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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里上朝时,精神自然差了点,仗着有晏莳青在,她好几回都撑额打盹,还差点从金座上滚下来。
“凤梓。”
听见耳畔有人低唤,穿着兔毛滚边暖模的凤梓赶紧从火炉边抬起惺松睡眼,一见来人,也顾不得君臣之仪,起身便扑入男人怀里撒娇。
“青青。”她面颊在他胸膛赠了赠,汲取着他身上温暖的体温,眼角眉梢还沾染着浓重的睡意。
他抚着她被火光偎得热红的芳颊,眼底全是怜爱。“又贪睡了,要是没早一步叫醒你,整张脸都要栽进火炉里了。”
她娇懒一笑,挽着他往外走,外面虽然风寒,可是园子里的冬景却别有一番风情,她想跟他一起欣赏。
到了门口,他却勾住她腰身,不让她再往外走。“你的身子太虚,别到外面吹风。”
“可是我想带你去看我亲手种下的鸳鸯果。”从他怀中仰起嫣红的粉嫩脸蛋,她献宝似的拉着他。
他勾起了唇,淡淡一笑不再阻止,由着她拉他走出偏殿,来到宫中的后花园。
她指着一处明显被翻动过的松软泥土,笑靥如花,“你看,我把鸳鸯果种在这株桃花旁边,冰心说,很快就会拔芽长大,到时候,这株鸳鸯果便会和桃花相依偎。”鸳鸯果是能抵御寒冷又长得极快的特殊植物,若是在冬日种下,春天便能开花结果。
他侧过脸笑望她。“冰心拿了许多种子给你,你偏偏只选了鸳鸯果。”
“那是当然。”她不害蝶的点头,又道:“我想要你快点当我的皇婿。”
“难道你忘了冰心说的话?”
“什么?”
“我又不是兔子,你怎么老是担心我跳走?”
闻此言,她面颊瞬时炼红似火,咬着下唇轻踩脚。“冰心跟洛月怎能出卖我?!明明要她们不能告诉你的!”
“她们只是从了我的命令,将你的情况一五一十回禀。”
“讨厌!”她咬唇,颊色红艳,不过目光仍是殷切地瞅着他。“难道你不想当我的皇婿吗?”
“眼下还有很多繁琐的事情等着你学习,你不该操心这个。”
“对不起。”她没来由的歉声低喃,垂下蝶首,神情郁闷。“我知道你每天都陪着我,怕我睡醒之后就忘了自己是谁,比我还心烦。”
每日天一亮,她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不管多早或多晚,他都会守在杨旁。
由于她先前受过重伤,已经落下了病根,所以身子甚是虚寒,天气一冷,便十分贪睡。
有好几回在批阅折子的时候,她不小心撑着颊便睡着,一醒来,就见他正面色焦虑,双臂紧抱着她,像生怕她会就此一睡不醒似的。
他替她担的心,已经数不尽有多少,更别提他还为了管理凤氏江山昼夜操烦。
“既然知道我心烦,就别再站在这里吹风,进去屋里吧。”替她拢好了朱红色滚毛大氅,他握着她的手,并肩齐步徐徐前行。
别让他担心,那便是为他分忧解劳的最好法子。凤梓满怀歉意的付着,却还是忍不棕眸望了一眼刚种下的鸳鸯果。
等到春日来临,一切都会开花结果吧?
思及此,她笑得眉目弯弯,将身旁的男人揽得更紧实,仿佛已能预见明年初春时节的桃花美景。
第10章(2)
夜色渐暗,用过晚膳后,凤梓闲得慌,就看见冰心坐在灯下,手里飞针走线,娴熟的绣着枕套。
也是迟至近日她才知道,原来冰心与玄武互有情愫,晏莳青也早已替他们俩指婚,算一算,大婚之日也快近了。
“你绣的是什么?”
