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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不一会又从里头出来,“侯姑娘已经知道了,屋里的丫头都已经撤下,只剩下一个服侍汤药的婆子。.”
真没想过会再见。
而且,是这样的再见……
外头下着雪,屋里却十分温暖,好几颗暖石放着,若不开窗,大抵也不会觉得是寒冬,看样子侯芳宜对这姊姊十分照顾,只是一屋子药味。
侯芳菲躺在床上,容颜即使憔悴,依然是他记忆中那朵芙蓉花,清丽不可言。
男人在床边坐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两人对望半晌,才终于说了一句,“侯姑娘。”
侯芳菲勉强一笑,“你来啦。”
男人点点头,“我来了。”
来之前他想,若侯芳宜照顾不好,他便把侯芳菲接到自己的地方,但此刻看到她被褥厚实,屋里取暖不用炭,而是用了麻烦但不会有烟的暖石,房中残留的药味中隐隐闻得到人参的味道——看得出来,侯芳宜对这姊姊的照顾十分精细。
只是,侯芳菲的气真的太弱了……
“我离开云山的时候,你曾说过,误我三年时光,若将来有事相托,绝不推辞……”
“我记得。”
侯芳菲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我有个女儿,你帮我扶养长大,将来给她找个好人家,别离你太远,就在你眼皮子底下过日子。”
“好。”
“胡嬷嬷,去,去把孩子抱过来。”
胡嬷嬷奇怪,但不敢违拗,赶紧去了里间小小姐睡的地方,把小婴儿抱了过来。
“给他。”
胡嬷嬷就眼睁睁看这陌生男人把小小姐抱了起来。.
男人手长,可抱起孩子却有模有样,“叫什么名字?”
“月希。”
“月希啊。”一听就知道是她取的名字,“跟着我,不能姓陈,以后她叫侯月希。”
“我早不姓侯了,她就算跟着母姓,也是姓许。”
“姓侯,她是你生的,不能一起生活,至少用一个姓。”
“答应我,好好待她。”侯芳菲眼眶微红,“别让人欺负她。”
看她这样,怀应时心里只觉得十分难受。
总觉得对不起她,若不是自己,她一个名门贵女,怎会落到今日这田地?
怎么不早点跟家里求援,怎么不早点跟我说,这些都不用问了——是自己选择要嫁给陈卿的,可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侯芳菲那样心高气傲,根本不可能跟家里说。
怀应时摸摸小婴儿的头,“放心,以后她便是我女儿,有人敢打她一下,我会十下打回去,别的不敢说,但护住周全这点绝对没问题。”
闻言,侯芳菲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
虽然没有爱过这男人,但三年夫妻,她知道他言出必践,他说了会把月希当女儿,那么,月希就会是云山上的小姐。
好笑的是,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名门正派没什么了不起,女儿再嫁丢脸,所以侯芳菲得死,父亲对于孩子有绝对的权力,所以一旦陈卿上门,金家一定会把月希交出去,如果把月希送回侯家,那不用陈卿上门,父亲会自动找上他,把孩子奉上,她的爹,这辈子最重视的便是虚无的面子,他不会允许自己落人口实。
明明是陈家的孩子,怎么霸住不还呢?!可以的话,她也不想求怀应时——但她真的已经无人可托付。.
不能给妹妹添麻烦,爹爹又视她为麻烦……
“你的手帕荷包呢?给我几件,将来月希大了,给她做个纪念。”
她都还没想到这个,自己是没福气看这孩子长大了,但若有东西留给她做感情凭借,也算成全了母女一场。
让胡嬷嬷收了荷包跟手帕,一时之间想多带点给女儿,但又想不起来要带些什么才好。
男人道:“披风吧,给月希将来穿。”
“也是,把我那件貂毛披风拿出来。”
男人便用那貂毛披风把孩子包好,另外把荷包手帕都放在里头,接着抱进怀中,走到床边,“我走了。”
侯芳菲笑着点头,眼泪却是流了下来。
“你若想到什么想给她,再让人捎来便是。”
“好。”
“陈卿那家伙,要帮你杀吗?”
