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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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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农事不比在大户人家当管事,钟明辛辛苦苦耕种了这么些年,也不过多置办几亩田地,其他的就顾不上了,不过,这当中也有一大部分是因为必须接济两个哥哥的缘故。.

钟凌走不到半个时辰,看见两辆嚣张的马车把他们远远抛在后头,就在心底暗暗发誓,日后挣足了银子,第一件事就是要买辆马车代步,虽说走路运动身体好,可长年用捷运、摩托车代步习惯的她,怎么受得了?

不满归不满,她还是乖乖和母亲、弟弟进城。

到了城里,钟凌和两人要分道走。

临行前,母亲不放心,拉着她多嘱咐了几句。“若是田地卖不成,千万别勉强,了不起回村里卖给里正,要是得罪官大爷才是得不偿失,知道不?”

钟凌点头应下,便带着地契往衙门走去。

县太爷姓周,叫周玉通,行事跳脱,不拘泥形式,他不像一般酸儒,顶着满口的圣人之言却狗眼看人低,在地方上着实做了不少好事,颇得百姓称颂。

周玉通最脍炙人口的事是,他刚任县府大人时不识庶务,曾经为农田水利之事扮过农夫、住在乡间,不耻下问地四处向老农请教。

此举让他深得民心,从此任何要在地方上推行的政务,都做得比别的县太爷更快更好,因为在老百姓心目中,他不是“官大人”而是“自己人”。

另外,他破案屡用“奇招”,那些奇招在钟凌眼底不算什么,“包青天”多看两集,就会发觉包青天要比他厉害得多,但这些奇招在老百姓眼底,已经是可以拿来当话本的题材了。.

总而言之,周玉通是个好官,他勤于政事,专注民生,不古板迂腐,日后官位一升再升……

钟子芳前世的记忆里,有不少笔关于他的资讯,她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也不知道“不古板”是否代表能接受“新奇”?如果两者相等,那么她要用怎样的华丽登场才能吸引对方注意?

又走上一刻钟,钟凌才看见衙门口。

她加快脚步往前行,到达衙门前时,发现前面围了几十个人。

怎么?有热闹可以看?衙门也举办年终演唱会?

钟凌使出抢演唱会摇滚区的精神,挤到最前面,小小的个头力气不小,推推挤挤间有人转头瞪她几眼,这时候就是厚脸皮派上用场的时机了,她装出一脸无知稚女的神情,专心一意地往前挤。

一名高挑硕壮的胡子男被她挤开,他扬起粗墨浓眉,深邃的眼珠子盯着她的背影,嘴角轻抿。

阿五、阿四回报,从钟家大房算计三房田产的消息传来,他就想着这丫头会怎么护住家里的几亩地,没想到她想出的方法竟是提早一步把田给卖掉,重点是,她想卖的对象不是有亲戚关系的张里正,而是县太爷。

于是一大早他特地进城,因为很想知道,一个小丫头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如何和县太爷牵上线,又怎能把田地卖给县太爷?

也不知道是太迟钝还心里挂着事儿,钟凌完全没发现自己成了别人眼里的女主角,她挤到最前头,踮起脚尖,拚命往里头瞧。.

看清楚了,并不是举办演唱会,如果是的话,她就要重新铨释“古代”两字。

衙门大堂里有人在告官,双方都振振有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至于县太爷高坐明堂,尚未作出判决。

“县老爷冤枉啊,我家相公是好心,哪知道会惹出一身骚?昨儿个李健上门,说自己错过宿头,民妇见他单身一个人,便告诉他县城里有间兴隆客栈,兴隆客栈里有大通铺,一个晚上只要一百文钱。

“可他说兴隆客栈已经住满,他听人说,我家相公仁慈,经常接待错过宿头的旅人,便过来投宿,没想到、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冤枉啊。”

