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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觉得这地方太小,想给你换个大的,但你现在肯定想等春天开花,夏日结果了。.”
“院子看完了,不用担心,进屋吧。”
屋内自然十分温暖。
霍小玉让桂子烧了水,煮起茶来,不一会,满室茶果香味。
李益拿着瓷杯,“过完年,我便二十岁,加上初十是我生日,家里只怕是会开始给我说亲。”
这事情他们都清楚,但他觉得还是得再跟她说一下比较好。
“我知道,官媒那些不论,至少卢珊瑚一定会想办法让自己入你的眼。”
“卢珊瑚还在?”
霍小玉点点头,“还在,跟从前一样是家里的表小姐,住在卢氏院子,跟卢氏支月银,早晚餐都上桌吃饭,过得跟嫡女一样,她有姑姑当依靠,家里自然没人去掀她去年直奔京城的丢脸疮疤。”
李家给她的婆子都是从年轻做到老的,这种婆子最好打听事情,一两银子就把李家的底都掀了。
李益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卢氏姑侄去年闹那一出,惹得李老太太跟李正道都准备盖佛堂关她了,却没想到三弟受伤,让卢二老爷所救,这下自然是不会罚卢氏了。
只是,不罚归不罚,可不代表真的没事,李家年前派人送礼至崔家,管家却没说要接回主母,卢氏又拉不下脸,只好继续待在京城,直到春天实在没办法,只好写信回娘家求助,卢大老爷亲自上京接妹妹与嫡女回洛县,这事才算完。
“卢氏回来就算了,好歹是我爹明媒正娶,八人花轿迎回家中的正妻,卢珊瑚也跟着回来?我祖母居然没撵她出门?”
霍小玉笑道:“李科士就算再聪明,只怕也难猜中后宅女子心思,难得看你吃瘪,换我给你说说。.”
李益见她笑语嫣然,拱拱手,“那就有劳霍姑娘。”
“首先,卢珊瑚自己肯定是想待在李家,这次回来就算被白眼,好歹有卢氏这姑姑疼她,反观卢家,嫡母厉害,兄妹不睦,两相比较,自然是李家好,至于卢氏则简单,她还没放弃给你主婚这件事情,想要婆媳一心,她没得选,就算知道你祖母不喜欢,也会想办法留下卢珊瑚这张牌,最后就是你祖母的想法了,这最容易不过,两姑侄绝对痛哭了一番,说自己一时糊涂之类的,祖母年纪大了,见一个正妻没有嫡子,一个嫡女却被妾室欺负,也着实可怜,再者,卢氏的处境跟祖母从前相像,祖母当年也是正妻,却连生两女,中间委屈不说,眼泪绝对也少不了,只怕是想起自己当年的艰辛,心里软,这才没开口赶。”
李益想了想,懂了。女人想要有好归宿,不能说这样错了,但好丈夫又不是路边水果,伸手就有,就算是路边水果,也得看老板卖不卖。
卢氏姑侄做事情丑到这种地步,也算奇特。
“你是男人,不懂后宅事情也属正常,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只有女人才会懂。”霍小玉笑着再给他斟了一注茶,“进入牡丹苑的第二天,曾经有人来探过,给了浣纱一只镯子,打听什么叫做良室。”
“浣纱讲了?”
“嗯,我跟她们说的,要有人来打听,礼物都收吧,反正人家有钱呢,不收白不收。.”
李益见浣纱在一旁笑咪咪的,问道:“你可说了什么?”
“我说姑娘出生时批过命,昭然寺住持说这八字不能成亲,否则会祸延家族,我家姑娘这才自愿当良室。”
“挺聪明的。”李益笑了。
“谢姑爷夸奖。”
“这样也好,与其让她们找婆子打听不到自己乱猜测,不如让你的丫头收银子,这样她们放心些,反而不会有太大动静。”
“我也是这样想的,才让他们不用把钱财往外推,打听这种事情杜绝不了,婆子贪图银子只怕会乱说一通,怕给将来埋下麻烦,思来想去,还是让桂子浣纱赚点嫁妆。”
浣纱嘻嘻一笑,“那大娘出手真大方,一塞就是一两金子,婢子先是假装为难了一下,等大娘再加码一只金手镯,这才为难的地了。”
“这样就高兴了?”霍小玉笑说:“找时间去买个枕箱,姑娘告诉你,以后金子还有得收。”
“那承姑娘吉言,金子还真不嫌多。”
“金子越看越可爱是吧?”
