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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着烛火的微光,敞开的窗户一个人影若隐若现,披落的长发四散开来,削瘦的肩膀,雪白的里衣,长发散在前,挡住了面容,可看这身量定是个女子无疑。
殿内的帘幕被风吹得摇摆不定,林芳茵的后背出着冷汗,打开的窗子被风吹得吱呀作响,窗梁上腐朽的旧木,暗沉沉的,衬得人更加阴森恐怖。
林芳茵躺在床榻上,偏过头,一双瞳孔紧缩,透亮的眼珠里映出白色的倒影,四周悄无声息,唯有窗外垂下的千丝墨发,诡异至极。
她掀开被子,走下床榻,一步一步向窗子挪去。拼命地想要看见那个影子。
等到挪到窗子前时,那个白色的影子骤然的出现在林芳茵的眼前,一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眼角微微上翻,披在肩角的头发随风舞动,待她定睛一看,发现这个人就是死去的谢昭仪。
她虽然离林芳茵有着一段距离,可那模样身形却是分毫不差。
这时,林芳茵吓得双眼睁大,不可置信地后退着,她一边走一边摇着头,这个形同鬼魅的谢昭仪,让她愈发震惊之余又不禁地冷静下来。
“玉眠,玉眠……”林芳茵转向另一边朝着殿门口喊着。只见没一会儿,等到再回过头来,窗外哪还有什么人影,只有飒飒作响的风声,再无其它。
等到玉眠和芳儿匆匆地穿着亵衣刚赶来时,只见赤着脚蹲在地上,双眼空洞的林芳茵。
外面的冷风瑟瑟,林芳茵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看到玉眠蹲下扶起她时,林芳茵死死拽着玉眠的手说:“我看见谢昭仪了。”
俩人齐齐地看向窗外,除了一片漆黑,再无别的,玉眠只当是林芳茵梦魇所致,宽慰了几句,便和芳儿搀起恍惚不觉得林芳茵,向床榻走去。
这夜,玉眠和芳儿均守在林芳茵身边,寸步不离。直到林芳茵躺下身子,静心深思后,才发现方才的事破绽百出。
鬼神之事林芳茵向来是不信的,谢昭仪既然已死,就再无可能起死回生。之前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若自己的心志薄弱,那就可能惊慌地乱了分寸,正中设局人的下怀。
有时这人心确实比鬼还阴森可怖。
次日,林芳茵起身后,只觉得胃口全无,身子疲乏,连精神都显得消靡。她懒懒地靠在床上,看着表面无异的窗子,思量着主意。
她如羽毛般狭长浓密的睫毛敛下,心中暗自思忖,下套之人蓄谋已久,只一个夜晚恐怕没达到他的目的,今夜恐怕还会出现。
林芳茵看着在大殿上擦拭器具的玉眠,偶然提起:“原先皇上赏下的一颗东海夜明珠可在?”
玉眠便擦边回答:“那可是媳物,奴婢一直仔细收着。”
“你把东西拿出来,我有用处。”林芳茵连忙地吩咐道。
玉眠疑惑不解,但凡是珍奇之宝,林芳茵从不过问,只嘱托玉眠和芳儿好生收着。今日,林芳茵突然提起了这枚夜明珠,难不成要送人,出手这般阔绰,让玉眠好奇起来。
没一会儿,玉眠就小心地端着一个方正的盒子进来。她把盒子放在被子上,用锁匙打开了盒子。
林芳茵只见一颗圆亮剔透的如鸡蛋般大小的珠子,这颗夜明珠乍看之下并无奇处,甚至可以说是不起眼。不仅是玉眠不明白这颗珠子万金难求,连林芳茵都没看出珠子任何的奇特之处。
当时,皇上将夜明珠赐予她时,后宫众人无不羡煞嫉妒,明里暗里不知说了多少酸话来出出心中的不平。可林芳茵也只是让玉眠收下,便再没过问这颗珠子。
她拿起盒子里的夜明珠,轻轻地端详起来,声如珠玉开口:“临江之畔,璞石无光,千年磨砺,温润有方。好玉尚且如此,这夜明珠更是难求。史称无价的和氏璧,天下共抢,这夜明珠虽不及和氏璧,却也有及三分,如今,我确实要糟蹋了。”
玉眠知道但凡林芳茵心中所想,并非是不无道理,一定是有紧急之处。于是,她静待林芳茵再次开口。
“昨夜之事,我反复斟酌,知道是人为,而非鬼魅奇说,上次看这夜明珠黑夜发出银光,而今,也能让我们找出这个暗中作祟之人。”林芳茵一脸冷静地说。
玉眠听着林芳茵的话,心中也明白了几分林芳茵的用意,她接着说:“小姐是想用它。”
随后,玉眠伸手指向那颗看起来不起眼的夜明珠。
林芳茵伸出手来示意玉眠附耳过来,她伏在玉眠的耳朵上细语说着。
申时左右,皇上差福禄过来,说是今晚要在长庆宫中用晚膳。旨意传下来后,林芳茵便让芳儿和玉净准备着膳食,她看着现在身旁的玉眠说:“怎么样?东西都预备齐了吗?”
