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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朝她苦笑了一下,然后带着些许惭愧的表情低下头,犹豫地开口道:“我知道公爹和婆母对大堂兄做了一些不好的事,但廷礼与我,身为儿子与媳妇的我们却是无可奈何,因为有些事不是我们反对或说了,长辈们就会听的,所以……真的很对不起。.”
罗蕙心沉默了一下,才平静的开口对她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却无法原谅你们,因为有权决定是否要原谅你们的只有大人而已。我该走了。”
“堂嫂!”李氏再度出声将她唤住。
罗蕙心开始有些不耐烦,她此刻的心情不会比孔家任何一个人好,只有更差而已。李氏的纠纠缠缠真的让她很想大发火。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我只问这个问题,之后就不会再烦嫂子了。”似乎看出她的不耐烦,李氏迅速的说道,满脸恳切与恳求的神情。
罗蕙心有些心软,按下火气点头道:“你说。”
“堂嫂,你……大人有没有跟你提过廷礼他、他会怎么样?”一提到夫婿,李氏便忍不住泪如雨下。“夫君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一门心思都在家里的布庄丝绸生意上,我可以用这一条命——不,用我们这一房所有人的命保证,廷礼他真的是无辜的啊。”
要说无辜,我家大人比任何人都无辜!罗蕙心差点爆出口,还好最后还是强忍了下来。
而且平心而论,孔廷礼的确是孔家二房中唯一好的,就连厌恶二房的相公提到这位大堂弟,面色都会不由自主的变得缓和起来。
“大人说大堂弟应该会无罪释放,但孔家这个谋逆罪是躲不过的,可能会有抄家的命运。.”她坦白的对李氏说。
李氏顿时喜极而泣的大哭出声,然后边哭边说:“只要人没事就好,只要人没事就好,呜……”
罗蕙心叹息的看了她一眼,对她说:“以后孔家就靠你们夫妻俩了,自个儿保重。我走了。”说完,她转身走,就在她跨出厅门时,听见李氏的声音迫切的从后方响起。
李氏说:“我会立刻动手整理堂嫂你的嫁妆,三天——不,只要两天的时间,后天早上你便可以派人来将你的嫁妆抬回去。”
罗蕙心略微沉默了一下,才应声道:“我知道了,后天早上我会派人过来。”
她没有回头,但却好像能看见李氏猛然松了一口大气的感觉。
她知道后天早上,当她派人来将她的嫁妆抬回去时,她的嫁妆单子上一定会多出许多不属于她嫁妆的东西混杂在其中。但是这个忙她却不能不帮,不为别的,光为了太夫人她就得帮。她只希望李氏别做得太过分就好了,否则就别怪她翻脸无情不帮这个忙了。
相公,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对不对?别太晚回来了,我等你,和咱们的孩子一起——等你回来。
七皇子因谋逆而被囚禁,京城之中涉及此事者众,孔家也只是其中的小虾米之一罢了,若不是孔家之中有一位孔侍郎的话,孔家的涉案根本激不起任何一丝涟漪。
孔家被抄家了,关系者孔家二房老爷及其嫡次子被判了劳改,送到西山去挖煤矿去了,表现良好的话三、五年应该就可以放回来了,表现不好的话,那可就有得熬了。.
孔家还有另一位关系者,也是谋逆案最受关注的相关人士之一的孔侍郎,因罪证不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被削官充军。不过孔侍郎的博学多才是众所周知之事,故有人揣测此判决绝对是皇上惜才,想让他到边关军中去立功,等立了功名之后再召他回朝廷,继续为朝廷与国家尽力。
不管如何,只要不死就有希望。
这是所有对孔侍郎有所期待与关心的人心中所想的。
但是有人希望他好,自然也会有人希望他死了,尤其是那些之前因他而被降职、削官,对他心怀怨恨之人,以及深怕他在军中立功归来,再次获得皇上信任与倚重,成为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刀的贪官污吏们。
于是,在孔廷瑾被押送往边关的途中,他不断地遭受到袭击、暗杀、毒杀,几度险象环生,差点命丧黄泉的消息传回京城时,关心者无不怒不可抑,更加忧心不已。只是在押送途中就遇到了这么多事,到了军中之后呢?没了那些押解的官兵保护,孔廷瑾还能平安无事的待在军中直到立功归来吗?
