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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文绝心头一撼,原来,她要的是一个名分,这会儿,可得他伤脑筋了。.
他喜欢她伺候,可他究竟当她是什么?自他复原以后,他时时把他跟她的事回想再回想,第一次遇见时,他们之间是那么剑拔弩张,水火不容,他压根儿没碰过像她脾气那么倔的姑娘,可这样的她,却做出了让他吃了心软了也暖了的饼。
他要她替他做饼,她抵死不肯,他竟缓下了跟周如山之间的土地买卖,就是故意要让她整天悬着心,还有,开茶楼是他计划了多久的事啊,可他竟因为她而缓下,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她做的饼吗?
被周如山派人袭击而伤了头,心智回到十二岁时,他怎会一眼便看见她,甚至冲着跟他奶娘毫无共通点的她喊奶娘?她的样子跟满福根本不一样,他怎会错认她是满福?
忖着,他深深的注视着眼前的她。
她是他二十四岁才遇上的人,在他的心智回到十二岁后,十二岁之后才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人,他全都不记得也没印象,他本该记不得她的样子,可他没忘了她的脸庞。
这一际,他恍然明白,他什么人都不记得,可却没能把她忘了,再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他觉得熟悉,觉得温暖,就是这种感觉,跟满福很像,他想,他便是因为那样而冲着她喊奶娘。
曾经,她是多么的厌恶他,可她以奶娘的身分待在他身边时,却是那么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当他还没回复到原本的年纪前,他只觉得那是一种依赖感、安心感,可当他恢复后再想起那些点滴,竟不时有种怦然心动的感受。
他为什么需要她伺候?先不论傅府那么多下人,他早就已经不让谁伺候着他了,如今他为何要她?尤其是在从老舒那儿知道她对他有着情愫后,他为何还想把她留在身边?
想着的同时,他的目光对上了她的,他的心,猛地一悸。.
是的,他得给她一个名分,可是,他能给又该给什么名分呢?
过往,他祖父曾暗示要他娶李丹娘为妻,只因李丹娘出身江北望族,虽不及傅家,但绝对足以匹配,他不乐意,祖父当然也没逼迫过他,但由此可见,祖父对门当户对这件事还是在意的。
和秀敏出身贫穷佃农之家,祖父能接受吗?若不能,他可还得花点时间跟精神去解决这个问题。
他从来不做无法确定的保证,眼下,他只能让她知道他需要她,但他还无法给她什么承诺,但至少他能给她新的身分。
很快的,傅文绝心生一计。“这样吧,你就当我专用的厨娘。”说完,他径自笑了,因为他觉得这个方法实在太妙了。
和秀敏一愣,木木的看着他。“什么?”
“你不是需要一个待在我身边的理由吗?现在,我要你当我专用的厨娘,负责喂饱我的肚子。”
先前是奶娘,现在是厨娘,这是她待在他身边唯一一能拥有的身分吗?可是她又能奢望什么呢?喔不,不对,不管是什么身分,她都不能再留在他身边,拒绝他吧!
“我……就……”简单的一句“我就是要回家”,和秀敏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那几个字像是热沙一样卡在她的喉咙,教她发不出声音。
她无法违背想望,她是真心的想待在他身边,如今他给了她一个身分、一份差事,她还挣扎犹豫什么?
这一刻,她才知道她比自己所以为的还要在意着他。.想着,她不甘心的流下眼泪。
见她流泪,傅文绝不免又慌了。“先说,你这是喜极而泣,还是……”
和秀敏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道:“我只是你的厨娘,又不是你的新娘,你连这个都要管?!”说完,她朝他胸口用力一推,迈开步伐走出牢房。
他先是愣愣的望着她的背影,忽而才想起她刚刚说的话,心头顿时一喜,连忙快步追了上去。“欸?你答应啦?”
