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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怔,忖了一下。.他早把书册放在身上,也就是说他本就打定主意要陪她挑灯夜战?
意识到这件事,她心头更暖了。
秦又冬完成了她的兔毛暖垫。她用一块漂亮的布将暖垫包裹起来,并用织带绑上好看的蝴蝶结。花嬷嬷看见她包装如此精美,直夸她手巧。
她在上面附上一张自己画的生日卡,想让周教杰在上头写下他自己的名字,写几句拜寿的贺辞。
于是,她拿着生日卡前往他的书斋。
来到书斋,她没见到他的人影,可案上却摆了几册书籍,还有一卷画纸。她好奇的上前看了看,那画纸半卷着,纸已经泛黄,看来有点时间,并非新画。
因为半卷,她只看见底下露出半身衫裙,似乎是幅仕女图。她下意识的轻轻推开画卷,纸上画着的是一名纤细恬静的女子,峨眉淡扫,姿态优雅。
视线一瞥,她看见旁边写了两行字——绿窗深伫倾城色,灯花送喜秋波溢。
底下写着兰儿,然后落款是教杰。
她一愣,这是他作的画,那么画中女子便是他亡妻?诚如花嬷嬷所说,她是位窈窕纤细的美人,当年他一定相当宠爱她,两人也十分相爱吧?
他将亡妻的画拿出来,是在怀念吗?虽说方氏已过世多年,但他也许还无法将她忘怀吧?
想想,他也是长情的人。可明明心里这么想,她胸口却揪得死紧,极不舒坦。
这样的心痛到底是什么?像是有双手伸进她胸腔,狠狠的捏住她的心脏般……
她为什么觉得难受心痛?方氏如此娇美,他至今念念不忘也不奇怪,或许他一直未娶,便是因为情牵亡妻。.
娶了她,他该是多么委屈、多么勉强、多么……她感到沮丧低落,她再怎么样都比不上方氏,不只样貌,还有那些美好的回忆。在他的记忆深处,方氏已是永恒而绝美的一章。
虽然他对她的态度已渐渐改变,但仍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她想,当他看着她,再想到美好的方氏时,对她……肯定是不会有丝毫的遐想了。
“你在这儿?”突然,身后传来周教杰的声音。
她猛一震,立刻将手自那画上收回,画又卷了起来。转过身,她强颜欢笑地面对他,“有件事想麻烦你。”
周教杰走了过来,平静而泰然的收起画,然后将几册书籍跟画都搁到一旁的架上。“什么事?”
“这个,”她将自己画的贺卡搁在案上,“想请你在上面写几句吉祥话,我字写得不好。”
他看着她画的贺卡,上面的画有着松鹤延年的意象。他挑眉一笑,“你还挺能画的。”
她本来差点儿就要冲口说出“没你画得好”这样的话,但话到嘴边便忍住了。
她发现自己在吃醋,真是丢脸又可笑,她居然跟一个早已不存在在这世上的人吃醋。
周教杰拿起一旁的笔蘸了墨水,想也不想的便在一旁写下四句十六字的贺语,然后在落款处写上自己的名字。
秦又冬拿回贺卡,怕墨未干,先不阖上。“谢谢你。”说罢,她转身便要走。
见她反应怪异,神色匆匆,他唤住她,“慢着。”
她停下脚步,疑怯地问:“还有事?”
“你……”他微微攒眉,两只眼睛定定的看着她,“你有事吗?”
迎上他那深沉又锐利的目光,她倒抽一口气,然后强自镇定,“没事。.”
