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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斯涯和奉伝琊的初见并不太好,玉斯涯跨入翊国之地,突然想要看看当年十三叔执着的地方。.
十几年的沉淀,让玉斯涯变得更强大,更稳重。
应洲府是接近南安大营的洲府盛地,慕容家生意最广泛的地盘,今日,药王谷在应洲府施药救人。
应洲府的一处不起眼的院落前,摆着一个极高的牌子,旁边站着数名象征着药王谷弟子的男女。
十几年前,药王谷一改前面作为,谷中开始广泛的游走天下,行悬壶济世之事。
药王谷一时之间盛名更胜!
有传闻说,药王谷换了主,才改了前面作为,开始做这等利民利己之事。
只是这个传闻,一直未得解。
玉斯涯并没有像玉飞花那样展现自己的才能,让自己的大名广泛流传,他仅是玉家军,玉家的领导者。
邗国的大权,早已多数握在玉家的手里,由他支配。
当年十三叔的死,他虽不能释怀,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明白了十三叔的所为。
……
奉伝琊站在院角的位置,深邃如玉的目光落在那名清润淡漠的男子身上,侧了侧身子,对身边的赵潭说:“你和赵怀去找孤玉,这个人有些奇怪,我跟上去瞧瞧。”
“公子……”赵潭拉住人,奇怪地问:“他如何奇怪了?”除了气质独特外,就没有什么了。
“长得太俊。”
赵潭:“……”
好吧,这真是一个顶好的理由!
奉伝琊轻轻一笑,刹时迷得赵潭眼前一片眩晕,公子难道你不知道,你这张脸才叫做俊呢。
等他回神时,眼前已经没有自家公子的身影了。
玉斯涯并非初到贵地,曾经他就进过这里,这次,他要去的是翊国的帝都城。
十三叔就是在那里认识那个女人的。
“主子,已经安排好了。”
玉斯涯身边的小斯李书看上去是一个斯文的文人,其实,他却是一个高手,绝对不是真正的斯文人。
“嗯。”不多言的他缓步上二楼。
李书左右淡扫了一眼,将那些人的目光都扫得一缩。自家主子长得好看,行人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走进自己的房间,节骨分明的手轻轻推开二楼的窗户,深幽目光突然扫向一个方向。
那个人转身转得极快,他并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脸,只能看见人群之中有一抹异常修长的背影,这个背影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行走间,那人墨发以最优美的弧度飘逸着,身穿一件月白锦衣,腰身束得很正,是那种体形极其完美的男子。
说是男子有些过了,他猜测,那定是一个极其俊美的少年。
因为从旁边呆滞不动的人群就可瞧得出来,这个少年长得怎样的一张脸。
“主子,可是有什么异样?”李书见自家主子盯着那处看了好久好久,忍不住凑过来,也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人群中有些呆滞不醒的模样,没有其他异常。
“无事。”
玉斯涯转身过来回到桌前,坐下,倒下一杯茶水,轻抿。
良久,他才道:“去查一查药王谷如今使用的宅院到底是谁名下的。”
几年前,那个地方可不属于药王谷的。
“是。”
李书没有多问,急急的去了。
雅间里只有玉斯涯一人静坐,窗户是开着的。
直到入夜,外边的喧哗渐起,灯火从窗的外边射进来,一条淡色的影子像是如约而来般,轻轻松松的从窗口的位置跃了进来。
月白衣少年看到坐在桌前的男子,嘴角含笑,声音华丽动听,像老朋友一样轻道:“你在等我呢。”
玉斯涯幽眸微动,轻轻转动着手里的杯子,十一月份的天气,在南方已经很凉寒了。
屋里煮起了香气四溢的香茶,是邗国玉家特有的香茶,只有邗国贵族才能有的东西。
奉伝琊被这股香给吸引了,见屋里幽暗,只有外边倾洒进来的灯光可以让人勉强看清楚里边的简单摆设外,背对着他的这个男人完全不见真脸。
