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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三殿下,皇上问臣练兵之事。.”
“问你这个?看来,父皇真打算对金人用兵了,可金人兵强马壮,咱们拿什么跟人家拚?人家不与咱们战,只偶尔过来打打草谷抢抢粮,咱们就该偷笑了,怎么能轻启战事,打仗最烧银子,如今国库又是这副光景……”
璟睿垂眉浅笑,说:“三殿下,万万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莫忘当年大齐对金人一战告捷。”
他嘴上说着,心却道:暗卫、密探,你们在哪里?快快把这番话上达天听,这么忠心耿耿的马屁不让皇帝知道多可惜!
三皇子挥挥手,急道:“不说了,你们这些武官讲起打仗就两眼发光,也对,你们得靠战场挣军功呢,品级才能往上爬。”
璟睿笑而不语。
“你帮我带句话,看襄译什么时候有空?与我见上一面。他是做生意的,听说平王府有间珍玩铺子,我打算给父王操办生辰礼,想听听他的意见。”
这个意思是……三皇子打定主意,选择襄译?
也对,不出意外的话,襄译的爵位跑不掉,而皇太后、皇后都更喜欢襄译一点,虽然襄译不当官,但经手的银子够多,成大事得花大钱,再加上吕襄宜、吕襄缘已经站队,三皇子只能退而求其次。
可惜皇子争位这种糟心事儿,他和襄译都无意掺合。
“微臣见着平王世子,定会为三殿下转达。”
“那就多谢啦,哪日璟睿有空,咱们兄弟几个去万花楼乐一乐。”
他不置可否,拱手道:“臣告退。”
退后两步,璟睿转身,在背过三皇子那刻,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他挺直背脊,大步前进,打算尽快出宫。.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在出宫前一刻又有第三个人拦住他。
掩去不耐,端起面具,他抬起头对着来人微笑。
意外的是,对方竟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年轻女子。
她衣袂款摆,乌亮的长发分成两束垂及翘臀,脸蛋像剥了壳的水煮蛋一般光滑,眸如点漆,淡妆丽雅,肤色粉腻,唇上还有淡淡的处子薄绒,加以黛眉微颦,眼波斜溜,分外姣楚可人。
那女子甜甜一笑,露出可爱的孝牙,道:“璟睿哥哥忘记我了?我是钰清呀!”
五公主齐钰清?多年不见,当年的小丫头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确实教人认不出。“问五公主安。”他躬身为礼。
齐钰清发现他的客气疏离,故意往前跳一步,微仰着头,皱皱可爱的小鼻头,扯着他的衣袖撒娇。“璟睿哥哥贵人多忘事,钰清却记得清清楚楚,小时候钰清调皮,躲着宫女太监爬到树上玩,却下不来,还是哥哥飞身上树,把钰清给抱下来的,那时候啊,钰清就认定璟睿哥哥是个大英雄。”
璟睿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衣袖抽回来。“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公主好记性。”
“可钰清历历在目呢,这些年璟睿哥哥在外头带兵打仗,难得进宫,进宫也不来看看妊清,可见得是把我给忘了。”她一踩脚,俏丽可爱的模样很讨人喜欢。
璟睿淡哂,后宫岂是外男能够随意进入的?
当年皇后有意为大公主择婿,召不少青年才俊进宫,他虽有克妻谣言,但母亲还是奉旨领他进宫充数,两人便是在那时见过的。.
“怎不说话?璟睿哥哥都不想念钰清吗?”她又上前扯起他的衣袖。
公主问这话尚可推说年幼天真、浪漫单纯,他若接话就是居心不良了。
他无意替自己添麻烦,只好再退两步,再把衣袖扯出,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这态度是……拒绝?
她不许!
