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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打烊,周教杰来到二馆等她一起回家,两人并肩走着,一路上有聊不完的话,秦又冬说着天二馆里发生的种种趣事,还有几位慕名而来的外地客人,说着的时候,她的脸上始终挂着笑,闪亮得教他无法直视。.
从前他只要有租可收,够能养活自己跟花嬷嬷他们便已足够,可现在因为有了积极的她,让他看见了希望,也教他找回的热情,不再失意绝望。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颗深埋在旱地里多年的种子,在甘霖滋润后,终于冒出土地,看见了天日。
走着走着,就在周家宅子的巷口,他不自禁的牵住了她的手。她愣了”下,脸颊浮上红晕。
他几乎不碰她的,她印象中他牵她手或碰触她的次数少得可怜,虽然他们现在的关系及相处氛围很融洽、自然且温暖,但直至目前,他们还只是一对同床却关系“清白”的夫妻。
她太忙了,每天回到家、沐浴梳洗后总是倒头就睡,而他也不曾轻率的碰触她。
她有过男人,她知道正常的男人不会跟一个女人同床近一年却毫无反应,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对她没“性趣”。
她想,也许是因为他心里还有另一个女人的影子。每每想到这个,她总会感到难过,她永远都取代不了……喔不,她是根本比不上方兰儿吧,在他心里,或许方兰儿才是他的妻。
“想什么?”见她突然神情一黯,也不说话了,周教杰睇着她问。
“没什么……”她摇摇头,故作无事。
“你好像又瘦了……”周教杰微微攒起眉心,“我想你也该给自己休息的时间,别累坏了。”
“我不怕累,只怕无聊。.”她咧嘴一笑,“我这个人是天生的劳碌命。”
他微怔,疑惑的看着她。天生劳碌命?她出身秦家村富户,从小就被娇宠着,哪来的劳碌?
“总之别累出毛病来,奶娘最近一直在我耳边唠叨,说我不该让你这么忙这么累,她说你越来越瘦,肯定是操劳过头了。”
“我还没瘦到给人柔弱纤细的感觉吧?”她说着,捏了捏自己腰际的肉,“再说,瘦一点不是比较好看吗?”
方兰儿是个骨感美人,如果她真能瘦得像根竹竿,也许周教杰会更喜欢她……
唉,她好讨厌自己这种想法。
以前的她是个从来不缺自信的女人,可在他面前,她常有种说不上来的自卑感。
“那个……兰儿是什么样的人?”这是她第一次提及方兰儿,他似乎有点惊讶。
他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若有所思。她发现他眼底有一丝愁绪,令她不禁想方兰儿的早逝是他不想碰触的伤口吗?
“如果你不想提她的事,就……”
“这是你第一次问起她的事。”他打断她,“为什么?”
“因为好奇。”她说,“她是个好女人吧?”
“她是。”他坦率的点头。
“她去世,你很伤心吗?”
他定定的看着她,彷佛她问了什么蠢问题。“就算是家里养的狗死了,也是会伤心,更何况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那么,你还想她吗?”一开口,她就后悔了。
她不该问这个的,她想听到什么答案呢?她想听他说“不想,一点都不想”吗?若他这么说,那他该是一个多么冷淡无情的人。.
可她想听他说“我很想她”吗?不,如果他这么回答她,她肯定会心情低落。
她根本不该问这个,她简直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想。”周教杰诚实回答。
确实,他还是会想起方兰儿,但那样的思念或许早已经没有爱情,而是升华成亲人般的感情。
秦又冬愣了愣。想?果然他还无法忘怀亡妻,那么,他至今仍没有碰她的想法及欲望,便是因为他心里还想着方兰儿?