奉伝琊指尖一曲,哧的一声,不知用了什么东西点亮了屋子里的两盏油灯。
幽暗的屋子刹时明亮如白昼。
月白衣轻轻一撩,缓步走向那个男人。
玉斯涯感觉少年走过自己时擦了一下自己的腰间位置,冷峻的眉一扬,再想看清楚时发现少年已经很快坐到了自己的面前。
然后两人同时被对方的样貌震住。
白天的时候,奉伝琊只匆匆瞥了一边侧脸,不想这个男人长得这般,实在是罪过。
在这个男人身上,奉伝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高贵与优雅,又有一股诡魅的冷漠气息索绕着这种高贵与优雅,让他整个人透着一股极强烈的吸引力。
同时,也能感觉到来自这个男人的疏冷感。
偏偏却有一种让人无法移开的魅惑,就像飞蛾扑火,明知会死,毅然的勇往直前。
玉斯涯被少年鬼斧神工俊颜晃到时,他的大脑有一瞬间无法思考,神俊中有一种极为舒服的亲近感,仿佛在所有的痛苦之下,只要靠近这个少年,就可以缓解。
这种感觉,完完全全的把一个人的灵魂扼住,无法从他的身上逃离。
五官立体,发如墨,肤白皙似雪,眉如刷漆,眸若黑曜石晶亮温暖,皓月般修长的双手……
在这个少年身上,诠释着完美的二字。
这样的人,太要命了。
现在,玉斯涯也终于明白白日里为何会出现那种现象了。
纵然见惯美人的他,也不禁为眼前的画面呆滞。
“从邗国过来的?”奉伝琊先回神,淡笑问。
这一笑,令天地黯然失色。
玉斯涯觉得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出来祸害人的好。
“你是何人,为何要追踪在下的行踪。”玉斯涯不冷不淡地看着他,声音透着一股冰凉。
“我是翊国的子民,自然是要关心关心了,毕竟,十几年前,翊国和邗国差点就打起来了,谁也不知道邗国会不会再卷土重来。”
玉斯涯狭长凤眸微微一眯,看着少年并不说话,等过了很久才道:“在下似乎在哪里见过阁下。”
奉伝琊道:“但我并未见过你,还未请教。”
“无可奉告。”
“那真是可惜了。”奉伝琊起身,说:“你泡的茶很不错,人也不错,但如果你们要在翊国内闹事,前面这些不错可就被推翻了……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爱管闲事。.既然阁下不方便告知姓名,在下就告辞了。”
说罢,奉伝琊转身又从窗户方向而去。
玉斯涯放下手里的空杯,手慢慢摸向刚才少年过来时碰到的地方,是空的。
幽眸一眯,高大的身形一起。
一双眼谢出寒星,深潭被一股寒气浸入,搅动。
好大的胆子,敢拿他的东西。
眨眼间,原地已经没有了玉斯涯的身影。
落身在一处安静的巷道里的奉伝琊将手里的青翠小玉笛抬起,对着光线的位置看了看,发现上面刻有一个‘玉’字,薄唇轻扬,“原来是邗国玉家人。”
手轻轻一收住玉笛,握在手里便有一股丝丝暖气传递,不禁赞道:“真是一块好玉,如此,我也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哧!”
后方,阴风扫过来。
奉伝琊心里一惊,赶紧侧身闪过,下意识的伸手去挡住对方冲来之势,哪里知道对方突然改了一个方向,横扫过去。
奉伝琊手里的玉笛子就落到了对方的手里。
那人身形一转,两手负手,温润却冰冷的目光正紧紧锁住他。
奉伝琊一愣,继而坦然道:“我也只是想要借来看看,玉笛不错!现在,物归原主了。”
“你是什么人。”
“在问别人之前,你是不是也该自报姓名?”奉伝琊的目光有些慵懒地朝玉斯涯探去。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玉斯涯的话音一落,骇人的气势徒然朝他冲过来,奉伝琊愣怔之际不敢小觑了这人的武功。
“砰。”
两人的掌力对了个正着,力量反弹,将两人的身形击打了出去。
奉伝琊语气淡淡,“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不若,做个朋友如何?”
