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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朱佑睿从刀光剑影的梦里醒来。.
梦里,他为了追击行刺皇帝的刺客,身中毒箭昏迷,生死未卜。
魂魄彷佛走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暗无天日,伸手不见五指,头很痛,宛如被撕裂了一般,神智昏昏沉沉。
“……睿,你醒醒!别再睡了,快醒过来!”
一道尖锐的声嗓从甬道的另一头呼唤着他,那里隐有微光。
他拖着沉重异常的步履缓缓地朝光的方向行去,声音由远而近,逐渐清晰。
“你知道你爸爸又入院了吗?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为什么老是要令他这么担心?别以为这样昏睡过去就没事了,快给我醒来!醒醒啊!”
听这嗓音,明脆中有种独特的软细娇柔,明显是个女子,但说话的口吻竟这般泼辣。
他乃是堂堂郡王爷,天子亲封的大将军,哪个女子胆敢如此对他大呼小叫?
他又惊又恼,一股奇异的力量蓦地从苍凉的胸臆中涌出,微弱冰冷的心脏渐渐恢复跳动,带动温热的血流。
他努力掀开眼皮,起初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刺目的白光,他痛得闭眸,调匀气息,眼珠慢慢转了转,才又缓缓地睁眼。
他看见一道模糊的形影,可视线太蒙胧,他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觉得她打扮极是怪异,秀发很短,只及耳下,身上穿着素白的圆领羊毛衣,也非他所熟悉的款式。
“你总算醒了!”见他清醒,女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唇角弯起浅笑,可不过转瞬,那暖暖的笑意便敛去,伸手就狠狠掐他臂膀。.
他愕然震住,身为皇室血脉,从小到大,他何曾遭受这般无礼的对待?
“你这混蛋!你知不知道我快担心死了?你爸在医院里就想见你一面,可你却……”女子蓦地噎住,似有些哽咽。
这是怎么回事?
朱佑睿眨眨眼,又眨眨眼,终于适应了光线,看清了女子的容颜。
清亮的水眸眼皮极深,更显得瞳神深邃,琼鼻秀气微翘,嘴唇虽不是他向来中意的樱桃小口,但唇形颇为优美,唇色嫣粉润泽,自有动人之处,耳朵从那短发中悄悄露出,嫩白灵巧,翠眉弯弯,勾出几分飒爽的英气,眉头略微蹙紧后,又生动地传达出郁恼之意。
这张脸……似曾相识,除了那一头温顺柔细的墨发剪短了,她分明就是皇帝不久前赐予他的那名宫女。
他记得她的名,彷佛是……
“香雪?”他声音沙哑地唤。
她怔住。“谁是香雪?”
“你……不是香雪?”莫非他记错名字了?
“我?”短发女子指了指自己,明眸圆睁,不可思议地瞪着他,然后又是一巴掌拍他的头。“郑奇睿!我看你是撞昏头了,把我当成陪你喝花酒的酒家女呢!我是程思曼,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一点!”
程思曼?郑奇睿?
朱佑睿悚然大惊,急急撑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极为陌生的环境,房内的摆设他几乎一样都不认得,就连他躺的这张床,底下铺的软垫也软得不似寻常,床架的材质不是木头,倒像是铁做的。
他仓皇四顾,视线对上一面穿衣镜,好片刻才认出那个在镜中的是自己的形影。.
他瞪着那张清俊出色,和自己颇有几分相似,却绝对不属于自己的脸孔,心海不由得掀起惊涛骇浪。
镜中人是谁?他,又是谁?
第1章(1)
明朝,正德年间,紫禁城
位于皇城西苑的太液池,面积约三十九公顷,经过几代修建,东边有陟山桥连岸,南边接团城,中有琼华岛宛如蓬莱仙山,岛上各色奇花异草拱着亭台楼阁,景色优美。
此刻正值春夏之交,池上烟波浩渺,湖光云影,有一小舟悠悠漂荡,一个身着明黄色常服的少年握桨一划,划开圈圈涟漪。
少年正是当今天子朱厚照,自即位后便争议不断,种种出格之举令众位老臣摇头感叹,深感忧虑。
那些文武大臣都觉得惺帝举止不端,可朱佑睿知晓,他只是活泼喜闹、向往自由而已,若非生于皇家,恐怕他早已如同那些江湖子弟一般,背起简单行囊,游历四方,增广见闻。
“都说天子垂拱而治天下,照朕看,一个人整天被关在这狭隘的宫殿,来来去去就这么一方小小的天地,哪里会真正懂得民间的疾苦?光看他们的折子,就知道哪里闹旱涝了,哪里又有了盗贼,可这旱涝之灾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景,盗贼横行又是如何霸道,朕哪里知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却连一个北京城都出不去!”
