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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文丞一怔,他只想到别让自己看起来很蠢,却没去想到她的顾虑。.
在听到流言时,他没相信她,而后又为了维持自尊,选择不去质问,乃至于发现那只是一场骗局,他也没有马上派人把她接回来,真要说起来,错误都不是她犯的,可后果都是她在承担。
以前他冷淡对她,从不给理由,此刻她有“万一你恢复记忆又故态复萌”的不安,也是理所当然,他想想便道:“我可起誓,现在怎么对你,以后就怎么对你。”
订亲后,他想过好多事情,可是,一样都没实现,他甚至没对她笑过。
若两人能言归于好,趁着在馨州无事一身轻,他想带着她游山玩水,饮酒听琴,过着他曾经无数次想过的日子。
“我还没说完啦。”
男人莞尔,“是我心急了,你继续,我听着。”
女人哼哼两声,“那,嗯,刚刚明知道刺客随时会进来,你还是让我在书桌后头等着,自己冒险去拿烟粉,我在想,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在这个时候,我相信你对我是真的有心,这就够了。”
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只要他能给她正妻的尊重,就算妾室再多,她也能大度容人——重新开始就意味着将来总有一天要回到京城,回到文亲王府,要跟那些婉仪吉祥良女称姊妹实在太恶心了,她做不到,但若她们安分,她能做到相安无事。
爱情哪有一辈子,姑姑以前也是三千宠爱,但现在后宫美女如云,个个青春正盛,皇帝对姑姑只剩下尊重而已。
姑姑都能活得好好的,她也能。
““现在怎么对你,以后就怎么对你”,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是我亲口说的。”
“可别忘了。”
“不会忘的。”
“你既然想不起我的事情,那也没办法,可是若以后把我这块拼图拼上了,希望你能告诉我,到底为了什么。”爹娘做了跟疏浚侯一样的事情,只是她的猜测,当时她不敢问,可现在已经二十了,可以负担起结果,她不想再不明不白了。
“好,我答应你。”
馨州府中位于两大河川交会处,商务来往十分频繁,故而人口也是数一数二的多。
而人一多,自然八卦就多了。
最近的八卦就是一年多年前搬到此处的莫安骅,原说是京城的世家少爷,因为身体不好来养病,夏天的时候传出爆炸内幕,唉呦,什么养病啊,听说那少爷原来有龙阳之好,男风不戒,家人嫌他丢人,赶到馨州来的。
这八卦实在太给力,众人马上被吸引住,“秦老汉,你怎么知道的?”
“唉,那京城相好的跑到馨州来啦,现在养在宅子里呢,不见原本镇日出来玩的少爷最近都不怎么出门了。”
众人哦的一声。
其中一个在大川酒楼跑堂的小子,甚至拍了大腿一下,“就说,最近怎么都不见莫公子,原来……”
“不过喜欢男人也没什么,我们师爷出了名的喜欢男人,家里养了好几个年轻的男孩子,又不偷不抢,吉员外不也有个书僮据说挺受宠,上回汪大人想跟他借宿一回,还不肯借呢。”
“莫公子那样俊俏,他那相好的样貌怎么样?”
“自然是没话说,相貌也是好得不得了,只不过看来冷冷淡淡的,一副人人欠他钱的样子,我家老太婆说,肯定是被莫公子霸王硬上弓,碍于莫家权势,不得已跟了他,所以才那张脸。.”
已经是腊月,路上积雪厚重,为避免马儿打滑,大家都行得慢,也因为如此,一路都是走走停停,有时甚至会在路中央待上个一会才能继续前进,就在卖鱼的大叔说得口沫横飞的时候,花梨木马车内的莫安华几乎快笑趴在锦垫上。
霸王硬上弓,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贺文丞此刻真的一脸冷冷淡淡,人人欠他钱的样子,更忍不住抖动肩膀,太好笑了。
贺文丞啧了一声,“福意,怎么还不走。”
“大爷,前头有人正在下鱼货,实在没办法,大爷再等等。”
莫安华忍笑搭着他的手,“大爷再等等。”
“还笑!”