一名三、四十岁的妇人一开口就哇啦哇啦地讲不停,经过旁观者的“介绍”,钟凌知道她是王忠的妻子。

这场官司的被告是王忠,原告是李健,情节很简单,就是李健到王忠家投宿,隔天身上带的五千两银子不翼而飞,他认定王忠窃财,便告到官衙里。

“仁慈?说得真好听,你让我去兴隆客栈投宿,不过是看我衣裳寒酸罢了,可见到我从袋子里掏出二两银子,你们马上变副嘴脸,迎我进门。在你们那儿住一夜,要比城里的客栈贵得多,要不是我带着五千两银子,不想招惹别人的眼,谁会去当这个冤大头。”

王忠反驳道:“你别胡说八道,做生意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我可没求你非得住在我家里。”

“是,你没求我,全是我自愿的,但我可没自愿让你偷走我的银子。”李健振振有词,他抬头看着堂上的县太爷,满脸愤恨。“那晚,草民把银钱收好,谁知道一觉到天亮后,竟发现那五千两银子不翼而飞,草民正觉得奇怪呢,平时草民很警觉的,夜里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可昨儿个怎么睡得那么沉?

“发现银子不见后,草民在炭火里找到了一块没燃完的安息香……大老爷得替草民作主啊,王忠开的是贼窝。”

“胡说,谁偷了你的银子?讲话要有凭有据,如果我家是贼窝,这些年投宿的人那么多,我早就发财了,哪还需要辛辛苦苦开书铺营生。”

“谁管你开不开书铺,我只晓得我的五千两银子不见了,那是我要去梁州城买马的银子,现在你让我怎么办?”

“你说我拿了你的钱,证据呢?”

“昨儿个我住在你屋子里,银子就是在你家不见的,难道银子会长翅膀飞了?如果不是你想做坏事,何必在炉子里放安息香?各位乡亲,你们说句公道话,平日王忠是不是抠门得很,今儿个是不是一大早就到各处去花银子?买金买银买首饰,还订了个上好的楠木柜子。”

他一问完,站在门口观望的几个人纷纷点了头。

“冤枉啊,大老爷,那是我女儿出嫁,要给她置办嫁妆的呀!”

“那也未免太凑巧,什么时候不置办,我丢掉五千两银子,你们家就置办起嫁妆。”李健冷哼一声。“各位乡亲,如果你们肯站进来当证人,证明王忠今天当了散财童子,若能将银子追回来,愿意作证的人我一人赠银十两。”

听见十两银子,马上有人眼睛发光,飞快走进衙门里,钟凌略略一想,也跟着走进去。

见钟凌动作,那胡子男忍不住皱眉。她缺钱缺得这么紧?不怕作伪证?

周玉通让这些出头的人一个个轮流说话,他们描述王忠平日里的小气吝啬,以及今日花银子的慷慨大方,说得活灵活现的,好像所有人都在事发现场,甚至有人一口咬定,要不是发了笔意外之财,王忠绝不会大手大脚地花钱。

当所有人都说完话,钟凌才站出来,她不像旁人那般,一开始就指控王忠,而是走到县太爷跟前,恭恭敬敬的请教一句,“大老爷,我可以问几句话吗?”

周玉通瞧着身量尚小,长得眉清目秀、双眼清澈的钟凌,心底觉得有趣。

问几句话?她想当问案的青天大老爷吗?才多大年纪的丫头,就算她是个妇人,进了衙门瞧见这阵仗,怕也是要吓得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吧,居然还想问上几句?她能问出个什么子丑寅卯?

周玉通起了兴致,他本就不是迂腐之人,还真想听听她能问出什么名堂?“好,你问。”

钟凌走到李健面前,微笑地问:“大叔,王忠真的一个晚上收你一两银子啊?”

“可不是,要不是没办法,谁肯上门让他痛宰,挣银子可不容易。”

“我上回听说,王忠抠门,连炭火都舍不得给足,有人半夜给冻醒了呢。”钟凌脆生生的清亮嗓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小姑娘也听说过?没错,就是这回事儿,也不想想收人家多少钱,居然做出这等黑心事。”见钟凌替自己说话,李健精神来了,唱作俱佳地卯足劲儿猛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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