侯芳菲想了一会,轻轻的点了点头——跟陈卿这一年多的时间,她完全知道他多自私,多爱钱,甚至可以不顾一切,他挨了芳宜的鞭子后,自己跟月希就不见了,要找人很容易,金家没有,侯家也没有,他那样聪明,一定会想到她最后托给了怀应时,因为她跟他说过,怀应时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怀应时说要把月希当女儿,那月希就会是云山的小公主,她可以过得很好,很好,前提是,她的父亲不要找上门。
当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就好了,陈卿已经毁了她,她不会再让这无赖毁了她的女儿,她的月希要过得很幸福才行。
“好,我会亲自去办,他会死在馨州外,永远不会再来烦你。”
第10章(1)
怀应时那日匆匆离去,几日后突然带回一个孩子,乔喜娘自然是很意外,孩子才几个月大呢,白白胖胖,看样子被养得很好,怎么看都不像是穷苦人丢在路边的,男人只说孩子的父亲亡故,母亲病重,让她好生照顾。
他眼中有种感伤的氛围,于是她没多问,只接过孩子说:“知道了。”
“她叫月希。”
“嗯。”
“以后,她跟子初一样,都是我们的孩子。”
“好。”
本来就在养孩子,奶娘婆子都有,一个是养,两个也是养,跟底下人交代一声也就是了。
日子很快,孩子一点点长大。
月希大上一些,已经会走,子初才刚刚学会站,两个小娃放在一起,走几步路就滚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倒也有趣。
“这丫头虽然才这么点大,不过长得可真好,眉毛弯弯,嘴巴小小,连最难长的鼻子都漂亮。”刘嬷嬷一边逗弄月希一边说,“母亲肯定是美人胚子。”
小翠不满,“刘嬷嬷你这话倒像是在说,小少爷长得不好是因为我家小姐不是美人似的。”
刘嬷嬷一呆,这才发现自己失言,连忙说:“小翠姑娘误会了,老奴只是顺口说说,绝对没那意思,月希小姐跟小少爷的洗澡水只怕是好了,我去看看。”
看着刘嬷嬷窜逃的背影,小翠道:“真是不长眼。”
“算了,不过就只是有点缺心眼,又不是存心的。”
“就是这样才让人生气呢。”
刘嬷嬷的奇特表现,乔喜娘也是很无言。
月希带回来时已经六个多月,身体很好,也是个乖顺的孩子,好逗弄,晚上几乎一觉到天亮,连奶娘都说这孩子好带得不得了。
怀应时很疼这两孩子,早上起来要看,晚上睡前也要看,捏捏手,捏捏脚,似乎连长大几分都要计较似的,下人都知道少爷对这两宝贝上心得很,尤其是月希小姐。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小孤女十分照顾,有时候甚至好像超过了对自己儿子的关心——譬如说,孝睡觉时总是会乱动,儿子如果手脚伸出被子,他便是自己动手把儿子手脚塞回去,把丫头婆子骂一顿,可若是月希的手脚伸出被子,值夜的丫头就是领板子去。
还有,好像抱着月希的时间更久一些,当然,差异并不是说很大,但能在清风院的都是人精,个个心中都有数,就像刚刚那嬷嬷,虽然不过偶尔看到,可已经知道月希似乎较为得宠,于是就很不识相的在主母面前称赞起这女娃,完全无视主母的儿子就在旁边。
而如果连下人都能感觉,乔喜娘就更能感觉了。
她还曾经怀疑过月希是怀应时的私生女,后来又觉得不太可能,如果是,他大可直接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他放走侯芳菲后过了一段时间才娶她,云山上没有侍妾,这时期如果他在外头有相好的姑娘,不算奇怪。
小外室生了女儿,带回给正室扶养,大抵有一半的男人都会这样做,再理所当然不过,没什么好隐瞒,况且依照怀应时的个性也不会隐瞒。
所以,月希不会是外室生的,于是问题就来了,这孩子的爹娘是谁,居然让怀应时重视至此——乔喜娘困惑了半个月,后来终于想开了,就当成是他生死之交的孩子吧,男人嘛,不都义气为上吗,如果好友亡故,就只剩下这丝血脉,那么这血脉肯定比自己的孩子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