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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美人说得有板有眼,流月自是在宫里听到了些风声,可自己人微言轻,去了凤阳宫除了看一场闹剧之外,又能看见什么。
流月看着王美人眉梢间掩不住的兴奋,她宛若一只斗志昂扬的公鸡,充满了斗志,不知是否因为谢昭仪的倒台。
女子爱发,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女子没了头发,早已是致命打击。流月忆起往日种种,如排山倒海之势向她脑海中袭来。
谢昭仪曾经的侮辱,她怎能忘却。流月越想越气,连揪在手里的帕子都不由得收紧,那柔软的丝帕恍若谢昭仪的柔软的腰肢一般,让流月心中的愤意狂泵出来。
再没有此时此刻,流月心中涌出的恨意更深。耳边王美人磕牙料嘴,喋喋不休,流月却已脱离了深思。
王美人看着流月忿忿的神情,眼神中的笑意意欲更深,她看着流月如花一般年轻的容颜,深深地说:“瑾妹妹,姐姐知道你吃了谢昭仪不少的亏,但你看她如今的现状,早已如一潭死水,再无任何的波澜可掀。”
这一席话,恰拂在流月的心上,久久未去。
王美人在凝云宫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凝云宫。
外面的雪略微下得小了些,不似原先的急。流月穿了件披风,随后就带着琪儿出了凝云宫。
路上着实难走,好几次流月险些摔倒,幸亏身边的琪儿扶得急。
流月是朝着凤阳宫的方向去的,琪儿不敢开口问,只得低头紧跟在流月的身后。
到了凤阳宫,只见层层的侍卫把守着,密不透风,看起来守卫森严。
等到流月到了领头的侍卫处,开口问道:“侍卫大哥,能否让我进去看看谢昭仪?”
“属下奉了皇上的命把守凤阳宫,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还望……不要为难属下。”那个侍卫有些停顿地说。
随后,他低头向流月行着礼。
这个侍卫方才回话,虽知道流月是后宫妃嫔,但却叫不出她是那个妃嫔,尴尬之余,只能低头以行礼掩饰过去。
自打流月成了妃嫔之后,心思愈发地敏感多疑,只因自己的出身低微,时时介怀着她人以身世为话题。现今,流月竟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妃嫔。
她心中忍着,别扭地一笑,然后带着琪儿正准备离开。
可就在转身的那时,身后突然传出叫喊声:“侍卫大哥,求求您让奴婢去请太医吧,谢昭仪浑身烧的滚烫,再这样下去,恐怕……恐怕……”
这带着哭腔的声音让流月顿住了,她转身瞧着那个站在宫门的宫女。定睛一看,那宫女头上竟是秃秃一片,白黄色的脑袋顶上只余一点墨黑色的踪迹。
雪梅!这竟然是雪梅!
流月惊愕地捂住嘴,难以置信。先前的雪梅光洁无暇的鹅蛋脸配上一头墨发,也不乏清丽之感。这时,若不是一身花纹锦衣,流月真的就将她错认成了女尼。
听着雪梅的话,谢昭仪定是染上了风寒,头热发烧而至。可这凤阳宫早已被皇上下了令,不准任何人出入,侍卫若是通行,岂不成了抗旨之罪。
琪儿看着哭得可怜的雪梅,心中有些亦是感触颇深,时过境迁,凤阳宫也已如冷宫无异。雪梅如此苦苦哀求,可喊声依旧传不到龙首殿里。
看了几眼,流月突然开口:“走!我们去太医院。”说罢,流月急冲冲地赶去。
这冰冻三尺的天气,太医院也是稀稀寥寥的几人守着,流月一进门去,迎面而来的药味直冲鼻,她看着一个太医守着,四周也没什么其他人。
原本寂静的太医院,这时突如其来的脚步声让正在闭目小憩的太医一醒,他惊厥了一下,看着一个穿着宫装的年轻妃嫔站在屋里,不由得立马从凳子上起身。
他躬身行礼道:“不知是哪位小主?臣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流月浅笑安然,示意他不必拘礼,随后表明身份:“我是瑾御女,平日里也不太走动,你不识得我也是应当的。”
太医一听,原来这就是个小小的御女,由此身上也懒待了许多,虽是站在那儿,但已是哈切连连,看起来丝毫不把流月放在眼里。
这种轻慢劲儿,流月早已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中尝了个遍,她的心已经麻木。这时,流月不经意地说:“这些日子,我嗓子有些不适,想取些药治治这风寒。”
即便再怠慢,太医也知道君臣有别,于是粗问了流月的一些症状,然后转身配着药。