惺帝抱怨连连,这话平素他也就只能跟几个内宦说说,让那些外臣听了怕是一口一个进谏,可在朱佑睿面前,他知道自己无须避讳吐露真正的心声。
朱佑睿微微一笑。“皇上心里的苦,臣明白。”
“你真能明白?”惺帝睨他一眼。
“臣自幼为世子,十岁承郡王位,身边的人也是小心翼翼地捧着、跟着,除了偶尔蒙皇恩召见入京朝觐,臣亦是半刻离不得封地,天下之大,我视野却只有那方圆之地,臣不甘心,这才会向皇上讨旨,宁愿到边疆当一小兵,也要好好看看我朝大好河山。”
“如今你倒是建功立业,还斩杀了鞑子头目,唉,朕真羡慕你,什么时候朕也能当个大将军,亲自领兵出征?”
朱佑睿面色一变,张口欲言,惺帝见状,不耐地挥挥手。“得了,你可别跟朕说什么皇上万万不可,朕听都听腻了!”
朱佑睿笑了。“不是的,皇上,臣是想说若是皇上做那领兵的元帅,臣就做您的左右骠骑将军,跟随皇上一同开疆拓土,成就男儿伟业。”
惺帝闻言,倒噎了一口气,半晌,才瞪着他说道。“佑睿啊佑睿,要是那些老大臣们知道你这个皇叔跟朕说这番话,怕不骂你邀宠、奸佞!”
朱佑睿满不在乎。“自皇上允我从军那一日起,臣在他们心里就已经是奸佞之徒了。”
“好好好!”惺帝开心极了,毫不顾忌地伸手就往朱佑睿肩上拍了拍。“你这个奸佞之臣,朕这个不三不四的皇帝身边怎么能少了你这种人?哈哈。”
两人相顾而笑,名义上他们是君臣,是皇叔与堂侄,可这些年来,两人之间的相处便如同兄弟一般,和睦融洽。
只有不按牌理出牌的惺帝胆敢三不五时便将一个郡王爷从封地召来京城,也只有潇洒肆意的朱佑睿不怕众臣怀疑他心存不轨,远离封地长住京城,还面不改色地接受皇帝御口亲封为威风凛凛大将军,赐下将军府。
“话说你这仗也打了,功也立了,还当上了将军,有人可是求到朕这边来了,希望能和你做亲呢!”
朱佑睿神色一凛。“什么意思?”
“别装傻了!”惺帝挤眉弄眼,不怀好意地笑道。“你都二十好几了,这亲事也该订下来了吧!”
朱佑睿剑眉一蹙。“臣的元配去世尚未满四年……”
“都快四年了!难不成你做丈夫的还要为妻子服丧吗?”惺帝打断他。“朕想过了,你这将军兼郡王府不可一日无人主持,你说说看有没中意哪家的姑娘?朕为你赐婚!”
赐婚啊。
朱佑睿有口难言,事实上经过前次婚姻,他对娶亲一事已经怕了,可总不能一辈子都单身不娶,还是得为家族留下血脉。
可女人真真是麻烦的玩意儿!如今他的后院虽说没有正妻,倒也有几个侍妾,平日不是争风吃醋斗心机,便是迎风做那哀婉流泪之叹,教他起一身鸡皮疙瘩。
“看你这样子,还是对女人毫无兴趣啊!这可不成,枉费你长得这么一副英气勃勃的好相貌,合该年少风流。”惺帝啧啧摇头,明明年纪比朱佑睿这皇叔还小几岁,偏偏拿出长辈劝诫的口吻。
朱佑睿哭笑不得地听训。
“得!”惺帝忽地一拍掌。“你既然暂时没有成亲的意愿,朕也不勉强你。不过朕前几日在太素殿发现一名宫女,窈窕美貌,温雅端庄,又点的一手好茶,知道你也是斗茶高手……对了,她名唤香雪,倒是人如其名,朕看她颇堪与你匹配,就赐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