“小姐放心,东西都弄妥了,也放好了。”玉眠低下身子用一只手挡着伏在林芳茵的耳边说道。
林芳茵手捧着热水,看着雾气腾腾的水,骤然看不清茶杯里的水。她缓缓地开口:“今晚是人是鬼,全都见分晓了。”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皇上带着人到了长庆宫,一进殿门,他就看见靠在炉火旁伸手烤着火的林芳茵。还是这身随意的装扮,褪去了铅华,不涂抹任何的脂粉,一头青丝直垂在腰间。
在皇上眼中,这时的林芳茵温婉动人,一派娴静,矮桌上放着一本古籍,而林芳茵正看得出神,丝毫未察觉已迈步进殿的皇上。
皇上摆了摆手,让宫人们不要声张,自己放轻了脚步,走到了林芳茵的身后,看着孜孜不倦的林芳茵,浑厚的声音传来:“看的什么呢?这么出神。”
林芳茵被身旁的声音打断,连忙转过头起身,躬膝行礼,怎想的被皇上一把扶住,搀起身道:“既有了身孕,就不必行着礼了。”
林芳茵嫣然一笑,小巧玲珑的双手被皇上握在怀里,看着重展笑颜的林芳茵,皇上一颗心也算是放下了,原本他还忧心林芳茵会因之前的事,心有郁结,无法安心养胎。
如今,看着心情俱佳的林芳茵,皇上心中高兴,唤来福禄,让他把带来的东西呈上来。
只见是用黄布包着的一枚玉佩,玉佩色泽光润,滋润透明,握在手里有一种润滑感,玉上到雕文是一尊佛像。单瞧着玉的模样便知是上乘之品,不似一般俗物。
皇上看着林芳茵恬静的侧颜,开口道:“知道你有了身孕,这是太后让朕给你带来的。”
林芳茵点了点头,用手托着这枚玉佩,恭顺地说:“谢太后娘娘抬爱,皇上挂怀。”
皇上看着眉目如画的林芳茵,心中也是满心欢喜,坐了一会儿,饭菜均已齐齐的上了上了上来,有林芳茵喜食的珍珠翡翠汤圆和碧粳粥。
还有补身的八宝鸭汤,最是滋润。皇上盛了一碗鸭汤递到林芳茵的面前说:“最近朕看你有些消瘦,该喝些滋润东西补补。”
哪知平日里闻着香气扑鼻的汤,林芳茵只觉闻着满是油腻,一股恶心的感觉压在嗓子上久久不散,她看着上面漂浮的油脂,再也忍不住干吐起来。
顿时,屋子里徘徊着林芳茵呕吐的声音,此刻本已饥肠辘辘的皇上,顿时没了进食的欲望。他蹙着眉,轻拍着林芳茵瘦弱的脊背,忧心的说:“怎么吐的这么厉害?”
一旁的玉眠心疼地说:“才……宝林这些时日进食不香,只能胡乱地塞几口,瘦了不少。”
皇上面上微沉,有些心疼地说:“朕已恢复了你的位分,登来年开春了,朕再封你为美人。”
折腾了好一会儿,林芳茵才觉得心里好受些,她用热水输了漱口,确实再也进不去食了。皇上看着揪着一张脸,死活不愿再吃饭的林芳茵,索性盛了一碗清淡的碧粳粥亲自喂给林芳茵。
林芳茵心中一顿,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一勺粥,半天缓不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开嘴含住汤匙,吞咽下这口粥。
不知不觉之下,半碗碧粳粥已进了林芳茵的肚子,而她却无一丝的恶心之感,反而食得香甜。
等到碗筷都已撤下后,皇上洗漱完后,便褪下外衣躺下。而穿着里衣站着的林芳茵则对玉眠问到:“消息传出去了吗?”
“嗯,奴婢已传了出去,说是皇上今夜突然转向李才人的西殿就寝。”玉眠不紧不慢地说道。
玉眠退下后,林芳茵则走向床榻,轻手轻脚地爬进了里面,钻进了床铺里。
她死死盯着那扇窗子,发现并未有什么奇怪的影子出现。林芳茵想着可能时辰未到,于是她先闭目,侧耳静听着动静。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窗外传来一阵急冽的风声,随后那扇窗子被推开,簌簌的冷风吹进了殿内,林芳茵只觉得一阵机灵,似是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那抹白色的影子出现在林芳茵的眼前,而她此刻勾唇一笑,心中暗自说道:好戏就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