这些人的担心不是没理由的,毕竟朝中利益关系复杂,是敌是友很难界定,今日是朋友,明日变敌人的例子比比皆是。俗话说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孔廷瑾的生命安全真的很让人忧心啊。
果然,三个月后从边关传来恶耗,罪人孔廷瑾在一次敌军突袭军营时,不敌,被敌军斩杀,身亡。
消息传回孔家人现今居住的小院落,因遭逢孔家遽变便一直卧病在床的孔老太夫人受不了这个打击,当天晚上就走了,其余的孔家人则是沉默以对,静静地替老太夫人办了丧事之后,静静地过着低调的生活,再没有人提起有关孔家大房孔廷瑾的事。
比起孔家人的反应,有心人士更在意与关注的是孔廷瑾的下堂妻罗氏的反应,因为就在孔廷瑾被判充军押解离京之后不久,人们便发现下堂妻罗氏的肚子竟一天天的大了起来,她竟然怀了孔廷瑾的孩子!
世人皆知孔侍郎宠妻,孔家遭变,孔侍郎休妻,这其间的原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哪会像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长舌妇那般愚蠢无知,胡乱猜测,四处造谣。
所以罗氏的反应才是重点。
那些疑心重的人总怀疑这消息的真伪,心想着如果孔廷瑾没死,以他宠妻爱妻的程度,肯定会想办法传消息给有孕在身的下堂妻罗氏,让她小心保重身子。
罗氏听闻此恶耗时,没有意外的直接昏了过去,之后便有如心死般的缠绵病榻之上,连她的“巧手蕙心坊”都置之不理,若非有其徒弟小湘姑娘一肩扛起铺子里的所有事,那糕饼铺八成已经垮了。
不过为了腹中的胎儿,罗氏终究还是挺了过来,只是整个人消瘦得惊人,若非她那个肚子也大得惊人的话,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她是位再过一个多月就要临盆的孕妇。
夫死的打击终究是太大了,孩子未足月便因母体状况不佳而早产,若非“施记”的施老太爷前些日子因病结识了宫里的太医,央请了太医与宫里助产经验丰富的嬷嬷前来救命,罗氏恐遭香消玉殒,留下一尸三命的惨剧。
罗氏为已故的孔侍郎生了一对双生子,母子三人在产后皆相当的虚弱,但至少平安的活了下来。刚正不阿、正气凛然的孔侍郎终于有了后嗣,也算是老天有眼,是老天对他天妒英才,英年早逝的垂怜与补偿吧?
有了儿子的寄托之后,罗氏为母则强的终于振作了起来,除了将自个儿的身子养好,专心养育两个儿子之外,也恢复了对制作糕点的热忱,用心的经营她的糕饼铺,生活平静且忙碌。
岁月就这么匆匆的流逝着,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
而有心人士的怀疑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天比一天减少,一月比一月释疑,一年比一年淡忘,终至不再注意,完全遗忘。
其实更正确的说法是,那些人早已无多余的闲功夫去注意这孤儿寡母仨人,因为储位之争在去年年底太子薨逝之后,即已进入白热化阶段,除了夭折的二皇子,还有被囚的七皇子外,余下的五位皇子已经斗得你死我活了。
大齐王朝承景三十一年十月,太子薨逝,举国哀悼,追封为端王。
承景三十二年四月,端王已逝半年,太子之位悬而未决,有资格角逐储位的皇子们个个为此明争暗斗,其中呼声较高的当属三皇子与六皇子。
身为大皇子的端王已逝,二皇子小时便已夭折,如今的三皇子在保守派的支持下自是最有资格的,因为自古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因而有不少人支持三皇子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