她年纪已经不轻,母妃替自己挑选的都是文弱书生,成天只会之乎者也,满口酸话腐儒似的男人她看不上眼,她想嫁英雄、嫁给人人称赞的大人物,她要为自己挑驸马。
扬起笑眉,齐钰清鼓起腮帮子,可爱地朝他撅撅嘴,再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递到他而前,“给。”
这是把镶着宝石的匕首,造工精致,刀柄花纹繁复。
璟睿见过它,是自己从敌军手里夺回来的战利品,这样的匕首通常是部落公主所拥有,没想它会落入齐钰清手中,想来皇帝对这位五公主应该是有相当程度的宠爱。
“无功不受禄。”璟睿不肯接。
齐钰清见状,轻轻一跺脚,红霞映上脸庞,她用软软甜甜的嗓音说道:“璟睿哥哥别多想,所谓红粉送佳人,宝剑赠英雄,你替朝廷立下不少功劳,是咱们大齐的英雄,我虽深居宫中,却也有所耳闻,往后璟睿哥哥要秉持此心,继续为大齐百姓造福。”
话说完,她不顾璟睿反对,一把将匕首塞进他手中,急急转身跑掉。
璟睿微怔,她这是做什么?
齐钰清小跑几步后,旋身,朝他用力挥手,手圈起嘴巴,娇笑道:“听说玉漱斋的胭脂很好,下回璟睿哥哥进宫,帮钰清捎带一些吧!”
这下子是明示了。
璟睿皱眉,他不想招惹公主,可是这个……半晌,他将匕首收进怀里。
这一路,被拦下多次,好不容易才出了宫,却见襄译在宫门口等待自己。
“上车,我送你一程。”
吕襄译斜着身靠在马车旁,一手拽着系红绳的玉佩转不停,嘻皮笑脸的,没个正经。
璟睿道:“这么急着去见云侯?他今儿个没空,约了明天下午,你先回去吧,我得进国公府一趟。”
“我不是急着见云侯,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上车。”
璟睿吩咐小厮先把马骑回国公府后,便上了平王府马车,不过他身材太高大,一上车整个车厢像突然缩小似的。
坐定,璟睿径自倒了一杯茶,缓缓喝下,等着吕襄译发话。
吕襄译向他靠过去,低声问:“怎样?皇上果真要……”
朝廷在金人中埋了细作,璟睿也有。
入京前赵威带回消息,璟睿有十成把握,除非金人被逼急了,否则绝不会选在此刻出兵。
皇上刻意散播这消息,再加上方才的表现,可以确定再确定,皇帝心意已定——他想以天下为局,下一盘大棋。
见璟睿点头,吕襄译拍掌轻喝一声,“我就知道,朝廷不是没钱,而钱不在国库里,皇帝是不是想藉金人来灭了那些藩王?等王侯被灭,以他们的贪腐为尘,拟定新律法,把袭爵这件事顺手给办了。”
吕襄译是商人,想到的是金钱。
灭掉诸王势力,把钱拉回国库里,再把过去先帝封的爵位一个个拿回来,减少朝廷共养,到时国家还能穷成这副德性?
但璟睿是军人,他想的是权,是疆域,是国威。
所以他想到的是,皇帝要把金人军队带进中原,引入凉、衮、湘、冀四州,那么大一片地儿,光是拖就可以把金人给活活拖死。
他只要抢在金人前头把中原米粮先给收了,再截断金人的粮草供给,任他们再骁勇善战,饿肚子的兵,不足为惧,届时各个击破,大齐焉能不赢?
“皇上命我回家想法子。”璟睿道。
“不过你心中早有定见?”
“自然。”
早在大胆假设猜出皇帝的心思后,璟睿便日夜筹谋,想谋得一个双赢之计。
如果运气够好,靖国公?不,在皇帝收回爵位同时,他将会是皇帝第一个亲封的王。
“你打算怎么做?”吕襄译满脸好奇。
“先散播谣言,让金人以为大齐积弱不振,国库虚空无力征战,金人眼睁睁看着一块大肥肉不断流口水……哼,那群狼怎么舍得把肉摆着不动?”
“你要引诱金人发兵?”
“先诱敌,诱不成再逼敌。”那些金人有个特性,叫作“激不得”。
“发兵后呢?”
“金人一发兵,我就撤军,一路从凉州往东撤,四州的藩王们肯定认为我这个不败将军好歹能擦上几个月,但五天之内我就要一路撤到汾河以东,撤得他们措手不及。”
“一口气让凉州、衮州、湘州、冀州四州沦陷?你会被言官的唾沫星子给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