“没必要。”
“做人太僵硬了可不太好,当年玉先生也算与我有过几面之缘,虽然儿时的记忆有些模糊了,那个人的样子还是记得一些的。”
玉斯涯眉间一动,朝奉伝琊看过来,“你识得十三叔。”
奉伝琊道:“我姓奉,名伝琊。”
“你是慕容楚的儿子。”
“咦?原来你也认得我母亲。”
“当年十三叔的死,是她造成,由此算来,你我还是仇家。”玉斯涯的声音清清冷冷,哪里有玉飞花半点温润的模样,温润只是玉斯涯的表面,冷情冷肺才是他的本性。
奉伝琊摇了摇头,说:“那是上辈子的恩怨,你扯到这辈子来,是不是太钻牛角尖了?也太记仇了。”
“你我,不可能是朋友。”
玉斯涯捏了捏手里的玉笛,转身间,丢下一句:“你我最好不要再碰见”就走了。
看着空荡荡的巷道,奉伝琊如画的眉有些纠结,因为感觉得到,玉斯涯这个人不好亲近。
到底玉斯涯和奉伝琊生长的环境不同,从玉飞花离开这个世界那一刻,玉斯涯就背负了整个玉家的命运,每天面对的都不是轻松的政权和算计。
奉伝琊从出生那几年有点波折外,之后的日子都是平平顺顺的,一个人如若太平顺了,到某个时刻,总会轻易受到苦难。
奉伝琊也没想到自己的感情会和玉斯涯牵扯得这么深,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了,哪些是真,哪些假的了。
当然,这是后话。
“陈年旧事,非要扯到我们自己身上去,何苦呢。”
知道了玉斯涯的身份,奉伝琊并没有再追究下去,只希望玉斯涯不要像当年的玉飞花那样做那种事。
……
奉伝琊半夜回到住处,普一进客栈的门,赵潭就从暗处钻了出来。
“公子,南宫公子已经回来了。”
“他没有什么异样吧?”奉伝琊目光一转,问。
赵潭摇头,压着声说:“不知是不是遇袭了,受了点轻伤。”
“又受伤了?”奉伝琊皱起好看的眉。
见自家公子这么在乎这位中途偶遇的南宫公子,赵潭几次想要点醒一句,发现自家公子的心已经跟着那位走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啊。
“你先下去,我拿些药过去看看。”
“是。”
赵潭和赵怀是慕容楚派到他身边保护忠仆,从雪圣国回到西北大营后,就跟着他一起习武,以起到最佳的保护。
奉伝琊推开另一间客房,里边的人倏地抬起夹着杀气的锐利黑眸,看到进来的人是奉伝琊,里头的人赶紧收起自己掀开衣服的动作。
昏黄的灯光下,奉伝琊能看到这个人俊逸如仙的眉眼,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打得更柔和温暖。
但这些仅是一个错觉间产生的东西,再正眼看过去时,这些柔和和温暖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眉眼间的锐利给人一种细致的郁邪之气,起初遇到这个人时,奉伝琊就在想,自己一定是看到了一头小野狼,锋利,警惕,又副有攻击力。
“怎么又受伤了?到底是谁想要杀你?我知道你不肯说,也不需要我的帮助,好歹我们也是刚刚结拜过的兄弟,总不能够一点底也不透吧?”
“你不会想知道的……”南宫孤玉从他的脸上移开艳质的脸。
“因为我是翊国奉王的儿子,是吗?”奉伝琊隐约的猜到南宫孤玉的身份,从飞云国过来,又是姓南宫……
他不记得飞云国权贵之中有姓南宫的。
“是。”南宫孤玉自从结拜后,才知道他是奉王的儿子。
如果早一步知道他是奉王的儿子,或许,现在也不会让他这么为难了。
奉伝琊沉默了良久,将手里的药递给他,“你是第一个讨厌我的人……”
“我没有讨厌你……只是命运捉弄罢了,”南宫孤玉捏着从他手里递过来的药,抿着唇,不敢看他。
“你和我父亲之间有深仇?”奉伝琊问。
南宫孤玉低着好看的眉眼,没有回答他的话。
奉伝琊说:“如果真的有,我希望你能够放了他……他是我父亲。”
“药,多谢了。”
南宫孤玉从桌前起身,就要走进屏风之后,奉伝琊却说了一句让他定格的话,“以后,你也不用避着我。孤玉,我的医术虽然比不上我母亲,但有些东西却看得很清楚。你压抑自己,做另一个孤玉,我想,你心里一定会很难过。”
南宫孤玉死死地捏住手里的药瓶,声调有点破,“别再说了。.”
