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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疲惫,出嫁当日的晚上,白初睡得很沉。
明明的日光通过大开的窗户投射进来,穿过层层纱幕,透到被掀起了一角的床帘处。光线穿过那一角缝隙,投射在白初眼皮上,她立时睁了眼。
在她睁眼的同时,帘外传来一声克制不住的女子惊呼,那被掀起的一角床帘飞快合了上去,微微的椅。
即便还有些残留的睡意也被这突如来的一声惊呼扰得消弭无踪了。
白初瞟了眼身侧,梵谷不在。
手在边上探了探,冷的,人已经离开了许久。
床褥上缠-绵后的味道还在,白初皱了皱眉,撩开床帘。
床榻不远之处的珠帘外,垂首站立了八名侍女,个个敛眉低目,规矩井然。
白初瞧了一眼她们前方微微摇摆动的珠帘,起了身,“更衣。”
听得床上的动静,众人齐齐屈膝向白初行礼。
礼罢,两名侍女一左一右挑开中间隔档的珠帘,剩下六名侍女低头进入室内。
两名侍女摆镜,三名侍女服侍穿衣,还有一名站在一侧,垂首而立,轻声询问:“娘娘,是否要像往日一样,先沐浴?”
“既然知道本尊的规矩,怎么就先自行动手了呢?”
蹲下身子正给白初手臂套上袍袖的侍女动作一僵。她突然发现,身旁两名侍衣的人,只捧着衣服,却一动未动。
她轻轻抬眼,恰巧对上白初眯眼投过来的目光,心神震了震。
“你是谁?”梵谷身边的近侍婢女白初通通识得,眼前这个,明显是个生面孔。
这侍女慌忙将头垂下去,“奴婢……原先在此服侍的姐姐身子不适,怕服侍娘娘不周,奴婢便过来接替了。”一番话由紧张到说得极为顺畅。
白初的手从那管袍袖中出来,“接替?服侍本尊?”
侍女本就微蹲着身子,见此,便直起身来,“是。”
“过来伺候本尊,是你自己的意愿?”
侍女敛目:“是。”
“你凭什么?”
侍女一呆,怔怔抬头,面露不解。
“侍候本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白初扯着旁边的床帘看了看,偏头过来,“你以为你是谁?你愿意来伺候本尊,本尊就得让你伺候?”
侍女面上一变,慌忙解释:“娘娘,是之前的姐姐要奴婢过来,奴婢才……”
“你方才说是你自己的意愿。”
“的确是奴婢的意愿没错。”虽然慌乱,却好歹把话圆了回来,“但却是之前的姐姐吩咐过了,奴婢才斗胆前来的。”
白初看也不看她,“青尧叫你来的?”
侍女已经镇定了不少,顺着话往下说,“是,就是青尧姐姐吩咐奴婢过来的。”
“青尧是谁?”
侍女一怔,诧异的抬起了头。
殿内其她侍女个个低眉颔首,没有一个人往她这边看。白初悠悠的把玩着床边的帘勾,也没搭理她。
整个殿内突然间好似静下来,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准备说话,没有人搭理她,却又好似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下文……
侍女感觉背脊有些发凉,她的手心紧了紧,迟疑一会儿,开口,“青尧……就是之前身子不适的,那位姐姐?”
“呵——”
一声轻笑,短促而凉,“小甲,你来解释给她听听,青尧是谁。”
站在镜子旁的人上前一步:“是陛下的母亲。”
说谎的侍女面上一惊,倏然唰白。重重一声,双膝跪地,“娘娘恕罪!”
梵谷身边的近侍,人数八名,往日只听梵谷使唤。这八名侍女平日里配合默契,相互之间连说话都很少,是以,即便是平日里经常跟在梵谷身边的人,也不知道这八名侍女的名字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这么好记的八个字。
白初瞥了地上的人一眼,“你弄脏本尊的衣服了。”
侍女肩膀一颤,低头,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那预备给白初穿上的衣服,手一抖,立马松开了它。
不松还只是衣服半截拖到地上,这么一松,整件衣服全落到地上了。
侍女惊了惊,眼下这个情况,她把衣服捡起也不合适,不捡更不合适。茫然间不知所措,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白初没有一醒来就审问人的兴致,不再看她,“小丙,沐浴的热汤备好了吗?”
边上的小丙垂首,“一直给娘娘备着。”
“那就先沐浴吧。”话毕,一拐绕过屏风就进了侧室。
水雾朦胧,一看就知道水已经热了许久。
白初脱了衣服下了浴池,瞟了眼身上昨晚被梵谷种下的痕迹,身子软软靠在池壁上,“小丁,梵谷内宫里,有多少伺候过他的人?”
小丁手里拿着软巾,浸了香豆粉,沾水,慢慢给白初洗着身子,“娘娘指的伺候是?”
“除你八人之外,碰过他,或者被他碰过的人,不论男女。”
小丁默了一瞬,“娘娘,数太多。”
梵谷之所以会找这八个人近身服侍,自然有他的原因。原因之一,必是只听他一人吩咐;原因之二,便是这些姑娘太实诚,一般情况下不会说话,一开口,只会说老实话。而她由着这八个人对她近身服侍,原因只有一个,这八个人在她嫁了梵谷之后,对梵谷的衷心如何,对她也一样。
“床前跪着的那个是从哪来的?”胆敢潜到她身边来冒充也就罢了,还不怕死的掀她的床帘偷看她。
小丁细心的擦拭着她的后背,“西侧苑。”
“西侧苑?”九幽能住人的地方,她这十多万年来都走过,西侧苑白初自然也是知道的。
一处规模不小的苑群,里头住着各式各样的女人,多半是在宴席酒桌上出来伺候的美姬。但凡是有些身家的,自家院落里肯定会有这么一些美姬备着。或用作伴酒,或用作魔尊自己寻乐,更或用作赏赐有功之臣之用。
白初闲闲闭了目,“小庚呢?”
小丁轻柔的给她按着肩,“被人下了药,晕倒在殿后。”
实诚的姑娘们,各自做好自己本职工作,边上的人缺了一个,怎么缺的都记得清清楚楚。兴趣还是亲眼见着人家被下药的,却半点没有想去帮忙的情况,即便知道人晕倒在殿后,也不会动手去扶人家起来。
“殿里混进来一个人,你们也不拦?更不对本尊说一声?”
实诚的姑娘换了块香帕,沾湿了擦着白初的胳膊,“奴婢们是近侍,不是侍卫。”
“哦,这样。那你帕子里藏着的小刀是怎么回事?”
将要碰到白初脖颈的帕子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