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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变了。.”当年那个用崇拜和倾慕眼神看着自己的小丫头,已经像是盛开的花朵,绽放出属于自身的美丽。
四太太不禁朝儿子笑骂。“媳妇都已经十六岁,长大了,自然变了,是你离开太久,早就应该回来了。”
“相公是有正事要做,婆母就别怪他了。”迎娣在夫婿身旁的圈椅上落坐,温婉地替他说情。
“你看!”常四爷跟着数落。“媳妇还替你说话!”
常永瞻不禁又看了下坐在身旁的“妻子”,她真是当年那个跟前跟后,还会趁自己不注意,偷偷盯着他看的小丫头吗?虽然言行举止多了端静优雅,但也自然少了原本拥有的朴拙单纯。
“我真的没有责备相公的意思。”迎娣衷心地说。
她愈是这么说,常永瞻就愈觉得亏欠她什么。“不用担心,我已经决定了,这趟回来要带你一块儿到京城去。”
迎娣还没想到该如何回答,小馒头的哭声重新得到大人的注意。
“呜……呜哇……”他奋力地挥舞小手。
“小馒头乖!”常四爷满脸慈爱地哄着孙子。
“这孩子是……?”她看向正被公爹抱在怀中的奶娃儿,装作不知情地问。
四太太干笑一声。“小馒头是永瞻的儿子,虽不是你亲生的,但终究是常家的骨肉,将来还是得叫你一声娘的。”
这是在担心她会虐待庶子吗?迎娣的心不禁狠狠地刺痛了下,不过脸上还是状若无事。“那么这孩子的生母呢?有跟相公一块儿回来吗?”
常永瞻见她居然没有一丝震惊或怒气,还这么快就接受事实,不知该松了口气,夸她肚量大,还是觉得不悦,因为他的“妻子”根本不在乎自己在外头还有别的女人?不过转念又想,他何必在意呢?迎娣不吵不闹是再好不过了,否则只会让他们即将展开的夫妻关系出现疙瘩。.
“玉莲身子一向不好,生下孩子之后就更虚弱了,不方便远行,所以才会一拖再拖,直到三个月前她过世,将她安葬之后,才带着小馒头回家。”他道出拖了一年,迟迟不归的原因。
“原来是这么回事……”死者为大,她不该觉得心里好过多了,可是想到不用面对相公和其它女人卿卿我我的样子,又忍不揍这么想。“孩子这么小就没了亲娘,真是可怜。”
“以后你就是小馒头的娘了,有你疼他就好。”四太太自然希望媳妇能接受这个得来不易的孙子,视他如己出了。
她浅浅一笑。“是,不知孩子多大了?”
“正好一岁半。”常永瞻盯着她的笑脸,就像蒙上了一层纱,令人很难看穿她此刻的想法。
四太太逗着怀中的宝贝孙子,怎么看都可爱。“老爷,你瞧瞧小馒头的眉眼跟永瞻小时候真像……”
“真的是一模一样。”常四爷呵呵笑道。
可惜小馒头还是不肯赏脸,哭个不停。
迎娣唇角往上翘,像是在笑,只要没人知道她此刻真正的心情,也就不会觉得难堪,当她看向常永瞻,见他也偏头看着自己,四目相对,彷佛想要看穿她,心里不禁打了个突,为了不让对方察觉,于是找个话题好转移焦点。
“相公可有帮孩子请奶娘?若是没有,得快点找一个,他哭得这么厉害,怕是饿坏了。.”她开口建议。
常永瞻发现自己看不透她,记得三年前,不管这个小丫头在想些什么,全都表现在脸上,只要夸她一句、对她一笑,她就会高兴个一整天,如今却完全令人摸不着,她是真的不计较吗?若是过去,依迎娣单纯的性子,就像一张白纸,是不可能懂得伪装,不过现在有些不确定了。
“在京城时确实有请过奶娘,不过这趟并没有带她回来,路上也只是熬些米粥给小馒头吃。”或者是他自以为了解,其实错了。
听儿子这么说,四太太赶紧吩咐下去,要常管事尽快去请个奶娘回来。“还是媳妇细心,咱们早该想到才对,还是先熬些米粥来给小馒头吃吧。”
“相公应该也累了,我已经吩咐下去,让厨子做几道你平常爱吃的菜……”迎娣从圈椅上起身,朝外头喊了一声。“宝贵!”
