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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负心汉考上了一官半职后就抛弃糟糠妻的不在少数,卢天祥不知道她的自信心到底是从何而来,虽然说米亦扬那样子的确不像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但是卢天祥相信,万事皆有万一。
只不过看着她对自家夫君的信心,他没再多说什么,只在离去前留下话来。
“若有那么一日,卢家大门随时为米娘子而开。”
夏晓竹笑着谢过了他的话,只是看着他离开后,很快就把那句话抛诸脑后。
她随手拈过屋墙外探进头的一朵红艳艳的一丈红,抬头望向京城的方向,思念的低语慢慢地散在空中。
“再过不久,他也该考完回来了吧……”
牌楼村里这几日来了好几批的人马,就连一向粗神经的张嫂子也喳呼地一路嚷着来到米家,说怎么突然有这么多人来打听他们的收成,不过因为第二次下种的时间要到了,所以许多人只是听过就算,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第10章(2)
原本该要发榜的时间已经延后了快要半个月,当米亦扬又重新走进金銮殿时,看着许多穿着三品以上官服的大人站在边上,一见他进去就双眼放光的猛盯着他瞧,他脸色不动,只按照礼节请安叩拜,然后束手立在一旁。
他的淡然像是一点也不关心自己被传召是为了什么,反而是那些官员还有宇文帝都坐不住了。
“米亦扬,朕已经查证过了,你那村子的确能种出亩产七石的粮食,朕也会如之前所言,点你当本科状元。”
米亦扬没有任何意外,语气也是平平淡淡,“叩谢皇上。”
宇文帝和其它官员原等着他表现出更激动的表情,没想到等得脖子都快要直了,米亦扬还是就这么站着,大家大眼瞪小眼,反而让他们一群老人觉得好不尴尬。
宇文帝自然不会自掉身价的问他为什么不激动,而是示意下首的户部尚书开口。
“咳……想来你在农事上颇有专精,皇上的意思是,现在天下百姓大多陷于饥饿之中,所以特别拔擢你为户部从四品官,让你入京做官,指导天下人如何种出高产的粮食,觉得如何?”
户部尚书想着一个举子考了状元不够,还直接当了从四品官,比起一些一辈子都在九品挣扎的小辟不知道好上几倍,这下他总该表现一点惊喜之意了吧?
谁知道米亦扬还是淡淡一笑,然后躬身一拜,“臣受之有愧,臣家中的粮食都是吾之贤妻一一指点,她才是有大能之人,我今日能够站在这里,除去本身文采,皆是因为她教我如何以农来解决民生艰困,所以这官,臣不能当。”
宇文帝自然是有打听过米家娘子是个善农务的,只不过在他心里,不过是个乡村女子而已,最高的梦想该是华服首饰而已,顶多赐上几套也够表心意了。
“你娘子自然是不错,但是如果没有你,又如何谈上务农,所以你接下这官,朕再额外赐给你妻子封赏就够了。”
米亦扬抬头,在所有人的错愕下,断然拒绝了,“不,皇上,臣不想进入户部,如果可以,臣想成为农官行走四方。”
“农官?!”宇文帝即使已经尽量控制了,却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怪叫。
米亦扬想起那个守着她到天明的晚上,点点头,他早已做了这个决定。
“我的妻子想要让天下苍生都能够免受饥饿之苦,我虽然无用,但也愿用这一身官身,助她的梦想实现。”
她快乐,所以他就快乐了。
是什么官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人能够在一起,谁也没有比谁更尊贵,互相陪着对方好好过一辈子。
“胡闹!农官不过是个九品小辟,而且三年一换还得四处行走,你居然为了一个女子推掉了朕赐的从四品官去区就一个小小的农官?”
“心之所向,身之所往,不悔。”
宇文帝冷冷地看着他,米亦扬没有后退也没有怯懦,直直的站在那儿,毫无畏惧的对上宇文帝的脸。
“好一个心之所向,好一个不悔,即使朕现在撤了你的功名也不悔?”
