疑……」
「怀疑什么?」他皱起眉头。
「不禁怀疑刘夫人是不是有喜了。」长史慎重地说。
元镇愣了一下。「有喜?」
「不过这只是那些婢女妄自揣测,所以下官才会前来请示,是否让良医所的人过去把个脉。」若刘夫人真的有喜,这可是双喜临门,不只对肃王府,对千岁更是一件好事,说不定可以让他的脾气有所收敛。
对于这位刘氏,元镇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如今可能怀了自己的骨肉,心情也就跟着大好。
他厉声叮嘱。「马上命良医副走一趟,务必仔细诊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