名唤宝贵的奴才立刻来到门边。“二奶奶!”
“二少爷住的寝房都打扫好了?”她问。
“回二奶奶,都打扫好了。”宝贵恭敬地回道。
迎娣回头看着常永瞻,就像一个尽心为丈夫打点生活起居的贤慧妻子。“相公不如先回房梳洗更衣,待会儿我会让人把吃的端到房里去。”
见她使唤起府里头的奴才,不只是驾轻就熟,俨然就像个当家主母,常永瞻有些惊讶,也感到错愕,一时愣住了。
“相公是不是太累了?”见他没有反应,迎娣担忧地问。
他怔了怔。“呃,嗯。”
“既然相公累了,吃过东西之后,就赶紧上床歇着,养足精神再说。”她把宝贵叫进来。“陪二少爷回房,要小心伺候。”
宝贵躬身回道:“是,二奶奶。”
“小馒头有我和你爹照顾,不用担心。”四太太笑着说。
“嗯……”常永瞻见双亲只顾着逗孙子,没有反应,看来四房掌权的人已经换了。“那我先回房歇着了。”
迎娣浅笑相送。“相公慢走。”
于是,他愣愣地走出内厅,才走几步,又不由自主地回头瞥了迎娣一眼,见她虽然在笑,表情却是予人一种不大真切的感觉。
这个小丫头……不!不能再这么叫了,应该说当年他娶进门的媳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看来有必要好好地了解一番。
第4章(1)
常永瞻睡到半夜,突然醒来,想说睡不着,便到书房看看,他点起烛火环视,里头一尘不染,所有的摆设都和他三年前离开时一样。
他走到书柜前,随手挑了一本书,翻了几下,又放回去,接着再挑一本,突然有东西从里面滑落下来。
“这是什么?”常永瞻不禁弯身捡起,发现是一张对折的信纸,将它摊开来,里头写着密密麻麻的字,不断重复着“常永瞻”三个字,从上头娟秀端整的笔迹来推断,应该是出自女子之手。
会是谁呢?
这并不是妹妹幼玉的字……该不会是迎娣?可是他记得她并不识得字,更别说书写了,但是除了她还有谁敢进这间书房?
于是,常永瞻又翻了几本书,想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最后在书案后方坐下,瞥见笔架上多了好几支狼毫笔和紫毫笔,而且都有经常使用的痕迹,拉开抽屉,里头放着纸张,看不出其它端倪。
“除了她,不会有别人……”他又将那张信纸拿起来看,想着为何只写“常永瞻”三个字,又代表什么意思。
直到丑时都快过了,常永瞻才吹熄烛火,步出书房,由于父母打算挑一个好日子让他们夫妻圆房,所以目前还是睡在三年前居住的那间寝房,他躺在架子床上,两眼却没有合上,原以为这趟回家的目的很简单,除了带小馒头回来见过爷爷奶奶,也是为了履行做为丈夫的义务和责任。
虽然他对迎娣只有兄妹之情,无法把她当做女人看待,可是经过三年,当两人再度见面,面对已经长大,不再稚气笨拙的妻子,常永瞻突然有些不大确定,连他也搞不懂自己的心为何出现动摇……
不对!不该说动摇,应该是疑惑才对。
他有些摸不透这个名义上是自己妻子的女人,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真的就像外表呈现出来的那般贤淑大方,面对其它女子所生的庶子,真能无怨无尤吗?
女人再温柔善良,面对情敌以及所生的儿子,也会完全变了个样,一旦争风吃醋起来,手段比谁都要残忍,常家有太多例子,足以当做借镜。
想到决定回来之前,常永瞻也曾经考虑过,万一她真的容不下小馒头,看是要硬逼着她接纳,还是直接打入冷宫,要不就只能休了她,或者也能好生安抚,告诉她嫡庶有别,小馒头是庶子,不可能和她亲生的儿子争夺任何东西,结果没想到原本的猜测都没发生,迎娣知道后,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完全不需要他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