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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谁不爱钱的,白花花的银子捧到眼前,当然是先收下再说,反正入了宫,料想陆四郎再出来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就算想找她们算帐也难。.
也不用讨论了,她们不约而同的决定隐瞒这件事,只说是……
“给人打零工?”
“是呀!供吃供住,一个月有一两银子,要不也有七、八百文,勤奋些做上一年半载的,不就能存好几两银子吗?日后看要买屋或买地都由你,男孩子长大总要养家的。”朱氏面不改色的说着,意有所指地看向穿着旧衣的叶照容。
养家活口是男人的责任,陆四郎若要成家立业就得要有银子,不然以后哪养得起妻小,当然得趁着年轻多打拚打拚。
“可是……”他放心不下心中的牵挂。
“别可是了,家里穷得快掀不开锅了,你看家中老老少少哪个不是面黄肌瘦的,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该为咱们陆家出点力,又不是一去不回,婆婆妈妈成什么样子。”田氏在一旁帮腔,一边数落陆四郎。
“那照容妹妹她……”
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朱氏一口截断他的话。
“得了,得了,我和你二伯母会好好照顾她,只要你记得领到银子要托人带回村子,别一个人在外胡乱花给花光了,要想想咱们是一家人。”哈!两百两就要到手了。
朱氏和田氏难得笑得如此开心,咧出一口长了齿斑的黄牙,让人看了便打从心底不舒服。
陆四郎看了看两人张扬的神情,心里直打鼓,总觉得有些不太安心,向来刻薄的伯母们怎会突然大发善心的对他好,一副很为他日后着想的样子?
可是他打量了半天也看不出究竟有何异状,更不晓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她们算计的……罢了,能多赚点银子也是好的,他可以买些好吃的给照容妹妹,顺便买几尺布给她做新衣裳,她好几年没穿过新衣了。.
“四郎哥哥,你真的要丢下二妞一个人吗?”内心很不安的叶照容噙着泪,死命的揪着陆四郎的衣服。
“照容妹妹乖,哥哥很快就回来了,回来后我给你买头花和耳坠子,你不想吃糖葫芦吗?我也一并给你带回来。”离情依依的陆四郎笑得很勉强,瘦得颧骨突出的面上满是不舍。
他也不想走,可大伯母和二伯母与人谈妥了,月银一两包吃包住,他不去也不行,而且他也想攒些银子,置办份象样的聘礼和盖间大屋子,不用寄人篱下,早点将小媳妇娶进门。
他不要再看人脸色过活了,两个伯母对他们一点也不好,只会不断奴役他和照容妹妹,还不让人吃饱,只要他有了银子就能离开陆家另起炉灶,小两口便能快快活活的独立生活了。
其实他也很渴望快快长大,有能力摆脱贪得无厌又黑心的朱氏、田氏,比任何人更希望赚到银子。目前看来,给人做工是一条出路,他几乎没什么考虑就点头同意了。
“四郎哥哥……”叶照容哭得好伤心。
鼻头很酸的陆四郎摸着她的头。“别怕,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我一定会回来,你等着我。”
“嗯!”她抽了抽鼻子。
侧过身,他挡住所有人的视线,偷偷将一块碎银塞入她手中。“这里有半两银子,你收着,不能告诉别人,有急用时再拿出来,知不知道。.”
满脸涕泪纵横的叶照容说不出话来,只是点着头。
几日后,一辆华丽的四轮青帷马车来载走村中四名孩子,其中一名正是不住往车窗外瞧的陆四郎,他抱着简陋的包袱无声啜泣,怕人听见他的哭声,还用包袱的布捂嘴……
看不见了,看不见了,看不见自小长大的村子了,连同那道在车后苦苦追赶的小小身影也不见了。
看不见了,他的家乡。
也听不见那一声声的叫唤,四郎哥哥,四郎哥哥,四郎哥哥……四郎……听不见他的小媳妇儿的声音。
陆四郎的心里很难过,随着马车越走越远,青山依旧,人事已非,他哭红的双眼模糊了,心痛如绞。
马车连走了三日后,车上载的孩子越来越多,由一开始的四、五个变成七、八个,而后又增到十来个,车上越来越拥挤,气味也日渐难闻。
陆四郎也发现一件事,让他感到非常不对劲。
“你说你要到大老爷家当小厮?”