“我想……我可能真的……”
“别说了。”
南宫孤玉突然朝他快步走过来,咬着唇,幽黑的目光琐住他,深吸一口气,“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结拜之后……”
南宫孤玉咬紧了唇,转身钻进了屏风。
外面传来奉伝琊的声音,“女子和男子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差异的。”
南宫孤玉闭了闭眼,半晌,房门打开又关闭声传来,她才慢慢地打开双眼,解下自己的衣服,胸前,是一片紧束的白布。
这就是南宫孤玉真正的身份,她不是个男子,是个女子。
她以为自己瞒得很好了,奉伝琊这双眼太毒了。
……
奉伝琊坐在屋顶之上,欣赏着这无星的黑夜,旁边,是不知从哪里偷拿来的酒水。
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
“公子,夜里凉,还是回屋歇着吧。”
另一头,突然冒出赵潭的身影,劝着。
奉伝琊侧眸,如神般的俊脸又晃得赵潭有点心神不稳,公子这张脸真是男女通吃啊。
“有酒暖身,哪里来的凉?过来,陪我喝几杯。”
他招了招手,赵潭半点也无法拒绝地上前,纳纳地拿过公子递过来的酒,急急地喝掉了。
奉伝琊发出低磁的轻笑,“你这样喝酒,几杯下肚就醉了。”
“哪里有这么容易醉的。”
“这酒极烈,小着些。”
奉伝琊坐正了自己的身形,对着黑夜饮了三杯,旁边就传来赵潭嘀咕的声音:“公子还说别人,自己却大饮……”
“说什么呢,敢背着公子我嘀嘀咕咕的。”
“没,没有……”
主仆都安静了下来。
赵潭忍不住问,“公子,您真的喜欢南宫公子?”
“或许吧,”奉伝琊有点迷茫。
“那就是不喜欢了。”那是个男人啊,公子,您千万别喜欢。要是让王爷和王妃知道,非打断属下的腿不可。
“急着替我否认做什么?怎么,还想给他们通风报信呢?”奉伝琊侧了侧身,一双眼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赵潭赶紧摇头,“属下是公子的人。”
“既然是这样,你去给我盯着那个姓玉的,”奉伝琊拍了拍他肩,让他起身下去。
赵潭赶紧放下杯子,郑重地道了声是,从瓦顶上斜飞而去。
看着赵潭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奉伝琊摇了摇头。
……
南宫孤玉起身后就整装,拿起自己的东西,大步走出客栈。
从小道离开,策马穿进官道,以为自己可以独自离开的她,就在前面看到了一个俊美无俦的少年。
他正侧着笑眸看着她,南宫孤玉摸了摸跳得飞快的心脏口,艰难地移开目光。
奉伝琊见她不过来,打马靠近,“怎么,想要偷偷离开?不认我这个兄弟了?”
“我……”南宫孤玉目光有点躲闪,“我去帝都城……你……”
“自然是要与你同行的,我出来,就是游历,到哪都是一个样。”奉伝琊夺过她的话。
南宫孤玉的视线落在他身后的两名属下身上,咬了咬唇,到底没舍得拒绝他。
奉伝琊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人无法拒绝。
奉伝琊浅笑,道:“走吧。”
“嗯。”
南宫孤玉压下眼帘,策马奔驰。
……
在他们之后,一辆马车不急不徐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去。
这三个人。
在无意之间,慢慢的走到一起,慢慢地……也牵扯到了一起。
路上,奉伝琊总是能分神照顾南宫孤玉一二,她身上之前还有旧伤,不能太过劳途。
是以,奉伝琊故意放缓了速度。
南宫孤玉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照顾,正因为这样,她几次都想要一个人逃走。
她无法面对他。
她也骗了他,她根本就不想去什么帝都城,她是寻着奉天修和慕容楚的踪迹走的,只是这两人根本就没有定所。
所以才苦了她四处跑。
奉伝琊依南宫孤玉的意思,走到后山腰的位置,找了一处水源。
赵潭和赵怀都跟着过来,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公子的安全,他们感觉南宫孤玉这个人有点邪气,不能靠得太近。
奉伝琊打好了水,回头就看到跟上来的两人,皱眉,“不是让你们看着孤玉。”
“公子,我们……”
奉伝琊想也没想,急步往回走。
他们的马不见了,也没有南宫孤玉的身影。
“公子,他……”赵怀瞪大了眼。
奉伝琊扫了两人一眼,两人将自己的身形一缩,“现在好了,马没有了,只能靠两腿走了。”
“他,他简直是……”
“无理取闹。”赵潭赶紧接过一句,生怕赵怀说了不该说的话。
奉伝琊拿着手里的水壶,往外面道路走,“走吧。”
“公子,真要走啊?”
“不走难道坐在这里等着风干?”奉伝琊道:“你们是想让我背着走吗?”
赵潭赵怀赶紧跟上去,这么美的公子,谁敢让他背?