米亦扬手中攒得死紧,只是脸上还是平淡,“臣还是只有一个答案,不后悔!”
这次金銮殿更是安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了,宇文帝静静的看着他半晌,然后哈哈大笑。
“可以,既然你有这个志向,那朕准了!”宇文帝笑完后,也不吝于封赏,“既然你和你的妻子有如此大志向,朕也不会拦着你们,反而该好好的封赏,就赐你农官出身,也赐便宜行走令,若是三年一期,处处都有丰收之象,那么你农官不变,品级调升,朕……等着看本朝的一品司农官出现。”
米亦扬这时候终于有些错愕,语气里有着无法掩饰的欣喜,真心实意的跪拜了下去。
“谢主隆恩。”
等到科举的喜报来到牌楼村的时候,所有人都要欢喜坏了,急匆匆的想要去米家,找夏晓竹报喜去。
只是报喜的人和村长一路找到米家院子,除了两个正在玩耍的孩子以外,哪里还见得到人。
“小四小五,你家嫂子呢?”村长笑得阖不拢嘴的问着。
米舞晴嫩声嫩气的看着笑望着他们的一群人,“在葵花田里呢。”
一得到答案,送喜报的人就全往葵花田里赶,所有人赶得一身是汗,但是没人喊热喊累,每个人欢喜得跟过大年似的,只盼着能够赶紧看到“状元夫人”,好好的贺上一声喜。
夏晓竹站在葵花田里,看着一个个脸盆大的葵花,脸上的笑容就跟盛开的葵花一样灿烂。
“夏夏。”
在花丛中,她似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从花田边上传来,柔柔唤着她,她惊喜的回头看去,如谪仙般的男子穿着一身碧绿长衫,站在花田的垄处。
微风吹动一朵朵盛大的葵花,就如同她现在无法压抑喜悦的心一般,她脚一跳,在花丛里不断地奔跑着。
鲜黯的黄色是她最好的背景色,她和他在花丛中重逢,他张开手,迎着朝他奔跑而来的她。
“我回来了。”米亦扬紧紧抱着她,说出这句延迟了将近快要两个月的话。
“嗯。”夏晓竹不想问他考得如何,也不想问他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只要他回来就好。她现在只这么想。
“夏夏,皇上封了我当农官,以后我就可以陪着你,走到哪儿,我就陪着你种田种到哪儿了。”
夏晓竹一楞,抬头看着他,看着他脸上没有半点的不愿,心里的感动像是要满溢出来一样。
她知道他是为了她,为了她那时候说的话……
“你……”
他握住她的手,轻放在唇前淡淡的一吻,“我说过,只要你想做的,我都陪着你,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
她觉得眼睛里火辣辣的,无法忍住的泪水轻轻落下,“傻瓜!”
他吻去了她滑下的泪珠,“我是一个只爱你的傻瓜,只为你傻。”
情人的喃喃低语无人可听见,村长和一干村民还有报喜的人全都远远的看着一对璧人在花田里相拥,脸上火热得不行,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
村长轻咳了声,看着一些爷们还老不修的睁着眼直瞧,忍不住拿起拐杖一个个打了过去。
“行了行了,瞧什么瞧!也不瞧瞧自己的年纪,一堆老不修!”他放下拐杖,转身带头准备离开。
“往回走、往回走。这儿就留给咱们的状元郎,至于咱们回去准备开大宴了,杀猪杀鸡捞鱼都上,咱们今年可是丰收年,得好好给咱们状元郎好好操办起来才行!”
“好咧,大家赶紧动起来!”
“是啊,可得热热闹闹的庆祝一番才行,这可是咱们牌楼村第一个状元郎啊。”
好几个男人跟着应和了起来,一大群人又往村子里头赶去。
日头热炎炎,每个人笑得阖不拢嘴,经过村子前那个只剩下石头基座的牌楼,每个人都伫足了。
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牌楼村要有真牌楼了。
套一句老话,咱们牌楼村这是祖坟要冒青烟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