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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挥了挥手中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里埋怨这院子太过偏僻,害得她每次赶过来都要走大半个丞相府。
微喘两下转头看向面前立着的两个丫头,扑着厚厚水粉的脸颊上毫不掩饰的浮起嫌弃之色。面前的两个丫头一主一仆,可聂霜紫身上哪里有半点小姐的模样。她身上穿着的布衣,怕是比她身后的大丫环都还要粗糙几分。
扭动了几下腰肢,连废话都懒得讲,更没心思和女儿一般打官腔,直接开门见山道:“裁了便好了,紫丫头,你该是知道我们来找你所为何事吧?”
“姨娘可是又需要紫儿做绣活了?”
聂霜紫轻问道,可她和采衣心下皆是了然。除了刺绣,想来也没有什么原因会让她们跑来她这里的了。
二夫人挥帕子的动作不停,闻言看她一眼,点了点头讽笑道:“你也就这么点用处了。也亏你有这么一点好绣工,不然这十几年在府里白吃白喝的,传出去早就落了人话柄了。”
采衣一听她这话,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护主之极的她下意识就道:“二夫人,小姐也是相爷的亲骨血,何来白吃白喝一说。”
更何况她家小姐还是已逝的大夫人所出,乃是这相府里唯一嫡出的千金。论身份,该是比大小姐他们都要高上许多的。
“死丫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采衣只是小小的反驳,二夫人立即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脸色都变了,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采衣吓得脸色白了白,可心里害怕仍是咬着唇想为自家小姐说理。她家小姐已经够可怜了,这些人却还总是嘲笑打击她,难道在这些人心里当真是一点亲情都不念么?
“姨娘莫气,紫儿自然知道姨娘养育之恩。”聂霜紫不着痕迹把采衣往身后拉,表现出一副更加恭谨的模样:“姨娘大恩紫儿一刻不敢忘,也早便盼着能报答姨娘。能为姨娘做点事,是紫儿的福气。”
看她如此乖顺,二夫人的脸色好看了点:“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她一直以来都不喜欢这个三丫头,不过这丫头虽然不讨喜,但每次见她礼貌都还算不错,让她每次想刁难最后都不了了之。
“谢姨娘夸奖。”聂霜紫弯身一礼,浅笑问道:“不知姨娘今次要紫儿绣些什么?”
“下个月都城里有位大人过寿,这位大人跟老爷交谊匪浅,而且位高权重。几月前你绣的那副百花图老爷看后,夸你针线不错。这一次便想让你绣副寿星拜寿图,在那位大人寿宴上当作附赠的礼品。”
二夫人也不兜圈子,只想赶快说完赶紧离开这个小院子,指了指身后的丫环们道:“刺绣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只需在下个月初完成便是。”
聂霜紫刚才就已经看清那些丫环们手上的托盘装的都是针线,此时听言再仔细一看,顿时惊讶不已。那些针线竟然都是上好的金丝银线,还有的竟好像是价值不菲的蚕丝。
究竟是哪位大人的寿辰,竟然让她那位丞相爹爹和这位势利的二夫人下这么大的血本。只是附赠品都如此昂贵,那真正的寿礼又是如何的价值连城?
心下掠过诸多想法,不过聂霜紫面上仍是乖巧,点头应道:“既是爹爹好友,又是有名望的高官,紫儿定会细心绣好这副寿星图的。”
“三妹可要用心些才是呢。”聂映雪此时又微笑道:“那位大人深得圣上的器重,妹妹若绣得好了,让大人高兴一番,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呢。”
聂霜紫抬起眼帘看了看她,嘴角笑意又深了深,笑意却不达眼底。她起初还不知道聂映雪来做什么,听她这话才明白原来是来给自己下甜头的。
从小在候门长大,又经常跟贵族打交道,看来她是深谙利益二字的重要性啊。毕竟没有利益,谁愿意死心塌地,不辞辛苦的给你办事啊?
“多谢大姐的提醒,我会用心的。”
聂霜紫笑了笑无波无阑的回答,落在聂映雪眼里却勾起了一抹隐晦的冷意。
第二日清晨。
宽阔的官道上,一辆朴素的马车缓缓行进。周围人烟稀少,绿树成荫,春风吹拂起车帘微微摆动,带进一缕幽香飘进车内。
车帘缓缓掀开,露出一张秀丽的容颜。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靥,黝黑明亮的双眸里浮着悠悠的灵动之色,波光流转间像皎洁的明月般。
惬意的深吸了一口初春的清新空气,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许。聂霜紫回过头,含笑的望着坐在车内不发一言的丫头。
“怎么,还在生气呐?”
采衣闻言,撇过脸道:“小姐都不生气,我生什么气?”
“可你脸上明明就写着你不高兴啊。”聂霜紫微笑道:“这样的事情又不是第一回了,何苦为了她们置气。”
这丫头还说不气,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见到她脸色好过。
“小姐,我是为了你委屈。明明是小姐的手艺,可名声都给了大小姐。”
采衣气鼓鼓的脸蛋垮了下来,染上了浓浓的黯然。她家小姐的绣工莫说在都城,就是整个北启国怕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却被二夫人她们说得那么不堪。不仅如此,自从三年前她们知道了小姐的手艺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要求小姐替她们刺绣。可那些小姐花了许多功夫绣好的绣品,拿出去却全成了出自第一才女聂映雪之手,有谁知道她家小姐聂霜紫之名?她跟小姐虽然养在深闺很少出门,但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越是如此,她便越替自家小姐不平了。
聂霜紫笑了笑,揉了揉她低垂的小脑袋道:“你知我不在意这些的。莫不是她们需要这些名声,这几年我们过的也不会那么容易。”
虽然对二夫人和聂映雪的行为不耻,但托了这双手的福,这两年在府里的待遇虽然没提高,却少了许多人有意的刁难,她的日子也相对平静很多。
她这一生,只求平平淡淡安然过活,对那些荣华富贵,权利野心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甚至唯恐避之不及。生于相府,又是嫡出,她的一生原本应该如聂映雪一般周游在达官贵人之间,不是被许给皇亲贵族,就是被宣召入宫。可娘亲早逝,父亲忙于朝政和姨娘的偏心,让她逐渐的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以至于大多数人都忘记了当年那个三岁能诗,七岁就在都城百花才子宴上一鸣惊人的相府嫡三小姐。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