奉伝琊扫着地上的迹象,心下松了一口气,孤玉走的是帝都城方向。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自己的父母此时正好在帝都城的方向。
这样一样,自己也不必担心到了帝都城见不着人了。
“公子,公子!有马车!”
赵潭指了指身后道上一辆若隐若现的马车,奉伝琊顺着眺望过去,当马车近时,奉伝琊主仆三人立即就拦下来。
当奉伝琊看到马匹上坐着的人有些眼熟时,不禁莞尔一笑,“我们真是有缘啊。”
里头的玉斯涯挑了挑帘子,深邃的目光落在外边那个晃人眼的俊美少年身上。
“好不巧的,在下的马匹逃跑了,可否……”
“上来。”
玉斯涯连废话都不和他说,不冷不淡地吐了两字。
奉伝琊笑着道谢,“多谢。”
奉伝琊挑帘坐进了玉斯涯温暖的马车内,将外边呼啸的北风挡开,一股沁人心脾和香气包裹着他,奉伝琊吸了吸这香茶的味道,放松着身心挨在车壁上。
里边的人正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坐着,手里拿着一本书正阅览,中间一个小鼎炉正燃着清香之气,这是茶香?
左右扫了眼,没有发现他煮茶。
显然这里边的香气,是炉子里的茶叶香。
“这是什么书?”
奉伝琊视线微偏,就能看到他书中的一些内容,发现里边画的全是一些复杂的图样,奉伝琊突然想起父亲的阵法来。
玉家从来不是泛泛之辈,传承数百年,其中精髓不是普通的世家能够相比的。
玉斯涯慢慢地合上了书册,对他说:“到了地方,就请离开。”
“自然。”
“去何处?”玉斯涯问。
“帝都城。”
玉斯涯这才抬眸,看着他。
见他看着自己,奉伝琊解释道:“我并不是在跟踪你。”
玉斯涯磕下眼帘,没理他。
奉伝琊觉得玉斯涯真的很不好相处,想要和他做朋友,很困难。
“虽然我父母与你邗国有仇怨,但那都是陈年旧事了,母亲曾说过,不要将自己套上上辈子的枷锁,这样会活得更好……”
“你在怕什么。”玉斯涯突然看着他,问。
“我是怕自己抗不住这些沉重的陈年旧事,你来我往,一代又一代,真的很费劲。”
“所以你是怕麻烦。”
“也可以这么说,所以,我们还是做朋友吧,别做仇家了。除了他们之外,我和你真的什么仇怨也没有,不是吗?”奉伝琊试探着。
“你我确实没有仇怨,但……在下并不希望同你这样的人做朋友。”
“为什么?”奉伝琊不禁觉得新奇。
玉斯涯却是看着他眯了一下眼,继续打开手中的书,阅了起来。
“你一向如此吗?”奉伝琊看着他眉宇间蹙起的样子,有点无奈自己碰了这样的人。
之后,他们就没有交谈声。
直到落脚的地方,奉伝琊感觉到他的疏离,奉伝琊自行带着自己的人在城里买了马,策马连夜离开了。
玉斯涯站在窗前,看着道上奔驰的马匹,还有那微亮的白点。
“主子,这个奉伝琊会不会对您不利?毕竟他是奉王的儿子,而玉家当年也……”
“他的性子像极了那个女人。”
李书不懂。
但主子向来看人极准,做事也极有分寸,放在其他四国的暗桩也是稳稳当当的,就算进了翊国,也有自己人。
“主子,您要去哪?”
李书见玉斯涯突然转身下楼,忙追在身后问。
玉斯涯道,“此地不错,且走一走。”
李书不再追问,陪在他的身后慢步走在热闹的城镇之中。
“砰!”