忽地,砰的一声,乐极生悲,他方才进来时知道要弯下身子,出去时却因为太高兴而忘记要弯下身子,额头硬生生撞上门框。
“哎呀!”他眼冒金星,疼得蹲下身子,眼泪差点飙出来。
看见这一幕,还因为不甘心而气着的和秀敏非但不同情,还幸灾乐祸地笑道:“哈哈,高个儿的坏处。”
他懊恼的看着她,本想回她个几句,但很快的心念一转,罢了,她肯当他的厨娘,他还跟她计较吗?只好忍着疼,努力挤出话来,“你……你高兴就好。”
回到傅府,和秀敏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当初袭击傅文绝的人是周如山派去的打手,目的是为了嫁祸给佃农,好让傅家因为气愤而加速土地的买卖进度。
谁知道这一击,却让傅文绝的心智回到十二岁,反倒中断了土地买卖的进度。
后来,傅定远将重拟租约的事交给傅文绝,他不只重拟对佃农更有利的租约,还决定跟佃农续租。
周如山未能如愿买到土地,便将脑筋动到一心想坐上当家大位的傅文豪,怂恿他毒害傅定远、傅文绝爷孙俩,并让她当替死鬼。
傅文豪自己没胆子下药,竟又说服未能得到傅文绝的爱而对她心生妒恨的李丹娘,让李丹娘趁着她离开厨房时,在锅里下药。
人心难测,她真的没想过一个人鬼迷心窍了,真会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
不多久,遭押的周如山跟傅文豪都被定罪,由于江东正在修筑大运河,两人分别被判服劳役十年跟八年。
至于李丹娘,因傅定远念她年轻懵懂,傅、李两家又有交情,于是出面为她求情,得以缓刑,但三年不得出入此城,不久后,她爹前来将她带回老家,此事也告了个段落。
和秀敏以专用厨娘的身分在傅府待下,但为了避嫌,她主动要求搬出小苑,傅文仪因为跟她投缘,便要她到她与两个女儿居住的雅筑同住。雅筑有个小厨房,她每天都在这儿准备傅文绝的三餐,当然,傅文仪跟两个女儿的三餐也就顺理成章由她打理。
烹饪、女红,和秀敏无一不精,除此之外她还识字,能写能读,闲时,便由她教丽心跟兰心识字,傅文仪当然是识字的,可惜她缺乏耐性,便将这需要高度耐心的差事交给了她,而她也乐在其中。
这日,和秀敏正在小厨房忙着,傅文绝走了进来,雅筑里安安静静,也没见两个小丫头满院子跑,他疑惑地问:“就你?文仪跟两个丫头呢?”
她正注意着锅里滚着的汤,看都没看他一眼。“小姐带着两个小小姐去古夫人那儿了。”
两个时辰前,古氏差人来请傅文仪跟两个孩子过去。自傅文豪被送去服劳役之后,古氏就常常咳声叹气,抑郁寡欢,时不时会说些丧气话,傅文仪虽知道娘不至于寻死寻活,但作为女儿,还是不免担心,一得空便会过去嘘寒问暖。
“我姨娘还好吧?”傅文绝拉了把小凳子,在门边坐下。
“大少爷怎么问我呢?”和秀敏瞥了他一眼。“你也该去关心一下古夫人。”他一听,马上皱起了眉头。
他不是个无情的人,也同情古氏,但他与古氏向来不太往来,又不善于交际,就算去探访她,也觉尴尬。
“我去了怪别扭的,你跟文仪情同姊妹,她知道的,你一定知道。”
她笑叹道:“古夫人是还好,就是变得悲秋伤春罢了。”她边说,手也没停下。
“我给姨娘还有大嫂的家用多了,在生活上,她们应该没什么抱怨的吧?”傅文绝又问。
“嗯。”和秀敏轻点点头。
其实,她觉得现在的傅文绝温暖多了。
从前的他,是个说一不二、凡事照规矩走的人,即使是对自己的家人也不例外。可自傅文豪离开之后,他便要老张每月多给古氏及陆绣娘五十两银,人呢,如果手头宽裕,日子就不觉得那么苦了。
“你跑来做什么?”她问。
“等饭吃。”他说着,视线不曾离开过正忙着为他准备晚膳的和秀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