“没事?”他存疑,“我看你……”
“我还有事要做。”她打断他,“不打扰你了。”话落,她转身急急忙忙像逃难似的跑走。
那晚,躺在床上,她背对着他,整夜无语。
第5章(1)
李氏大寿,在拓城也是一件大事,早在一个月前,周府上下便开始准备着。
周家在周老太爷及周老爷周擅健在时,行事低调保守,生活简朴,可周擅一死,李氏便开始修筑府邸,重建庭园,从前简朴雅致的周府,如今金碧辉煌,气派豪华。
未到周府,沿路已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这是秦又冬第一次来到周府,也是周教杰自分家后第一次回来。而这趟回来,周府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来到门前,周家家丁上前相迎,看见传说中的大少奶奶,家豆愣了一下,露出不可思议及难以置信的表情。
“大少爷,大少奶奶,里面请。”幸亏另一名家耳灵,赶紧将他们夫妻俩领进府里。
府中宾客云集,在庭院里、回廊间来回穿梭。主屋前的宽广前庭上已摆满筵席,奴仆们也忙得像是蜜蜂般团团转。
周教杰是个显眼的人,秦又冬也是。不同的是,他是因为出色的外表及身分而吸引众人目光,而她则是因为突兀的身形。
她从来不是个妄自菲薄又缺乏自信的人,可这一刻,她感到自卑。
若她是单独一人反倒还觉自在,但今天她伴着周教杰,并且是以他妻子的身分出现在众人眼前,她无法不介意旁人的目光。
她不自觉的低下头,并走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突然,他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你在磨蹭什么?”
她怯怯的望着他,小声地道:“我们还是别走在一起……”
他眉心微微一拧,像是有点不悦,接着他回过头来站在她身边。她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他。
“如果你是想说什么配不上我,怕给我丢脸,那就免了。”他脸上有着令她折服的坚定及强势,“跟在我身边,走。”
彷佛将军对着士兵下令前行般,他迈出步伐,也要求她跟随着。
就这样,他们穿过前庭,走向正屋大厅。
大厅内,李氏正招呼应酬着一些身分尊贵的宾客,周教杰一踏进大厅,立刻引起注意,包括李氏及周教丰。
今天的李氏身着金银丝线织成的上好缎子缝制而成的华服,肩披着狐裘,脚上那鞋也是缀着珍珠及玉石,十分气派华丽。
见周教杰终于带着秦又冬出现,她忍不住唇角上扬。因为,今晚的重头戏就要上演了——
“唉呀,教杰,你可来了。”李氏趋前,“我可是千万盼望着你的到来呀。”
“娘亲,”周教杰弯腰一揖,“儿向娘亲拜寿,祝娘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唔,总算你有这个心。”李氏眉梢一挑,笑瞥了他身边的秦又冬一眼,“你这孩子也真是见外,续弦可不是小事,怎么都没让为娘的知道?”
“娘亲持家事忙,孩儿不敢叨扰娘亲。”他不卑不亢的回答。
“说这什么话?你可是周家的大少爷,娶妻如此重要的事,怎可糊里胡涂的就办了?”李氏挑挑眉,看着秦又冬一叹,“唉,是谁给你做了这门亲事的?”
这话可说得一点都不客气,既让周教杰难堪,也羞辱秦又冬——而且是当着所有人的面。
当然,这就是她的最终目的,而他一点都不意外。
“又冬是个好妻子。”周教杰神情淡定,“她勤奋持家,节俭朴实,既会农活还烧了一手好菜……”
他这番话一出,教李氏一愣,她以为周教杰对这个胖妻子也不满意,未料他一开口,对她尽是赞美。
一旁的秦又冬听见他这么说,感动又激动,不禁眼眶湿润。
“对了,”周教杰呈上手中包装得雅致的兔毛暖垫,“又冬擅长女红,亲手帮娘亲缝制了一张暖垫,娘亲夜里睡在上头一定非常暖和。”说着,他将暖垫交到李氏手中。
李氏当着所有人面前取出,展开。
一旁的周教丰上前抓着暖垫的一角端详并揉了一下,语带轻蔑,“啧,兔毛?大哥,这么轻贱的东西,你怎敢送给娘当贺礼?你瞧瞧娘身上这件狐裘……”
周教丰说出这番无理又无礼的话,李氏并没有责备或阻止,因为那亦是她心里想说的话,只是她不方便说。
这时,大厅内其它宾客看着周家上演的这出戏,听着李氏跟周教丰母子俩那尖酸刻薄的话,有的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旁观着,但也有人替周教杰感到不平。
只不过周家家大业大,势力颇巨,为了做买卖谈生意,谁也不想得罪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