不是做工干活?
“是呀!我奶奶是这么告诉我的,我们家里很穷,养不起太多孩子,我奶奶只好卖了我。”说话的是一个七岁大的孩子,他很认命的不哭不闹,淡淡叙述自己将来的命运。
“石头,你爹跟你说到城里酒楼打下手,你是去学手艺的?”为什么他们说的都不一样?
“是……是呀!有什么不对?”另一名略胖的男孩约十岁左右,从穿着打扮看来也是穷人家出身的孩子。
当然不对,他们没发觉家里人说的话全都不同吗?感觉像是未告知实情,根本是有所隐瞒。
第2章(2)
沉默了数日的陆四郎从离乡的伤怀中回过神来,骤然察觉这教人不安的异状,他机警的一一询问同行的酗伴,问清楚他们对此行所知的一切,思绪飞快的转着。
每一个人回答的都不相同,各有说法,他越听越心惊也越听越惶恐。另外,他还发现一件事,到城里不过三、四日路程,为何马车一路往北走,而且遇镇不入,专走僻静小路。
难道遇到了人贩子?
思及大伯母、二伯母欢喜的神态,陆四郎浑身像长了虫似的坐不住,急得想跳车,可是坐满人的马车里人挤人,坐在最里头的他连动都十分困难,更遑论往外移。
马车辘辘行驶,不住的往前,他心中的焦虑越发急躁,他很害怕再回不了家。
大伯、二伯、照容妹妹……
“别吵,再吵就不给你们饭吃。”破空而起的鞭子声打在马车外壁,鞭声回荡整个车厢内。
车内的孩子们吓得不敢再说话,有些胆小的,甚至已经开始抽抽噎噎的低泣,他们怕被打,更怕挨饿。
“林公……呃!老林,别把孩子吓坏了,他们也挺可怜的。”茫然无知的被家人给卖了,全然不知迎接他们的是什么,一辈子即将葬送在那人吃人的宫闱里,至死方休。
“可怜什么,咱们是给他们送大富贵呀!要是眼力好攀上了高枝,祖坟都要冒青烟了,这辈子的福气可是享用不尽呢,说不定还能庇荫一家老小。”哪有那么可怜。
“唉!这样的富贵谁想要,娶妻生子的路子都给断了,要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咱们俩会离乡背井当……这种人吗?”面皮白嫩的中年管事苦笑着叹气,话越说越含糊。
什么这种人,什么不能娶妻生子,他们在说什么,陆四郎耳朵紧贴着车壁偷听前头两人的对话。
“不当也当了,难道你还能反悔不成,一旦入了宫,命就是别人的,半点不由人。”他也后悔过,可惜无力挽回,那一刀下得干干净净,他再也当不成男人。
入了宫……入了宫……陆四郎顿时打了个冷颤,他虽然听不懂两人的意思,可是他明白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他们都不想去的地方,他去干什么?!
逃。
这是浮现在他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
但是说逃就逃,有那么简单吗?
陆四郎想了又想,冷静的在心里盘算,已经上路好几天,他知道他的时间所剩
不多了,若不找着机会尽快开溜,一旦错过了最佳时机他就逃不走了。
于是他计算着路程,省下管事发给每个孩子的口粮,每天只吃一点点果腹,剩下的馒头和薄肉干全往怀里塞,他还用随身的轩芦当盛水器,储存每日发放的饮水,免得跑到一半就因为口渴而跑不动,又被人逮了回来。
陆四郎年纪不大却想得长远,他晓得以自身的体力跑不远,毕竟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赢四条腿的高头大马,因此他压下性子耐心等候,等待最佳时机再动身。
“再接两个孩子就回宫了,这回应该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