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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意浓浓,长庆宫中暖气四溢,就像已经是开春的时分,这瑞炭烧的果然不似平常的木炭,没有一丝呛鼻的气味,连升起的烟都是只是淡淡的乳白色。
李才人坐在软榻的一边,与林芳茵说着琐碎的话,解解闷。林芳茵气色还算好,就是精神头不似从前那般高涨,李才人想着怀孕的人难免辛苦,林芳茵为此也受了不少罪。
“这阿胶是太后赐的,你本应用着,补着气血,调养身体。只是这剂量你得掂量着,不宜用的过猛。”李才人看着台面上摆着的阿胶开口道。
这几日林芳茵是用了些补药,但也不见得起了多少用处,于是也就停罢,这阿胶最是珍贵,但林芳茵却是一点欲望也没有。
李才人虽通药理,但自己的病根却难以根治,天越发地冷下来,她的咳嗽就更重,林芳茵问其缘由,李才人只是不以为意说是早年下江南出诊时落下的。
“姐姐,这阿胶还是姐姐拿去,玉眠,给姐姐包上送到西殿。”林芳茵对着玉眠吩咐着。
“什么好东西?也给妹妹尝尝。”说着,流月掀帘而进,陆宝林紧随她踏门而进,一双小手狠狠地搓着,圆脸冻的红通通的,她看着坐在软榻上的林芳茵和陆宝林,娇憨地一笑,却是扯着流月的衣袖,活脱脱的一个孩童的模样。
林芳茵温和一笑,先是嗔怒一声:“就数你机灵,先坐着。”
随后,她看见束手束脚,有些不自在的陆宝林,牵过她的手,将自己手捧的暖炉放在陆宝林的手里,亲热地说:“难得妹妹来这儿,怎么不带个暖炉来,路上也好暖和些。”
这身海棠色的棉衣越发将陆宝林的娇俏水灵劲儿显出来,只不过这头髻却显得有些稚嫩,头上束起的发辫倒像孩童时的双丫髻似的。
流月看着阿胶,面上惊羡着,浅笑着说:“还是姐姐有福气,这阿胶妹妹却是连见都未见过。”
“是呢,是呢,我也没看过。”陆宝林憨笑着点点头,眼睛瞥着那阿胶。
桌上还有些糖蒸酥酪,看着应该是新上的,陆宝林也不忌讳,拿起盘子里的一个,轻轻地问着林芳茵:“姐姐,我能吃这个吗?”
“扑哧”只听林芳茵她们不由得掩唇一笑,她们越发觉得这个陆宝林憨实可爱,在后宫之中,也是难得。
看着吃的忘乎所以的陆宝林,林芳茵打趣说:“妹妹这是惦上姐姐这的糕点了,别急,一会儿我让玉眠包些让你带回去。”
陆宝林感激之话被满嘴的糖蒸酥酪堵着,含含糊糊,也听不清。陆宝林不拘小节也真是让林芳茵刮目相看,于是,越发对陆宝林喜爱起来,用手轻拍她的背,以免她噎住了。
“太好吃了……”如此几个字之后,就是陆宝林满嘴的咀嚼声。
笑过后,流月看着身子越发不便的林芳茵,连忙扶着她坐下,随后,她取下琪儿手中的包袱,在矮桌上摊开,只见里面均是各色各样,做工精致的小鞋和衣服。
上面绣着的花样恍若真的似的,单是那副并蒂莲花,就看出用了不少心思,就算宫里的绣娘也难制成如此别致的衣服。
林芳茵心中感动不已,就算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没这样的玲珑心,于是,她拉着流月说了许多体己话,一时间殿里笑声连连。
李才人拿着绣成的肚兜,不禁心中赞叹。
随即,李才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看着林芳茵她们说:“我这突然想起今早儿跟皇后行礼时,听皇后提起一嘴,说是乐菱醒了,如此宫里也算太平了。”
太平,这宫里何时走过太平,林芳茵轻笑,她又想着现在人多口杂,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保持缄默。流月此时却开口:“乐菱也是靠上天庇佑。这一醒,那方婕妤那头也该放松些了。”
说罢,流月突然悄然地朝林芳茵看了一眼,她端起刚上来的热茶,用衣袖拂住半张脸,眼角一弯,似是有什么流光而动,这一动作后,她打量起林芳茵的表情,像是要探出些别的东西。
果不其然,林芳茵面上一松,而恰观李才人神色,她只是低垂着头看着花样子,林芳茵正欲开口,李才人轻咳一声,眼神一敛,紧盯着林芳茵的双眸。
李才人一提醒,林芳茵才觉得此时议论确实不妥,她将刚要吐出的话咽了下去,随后神情自若喝了一盏茶压着。
流月心中不甘,可左右试探都没发现什么别的,难道乐菱摔倒一事真是巧合?她顿时觉得坐着无趣,寻了个借口和陆宝林回了凝云宫。