一个轻撞,一名年轻的少年突然撞了上来,手里的银袋子掉了下来。
“抱歉!我并非故意。”
“无碍。”玉斯涯淡淡地拂了拂袖,避让他过去。
少年正要走过,玉斯涯脚下突然踩到了**的东西,抬脚一看,是一个绣了荷花的荷包,里边装着不少的银两。
“等等,”玉斯涯的声音很副有磁性,那少年一听,不禁停住脚步回头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千千万万的人群中相视,少年看着玉斯涯有点愣。
“你的荷包。”
见过奉伝琊这样的倾国倾城的人,再见到这带着些邪意的俊美少年,玉斯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多谢。”
玉斯涯颔首,转身就要走,少年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子,道:“我叫南宫孤玉,敢问尊姓。”
玉斯涯足足看了他好半会儿,才开口:“玉斯涯。”
“玉斯涯,很好听的名字。你捡了我的荷包归还,理应相谢,不若我请你吃顿饭,如何。”
“不必。”
玉斯涯冷淡地拒绝。
“如果我非要请呢?”南宫孤玉笑道。
盯着南宫孤玉的玉斯涯皱了一下眉,正要再次拒绝,南宫孤玉突然朝前栽了下来。
玉斯涯伸手接住了人,身边的李书被吓了一跳,以为这个少年要对主子不利,哪里知道对方竟然晕过去了。
“主子,他受伤了。”
玉斯涯当然知道,因为他闻到空气里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
南宫孤玉并没有晕过去很久,从玉斯涯的属下将她放下的那刻,她就猛地从床榻上弹跳了起来,警惕地看着这对主仆。
李书见她警惕的模样,心中不悦,“是我家主子救了你。”
南宫孤玉回过神,朝玉斯涯作揖,“多谢。”
话音落,人就翻身下榻。
“你做什么?大夫已经请过来了,”李书赶紧阻止她。
南宫孤玉目光冷了冷,“不用。”
玉斯涯见她气息突转,挡了挡李书的动作,南宫孤玉就从玉斯涯的身边走过,消失在门边。
“主子,他……”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玉斯涯摇了摇头。
既然主子这么说了,那也就不必理会了。
……
第二天一早,玉斯涯的马车刚刚出官道,就看到了那个脸色苍白的南宫孤玉。
玉斯涯本不想再搭理,不知为何,当那个少年突然转身,那双眼睛像极了沙漠里的孤狼,那样的孤寂,他无法忽视。
“让他上来吧。”
“是。”
李书走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南宫孤玉没多会儿,就脸色发白的爬进了他的马车。
躺在之前奉伝琊坐过的地方向玉斯涯道谢,“多谢。”
“你不必防备我,你我无怨仇,不会害你,将这药吞服进去,对你的伤有帮助。”
南宫孤玉愣怔地从他的手里接过药,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目光暗沉。
就在那之前,有那么一个人也这样将药递到她的手中。
她先走一步,却在这里停留了一天,想来,他是不会从这里经过了。
“谢谢。”
玉斯涯点点头,看着她的样子,最终还是将旁边的被子拉了出来,“盖着吧。”
南宫孤玉又是一句道谢。
玉斯涯又从一边拿出还有些温热的点心给她,“多少吃一些。”
南宫孤玉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接过了。
视线微扫,就看到落在脚边的小东西,正想要弯身去捡,有一只手更快的将它拾起。
南宫孤玉看清楚了,那是一只极为精致的翠绿笛子。
玉斯涯不动声色地将它收了回去,拿起旁边的书卷看了起来。
之后的路上,他们之间也并没有话题,因为南宫孤玉发了低烧,正睡得熟。
在梦里,她感觉到一双温厚的大手覆上她的脑袋探温,紧接着有什么微凉的东西覆在她的额头上,缓解了她周身的热气。
……
帝都城,曾经母亲和父亲出生的地方……
奉伝琊走进热闹的帝都城,因为这张脸的原因,他不得不戴上了斗笠,遮挡一二。
现在走在这里,完全不用感受那些诡异的目光,也不会有人看见他就丢了魂似的。
大家都相当无事。
面皮是爹娘赋予的,他也没有办法改变。
“公子,这就是帝都城了,以前常听说帝都城如何热闹,现今一观,果真如此。”
“确实热闹,不过,我们接下来有正事做。”奉伝琊提醒二人。
“属下知道,公子是想要找南宫公子。”
“知道就好,”奉伝琊道:“放着她一个人,我不太放心。”
也不知道父亲和母亲到底有没有在帝都城。
若不在,孤玉她也许就不会进帝都城了。
奉伝琊掩住眼底的一抹失落,观赏起帝都城的热闹街市。
“公子现在我们要去哪?”
“回奉王府吧,小时候我就是在那里出生的,奉王府十几年了,没有个主人家回来看看,也不像话。”
“是!”