流月一直在细细看着柜子上的药材,这里倒是什么都齐全,何首乌,当归,连带着稀有的人参也是不缺。流月面上好奇,忍不住问了几句:“这药真多,可你这配的药岂不是一斤一两都要称量妥当?分毫不差。”
“可不是,这药错了一毫,都可能由药变为毒,不仅做不到治病,还可能会害人性命。”只见那太医像是被戳到了心声,一吐为快道。
流月看着太医的背影,又四处看了看,发现并无他人,她快速地伸出一只手,把盛在油纸上的药材抓起来一些,捏在手心里。
手里的药浸上了手心的汗,流月心里有些慌张,她看了看四周,幸好琪儿被自己支出去,在外面侯着。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太医就已将药材配的齐全,药量的减少并未被发现。等到太医将药包好后,流月接过手,转身离开了太医院。
路上,琪儿看着流月手中的药,心想,上次抓得药还未吃完,此刻又抓这药不知道治的是什么。
从太医院出来, 流月往回走,她看着越来越近的凤阳宫,顿时停了下来,对着琪儿吩咐:“一会儿,你找个眼生的小太监把药送给侍卫,就说这药是皇上所赐,让谢昭仪赶紧服下治病。”
说完,流月就把药放到琪儿手中,往凝云宫走去。她的左手还握着药渣,她觉得药刺得手心生疼,手里漆黑的药渣,像是毒药,她死死盯着手里的药。突然惊惧得叫了一声,飞快地将手里的药摔在地上,然后急忙忙地往凝云宫赶。
这只手,让流月觉得可怖,她赶忙地搓揉着左手,恨不得将上面药的痕迹全部抹去。
直到踏进凝云宫,流月还是心慌不已,她褪下了衣衫,躺在床榻上,把全身捂得严实。连一张脸都埋在床被里,只留一头长发铺在外。
流月觉得只有眼前漆黑一片,她才能感觉到一阵安全感,这时没有人看她,没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她看不见任何东西。
只需等那么几个时辰,然后,谢昭仪就再也无法羞辱她,永远不能,她想着,然后阴森地在被子里笑着,笑着笑着,最后竟不住地哭起来,呜呜咽咽的哭声被被子阻隔着,仿佛孩子的声音一般,脆弱至极。
在她哭出声的那一瞬间,流月后悔了,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像是被猪油蒙了心,鬼使神差地想要致谢昭仪于死地。
尽管谢昭仪羞辱过她,也在人前背后骂过她,甚至处处刁难于她。可这一刻,她却祈求着那包药谢昭仪不要吃下去,她宁愿琪儿回来说,谢昭仪不喝那碗药。
不知不觉间,流月昏昏沉沉地睡去,睡时眼角还挂着泪。
后来,流月是被琪儿摇醒的,她一睁眼就看见琪儿惊恐地在眼前,跪在地上慌慌张张地说:“瑾御女,谢昭仪没了。”
那一刻,流月觉得五雷轰顶,她看着抓着她手臂,拼命椅的流月,只是呆呆地出神。
该来的总会来的,流月看着琪儿严肃地说:“你可打发那个小太监走了?”
“一办完事,奴婢就把银子给他让他出宫去了。”琪儿点点头急忙地说。
流月松了一口气,只要那个太监不被捉到,一切都有转圜的机会。这样想着,流月就起了身,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琪儿看着手忙脚乱的流月,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让流月如此慌神儿。
“药呢?我服的伤感药呢?”只听流月一边翻着东西,一边问着。
琪儿拉过流月,连忙抚平她的心绪,让流月赶快冷静下来。“瑾御女,奴婢把那药放起来了。”
琪儿一说完,流月立刻瘫软在地,她趴在冰凉的地上,发丝杂乱,衣衫不整,看起来狼狈得很。流月早已失去了理智,她一想起自己的手沾满了血,心中就觉得恐惧。
这时,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传到了皇宫的每个角落。长庆宫中,林芳茵突然拍桌而起,一脸不可思议地说:“什么?你说谢昭仪没了。”
跪在地上的芳儿点点头,然后解释:“也不知怎么?今个儿突然谢昭仪没了,好像是高烧不治,再加上谢昭仪一直怒火难平,导致她急火攻心不治而死。”
林芳茵一听,顿时惊愕地坐在软榻上,心中久久未平复。
恰巧,这时皇后宫中的小昭子进来传话:“林才人,奴才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请您移步寿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