莫安华原本想继续忍着,可是外头那卖鱼的秦老汉似乎兴致正好,一声一声的传入马车内。
“京城是天子脚下,自然是重规矩的,我看那小倌对莫公子也不是无情,这不是追来了吗,人哪,心是肉做的,就算刚刚开始不愿意,但相处久了自然就有了感情,莫公子肯定对他不错。”
噗——
天哪,小倌,小倌!
堂堂文亲王爷,到了这里居然变成有情有义的小倌,好好笑,好好笑啦,卖鱼大叔当年是不是靠说书做生意,怎么这么能编。
“是啊,只要彼此一心一意,男人跟男人又怎么了。”一个妇人的声音加入,“京城人脑筋好死板,还亏是天子脚下,见识还不如我们馨州人,还有,莫家人也太狠,不过就喜欢男人嘛,又不是杀人放火还是掳人越货,居然这样把儿子赶出京,亏他们舍得。”
“面子吧。”
“唉,你们不知道哇,这莫公子不只是喜欢男人而已。”卖鱼大叔故做神秘的停顿了一下,这才道:“他还喜欢把自己扮成女人,自称莫家姑娘,这才是被下放到馨州的原因。”
莫安华还在回味着霸王硬上弓这个笑话,瞬间傻眼了。
她哪里像男扮女装了,她明明就是天生一朵芙蓉花好吗?
这下换男人微笑了。
莫安华皱了皱鼻子,不爽,以前女扮男装是为了方便走动,现在夫君驾到,总不能还束着发冠,穿着长袍到处晃,自然是恢复女儿打扮,没想到居然有人以为男装才是真身,这,到底有没有眼力啊,她明明从头到脚都是女孩子的模样啊,哪家少爷像她一样白富美还不长胡子的。
男扮女装,怒!
贺文丞压低声音,“我如此有情有义,公子是哪里不高兴了?”
女人闻言噗嗤一声——他居然会开玩笑了耶,她以前在京城认识的那个面无表情的人一定是冒充的。
话说回来,现在这样真好。
从头开始,重新学习当夫妻,一起吃饭,一起喝茶,兴致好了,一起出门到处游玩。
她没家宅琐事要处理,他也不用上朝去刑部,两人时间多着是,又不缺银子,还不大玩特玩。
骑马绕山,曜天河上游船赏月,到临河酒楼大吃特吃一番,初一十五就去灵山寺上香,迎来一年一次的七夕花灯节,两人携手夜游花灯街,匠人各自挖空心思出灯,他们便一路欣赏,梳洗过后,同榻而眠。
第6章(2)
九月登高,十月吃蟹,十一月底,向来温暖的馨州居然下了雪。
一觉醒来,院子全扑上一层霜白。
那只只在猎不到食物才出现的现实猫,抵不住冬天,把几个月大的小崽们全领来了,莫安华命人在书房角落铺了条旧被子,权充猫窝,纸窗上再挖个洞,方便进出,猫儿们有时会靠过来撒娇求摸摸,有时候却又屁股对人假装没看到,闲雅别院的人似乎也都习惯了,从不勉强它们。
贺文丞对这种养猫法很是好奇,莫安华笑说,这猫不过是暂住,等天气好了,马上又跑不见,去年就是这样,整个冬天好吃好喝的养着,一到春天就跑个无影无踪,但要说它没良心倒也不是,偶尔它还是会回来绕绕。
琐事,闲谈,这些日常对她来说曾经多遥不可及,可现在都一个一个变成现实,她能感觉得出来,他很努力的当个好丈夫。
所以,莫安华也尽量让自己成为好女人。
约好重新开始,所以她再也不提旧事,嬷嬷跟丫头们也都不许提,她不想再看到他很内疚的样子,抱怨过去只会把情分磨掉,以前就算了,未来还很长。
前几日去采香湖,艳丹的小厮见到福意,居然过来打了招呼,福意基本上都是跟着贺文丞,不可能自己跑来湖上玩,船资一次五两,福意辛苦一个月的月银还不够上船一次,加上艳丹又不是很年轻,她可不认为福意会花大钱上一个大龄船女的船只,唯一有可能的是跟着贺文丞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