“姐姐,何不让我说着,流月也不是外人。”林芳茵不解地问。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妹妹的心肠太软,难道以妹妹的聪慧能听不出方才的试探之意。”李才人一语戳破。
林芳茵哑然,她失神地想着方才流月的一举一动,眼睛中的神色逐渐暗淡下去,其实,若是别人恐怕林芳茵早就起疑,她不知自己是不是自欺欺人,可她总也不愿相信流月会有如此心机去试探她,在林芳茵眼里,流月还是那个调皮率真的流月。
可这次,林芳茵无言以对。身侧的玉眠也是晃神,她看着刚才活泼动人的流月,可不就是从前在林府的流月,如此熟悉,但细细品味之下,却又是如此陌生……
“唉!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只愿这番情谊不要迷了你的心智。”李才人不再言语,带着花纹离开了东殿。
“小姐……”
玉眠话还未说完,林芳茵立即说道:“不用多说,你我都应该了解流月,她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应该相信她,方才她也许是无心一问。”
正在林芳茵努力地说服自己时,这时一个太监走了进来,这人眉梢间得意傲然,即使是进来对着林芳茵行着礼,眼睛却是直直看着林芳茵的脸,未有丝毫畏惧。
林芳茵只觉得眼熟,她看着太监晦暗的眼神,似是一摊污泥,再加上他不恭不敬,面色轻浮的模样,林芳茵几乎是立即认出此人就是害得玲珑死去的源余,她抓着软榻的锦缎一紧,心中恨意四起,她咬着银牙,眼神冰冷。
如此禽兽不如的人,在她眼前厚颜无耻的模样,足以让她作呕,可现在林芳茵还动不得他,可一瞧见他,林芳茵就忆起那夜玲珑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死状。
“林才人,皇后娘娘有令,明日宫中大摆筵席,以庆祝乐菱公主康复之喜,届时,还望林才人准时到达,如果没什么事,奴才就先告退了。”源余阴阳怪气地说了这席话,然后也不等林芳茵发话,顾自地退了出去。
玉眠忍不住满声怨气地说:“不知廉耻的东西,竟敢如此目中无人,也不看看他是什么身份。”
但凡人总有软肋,皇后纵然谨言慎行,事事得宜,但偏偏这个源余自仗有皇后和小昭子这两个靠山,真以为自己翻身了。
林芳茵哼笑一声,平静地说:“登高必跌重,但愿不要乐极生悲才是。”
随后,林芳茵看着大殿启口:“叫人把这地多擦几遍,免得这样的人脏了这地。”
“是”玉眠低声回答道。
翌日,林芳茵起了个早,开始收拾起来,她看着殿内来来往往,人进人出,不由得心烦,对着身边的玉眠说:“叫他们都出去吧,留下你和芳儿就行。”
乌泱泱一群人终于退了出去,林芳茵顿时觉得殿内安静下来,她看着梳妆台摆放的一大盒首饰,挑了几样适宜的首饰,随后放到玉眠的手里说:“给我梳个双刀髻,再插上这几样发钗和珠花,其余就不用了。”
“小姐,你好歹打扮得艳丽些,不要总是挑的那样素静的,这样难免让皇后多心,以为你不重视这次宴会。”玉眠劝道。
想着如此,流月也不管林芳茵的吩咐,径直地拿起一个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如此一点缀,倒显了一丝华贵之感,林芳茵看着铜镜中的倾城之容,也就随玉眠去了。
一踏进寿成宫,林芳茵便听着宫苑里众妃嫔的奉承之言。
“看乐菱公主这气色真是好啊,公主否极泰来,定是龙凤之命,来日福气定是延绵不断。”一个妃嫔先说道。
“哪能是否极泰来,依臣妾看,公主一直是洪福齐天,公主的命就是受上天眷顾。”
……
这些奉承之言确实将皇后哄的满心欢喜,她一一跟这些妃嫔说着话,脸上的笑容更是怎么都掩不住。
林芳茵只觉得这些人虚伪至极,她也不屑与这些人为伍,于是她直接走到皇后面前说:“臣妾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
皇后心中畅悦,连带脸上都多了一丝柔色,看着林芳茵的身子,有兴致地问了一句:“林才人些月份大了,要多注意才是。”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感激不尽。”说罢,林芳茵退到一旁,独自地赏起了寿成宫的景物。
这边,妃嫔们陆陆续续地到齐,皇后领着妃嫔在殿内摆起了宴,今个儿天气也暖和,阳光充裕,有些妃嫔在院子里赏起了景致。
李才人和林芳茵在外面随处走走,这时,突然宫门进来俩人,众妃嫔一时愣在原地,惊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