忖着,她有种心酸的感觉,她再瘦再好,都比不上一个已逝的完美女人。
“她都死了那么多年,还让你如此想念着,她泉下有知应该也感欣慰。”她故作洒脱的一笑,然后若无其事的挣开他的手,迈开大步往前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家门口,发现大门虚掩着,院里传来说话的声音,那是花嬷嬷跟另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第6章(1)
推开门,秦又冬看到花嬷嬷正跟一位身形婀娜的女子说话。女子背对着大门,她未能觑见其貌。
周教杰随后走了过来,这时,正对着大门的花嬷嬷看见他们,她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及苦恼,但还是声音洪亮的叫了声,“少爷,少奶奶,你们回来了。”
花嬷嬷开口喊他们的同时,女子转过身来,一看见女子,周教杰跟秦又冬都愣住了。
周教杰之所以愣住是因为他认得那女子,她是方绯儿,他的小姨子,亡妻方兰儿的妹妹。
秦又冬也是一震,因为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与周教杰画中的女子相同……她震惊得不自觉瞪大眼睛,微张着嘴。
这世上竟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她下意识的看向周教杰,想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表情,看见一个神似自己亡妻的女人,他会有什么感受?
她发现他眼底虽有惊疑,脸上却十分平静,直觉告诉她,他认识这个女子。
“绯儿,别来无恙?”周教杰语气平静缓和,听不出什么情绪。
“托姊夫的福,尚可。”方绯儿微笑的直视着他。
听她一声姊夫,秦又冬便知道她是方兰儿的胞妹,这对亲姊妹未免也长得太相像了。
看着跟亡妻长得一模一样的她,周教杰心里肯定十分复杂吧?想起他经常在书斋里睹画思人,秦又冬的心口狠狠的抽了一下。
这时,方绯儿目光移到秦又冬身上,上下打量她一回,唇角一勾。“你就是所有人都在谈论的那位秦家小姐秦又冬吧?”
“正是。”方绯儿为何不说她是周教杰的妻子,而说她是什么秦家小姐?“我是方绯儿,家姊是姊夫早逝的妻子。”方绯儿说。
秦又冬又一怔,方绯儿不称她是周少奶奶,却说她姊姊是周教杰早逝的妻子?
怪了,她在玩什么文字游戏?又想暗示什么?
“听说姊夫开了两间馆子,每天门庭若市,高朋满座……”方绯儿说。
“你是回娘家探亲的?”周教杰问。
好几年前,与方兰儿是孪生姊妹的方绯儿便嫁到邻城的富户家,听说她一直没给丈夫生下子嗣,丈夫还因此娶了一个平妻、纳了一个小妾。
“有些事,我想单独跟姊夫聊聊……”方绯儿说着,瞥了秦又冬一眼,那眼神像是觉得她很碍事似的,“哪里方便说话?”
“到我书斋吧。”周教杰说完,径自走进屋里,方绯儿也旋即跟上。
目送着周教杰跟方绯儿离去,秦又冬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一走出她跟花嬷嬷的视线,花嬷嬷便意有所指的说了句,“少奶奶,你可要顾好少爷啊。”
她一怔,“奶娘,你是在暗示什么吗?”
花嬷嬷沉默了几秒,“她是兰儿少奶奶的孪生胞妹,兰儿少奶奶以前很疼她,看在兰儿少奶奶的分上,我就不说她什么了。”她停顿了一下,续道:“她们姊妹虽是孪生,性情可是南辕北辙……”
秦又冬感觉到花嬷嬷欲言又止,也感觉到方绯儿对她的敌意。难道是方绯儿认为周教杰一生只能爱着她姊姊吗?只有她姊姊才够格成为周教杰的妻吗?
沐浴更衣后,她见着花嬷嬷,花嬷嬷说方绯儿还没离开,秦又冬心想自己好歹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客人来了,她再怎么也得给客人上壶热茶,于是她便去烧水并沏了一壶助眠的花草茶。
来到周教杰的书斋外头,门虚掩着,她往前一探,陡地一惊。
透过门缝,她看见令她吃惊、受伤且愤怒的一幕——方绯儿倒在周教杰的怀里!
她发现自己端着茶盘的手正在发抖,她的脚是凉的、手是凉的,心也凉了。
她像是偷儿似的退了一步,可想想又不对,有女人倒在她丈夫怀里,她不是应该立刻冲上去拉开那女人,叫她离自己的丈夫远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