于是,主仆三人直奔奉王府。
奉王府三个大字仍旧高高的挂起,只是门庭有些寂寥,连守门的人都没有了。
主子都不在这里居住了,十几年,一直只有下人进出,却无主子。
也不怪连守门的都没有了。
奉王府的门突然被敲响,守在奉王府里的下人皆是一愣。
老管家已经有些年纪了,当初还和慕容楚一起管理过账目,后来慕容楚甩手了,就如数交给了他,现在,他俨然就是奉王府做主的那个。
当大门打开,看到戴着斗笠的年轻少年时,老管家一愣,“请问……”
奉伝琊揭下斗笠,露出他惊人的面貌。
老管家呆愣,跟着旁侧的下人也被震住了。
“这是小王爷,”赵潭赶紧从怀里拿出一个腰牌,往前递去。
老管家神儿一醒,接过牌子一瞧,不禁大喜,“是小王爷!真是小王爷!”
一听是小王爷,众人大喜过望!
奉王府的主子终于回来了!
……
奉王府的主子回来了,自然要庆祝一番,晚上,奉伝琊腥了几杯酒。
次日到三竿才起来。
“小王爷,您起身了。”
一名中年女人端着醒酒茶走了进来,正巧看到起身的奉伝琊,如此样貌,看得这中年女人都红了脸。
“你是……”
“奴婢春荨,以前还抱过小王爷呢!”春荨是这府里的老人了。
奉伝琊一听,到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春荨觉得小王爷是她见过最美的人,如果王爷那张脸未曾毁,只怕也是这般模样了。
“这次回帝都城,只是个意外,你们也不必拘禁。父亲和母亲可曾回来过?”
起身洗漱时,奉伝琊边问。
春荨赶紧收拾自己失神的情绪,答道:“不曾回过。小王爷回府了,可要准备回外祖家探一探?”
“外祖家?”奉伝琊一愣。
“慕容府。”春荨提醒。
奉伝琊摇了摇头,“再说吧,我回来这件事,也不必声张,指不定哪天我就离开了。”
听奉伝琊说要离开,春荨眼神一黯,“是。”
用过早膳后,奉伝琊就带着自己两个属下离开了,并没有带奉王府的任何人。
“公子,已经打探过了,南宫公子并未进过帝都城。”赵怀从另一面过来,给他一个失望的消息。
“也罢,就在这里等她几日吧。如若真等不到,再离开……怎么样都要找到人才行。”
“是。”
也就是在这时,帝都城之外,一辆马车悠悠驶近。
正是玉斯涯那辆马车,只是里边,并没有南宫孤玉的身影,她早就先一步进了帝都城。
李书掀开帘子,对里头的人道:“主子,翊国帝都城到了。”
“找个靠近慕容府的地方歇下。”
“是。”
李书吩咐了驾车的人一声,然后先一步策马进城了。
奉伝琊在帝都城里转了半圈,有些索然无味的撤回来,不想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辆,并没有多想的迎过去。
在车辆未停之际就掀起了玉斯涯的车帘子,两人同时相望。
奉伝琊掀起斗笠,露出他惊人的容貌,“玉兄,我们又见面了。”
不过一段时间未见,就开始‘玉兄’的叫唤起来了。
玉斯涯对他的亲近叫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目光掠过他的斗笠,再停在他俊美无俦平静的脸上,“还真是不巧。”
“奉王府就在不远地方,不若到府上稍坐?”
“奉王府是何等之地,玉某就不叨扰了。”
“你这样三番几次拒绝我,不太好吧。”
“没有什么不好。”
奉伝琊很无奈,他想和玉斯涯做朋友,是为了缓解一下玉斯涯心里的仇视,他也是想帮帮母亲。
哪里知道这个人并不领情,还很无情。
“上次拿你笛子是我的不对,我在这里向你说声对不起。如此,可行了吧。”
说到那笛子,玉斯涯墨瞳一眯,淡淡吩咐驾车的人离开。
奉伝琊愣了一下,站在身后看着玉斯涯的马车走远,有点不解,“赵潭,他刚刚是生气了吧?”
“回公子,应当是。”
“你说公子我该怎么讨好这个人?”
“公子为何要讨好他?”赵潭瞪了瞪眼。
“还不是为了母亲那些陈年旧事,和他做了朋友,怎么的,他也得看在是我的朋友份上,不会再追究以前那些事了。”
“公子,属下觉得您应该问过王妃才是。”
“他们两人现在很幸福,我就不去打扰了,这些烦心事,我替他们操着心就好了。”
“公子……”
“唉,我还真是辛苦啊。”
赵潭:“……”公子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