“是。”
李益觉得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下人,主子个性聪慧爽朗,身边丫头也都活泼能说。
堂堂一个生肖猴官进入一本伪书,刚开始他也挺绝望的——他知道以李益这身分来说,卢家表妹跟崔家表妹是最可能成亲的,但是,他跟这两人自幼相识,不管找谁当队友,那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猪队友。
假出家,逃往京城,阴错阳差认识了霍小玉,突然又觉得有希望了,光是舍正室当良室,就足以见出她的聪明——李卢两家门当户对,卢氏都过得十分辛苦,若是她当了正妻,只怕没一日舒服。
更何况一旦是正妻,势必开始走亲戚,那么她在京城陪酒卖笑之事再无法隐藏,李家会变成云州笑话,堂堂一个正辅居然娶了个小凤居的女人!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可是,他在乎祖母跟爹娘的感受——回到家后,发现祖母跟爹娘都老了不少,尤其是祖母,头上居然一根黑头发都没有,满头银白,瞬间内心觉得好险,好险霍小玉考虑得多,不然祖母那年纪,万一打击太大病倒怎么办。
看看外头天色渐暗,李益道:“我今天在这吃晚饭吧。”
浣纱丢下一声“那婢子去让厨房加菜”立刻冲向后面,隐隐约约还听见她拉着嗓子喊厨娘的声音。
霍小玉知道他留饭,开始收拾起桌面,“不用让人去大厅说一下?”
“今天祖母念经,是各吃各的。”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祖母念经是固定日子,还是随性?”
“固定的,所以我才赶着在今日之前把该办的事办完,就是为了跟你吃顿饭。”
霍小玉闻言,抿嘴一笑,“算你有心。”
“还有就是——”男人在她耳边小声说:“我今天在这过夜。”
第7章(2)
过年前两日,李益新院子的牌匾总算送了过来。
新院子盖好时,刚好传来他考上书隽科的消息,李正道怕请先生先取的院名配不上儿子,干脆就先放着,等儿子回来自己取。
李益直忙到前几日这才有空,自己写了字,便让小厮送去店家做,小厮不识得字,他又不说,因此李家上上下下都没人知道他把住处叫做什么,听得牌匾今日送来,等吉时就要挂上,一方面心里好奇,另一方面则是外头放晴,竟是全家上上下下都来了——李益从房间出来,走过前庭覆雪的青砖地,转过垂花门,看到的即是雪地上的一家子。
李益笑说:“挂个牌匾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都来了?”
“好奇呢。”李梅娟虽然久不儿大哥,但毕竟是一起长大,倒也不显生疏,“大哥起了什么名字,这样保密?回来连忙了好几天,我们兄妹都没能说上什么话,等这鞭炮放过,我可要进去吃点心。”
洛县的习俗,没挂牌子不待客,若是去了即是打扰,所以他回家这半个多月,并无人到新居小坐一下,听幼妹这么说,李益莞尔,“你爱来就来,我又不会因为这种事情骂你。”
“我想呢,不过我娘说,不是,是周姨娘说若我坏了规矩,要罚我月银。”
李梅娟小,一时脱口而出“我娘”,气氛颇尴尬。
在李家,卢氏这个当家主母才是“娘”,其他人都是“姨娘”。
他的亲娘,生他养他,却得称他“大少爷”,而只要有外人在,他就只能喊她“左姨娘”。
这是当年李家求亲时,卢家的要求,原因也很简单,想保障女儿身为正妻的威严与利益,姨娘是一定会有,但若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不能叫自己娘,就算不用正室时时提点,孩子天天叫着提醒,哪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