冰心绣得正入神,丝毫没察觉到有人走近,冷不防被凤梓吓得心口一跳。
见冰心就要起身行礼,凤梓手一挥,免了繁琐的礼节,满心只好奇她手中的东西是什么。“绣这个好玩吗?”
冰心摇头微笑。“不好玩,绣得眼睛都花了,手也很酸。”
“那为什么还要绣呢?”
“因为一针一线,全都代表着我的心意,平素难以启齿的感情,也能透过这一针一线完整表达。”
望着冰心低垂双目,满面娇羞,凤梓可真是又羡又妒,哪像她,天天盼着某人开口求亲,盼得眼珠子都快滚出来了还是盼不到。
凤梓垂头丧气的转回书房,翻弄着案桌上的书籍,支着颊,心思浮动,想了想又跑回偏殿的大厅。
冰心还坐在灯下勤快地绣着,她走过去,也有样学样的拿起一块绘好图案的锦布,开始绣起了上头交颈相依的鸳鸯。
刚开始绣的时候,她还频频扎到手指,连冰心都看不过眼,一直劝她莫要逞强。
到后来,她逐渐绣出了心得,终于绣好一对象样的鸳鸯,就连冰心与洛月催促她歇息都不理。
实在没法子,冰心与洛月只好请晏莳青出马了。
一踏入灯火通明的大厅,晏莳青便看见她垂着蝶首,彩色的丝线抢在指尖上,纤手在锦锻上穿梭来去。
他走近,她却浑然不觉,仍是兴致盎然地低头猛绣,眉头轻择。见状,他伸出手,按住她的手背。
凤梓抬起眼,惊见是他,本想起身,可不知又想起什么,噘唇低下头,决定不理睬他。
见她一脸生闷气的模样,他不由失笑。“没看见我来?”
“看见了。”她口气很冲,不难听出埋怨之意。
“谁惹你不快?”
“除了你,还能有谁?”
“怎么了?”
“你明知故问。”
话刚说完,她指头便被自己狠狠扎了一针,痛得她皱起小脸。
他拉过她见血的指头,合入嘴里轻吮,半晌才止住血,她却气呼呼的抽回手,似乎一点也不领情。
“夜深,别绣了。”
“我就要绣,这是要绣给我未来皇婿的,你管不着。”
听她闷声说着,晏莳青也清楚她是在生他的气。
自恢复神智不再是痴儿之后,她变得很不安,总希望他能快点以皇婿身分来陪伴她。
然而宫变虽然已过一段时日,朝中仍有薛昆余下的旧时党羽尚未根除,为了将这些人引出一网打尽,他将心力全放在朝政上,以至于没能顾虑到她的感受。
他知道她的不安,只因那份不安,有大半也存在于他心底。
但是,比起儿女私情,他更在乎的是她的安危。
他不能再冒任何会让她受伤的风险,所以他必须尽快将薛昆布在朝中的势力暗桩全都一一拔除,如此才能放心。
这些烦扰,他自是不想让她知道,省得她忧心而伤了身子。
正闹脾气的凤梓久等不到他的安抚,心底顿时更闷了。
“凤梓,再过不久,也是时候该向众人宣布你已恢复心智的消息了。”
“可是我还没做好准备。”她停下了绣个不停的手,噘嘴抬眼。
“难道你不希望我当你的皇婿了?”
她眨眨眼,扔下绣到一半的锦锻与针线,跳进他怀里,闷气全消,完全不懂害臊为何物。“我当然想!”
晏莳青弯唇一笑,美若窗外的迷离夜色。
她看傻了眼,双手勾抱着他,乖顺的任他半搂半抱地将她带入寝殿。
“如果真这么想要我当上皇婿,那么你得更努力才行。”
“努力什么?”
“学习如何当一个让人敬爱的神女。”
又来了!他天天挂念着白凤国,何时才轮到她呀?气不过的凤梓,索性踮起脚尖,吻住了他温凉带笑的唇,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春日已过,夏日海热的暑气正盛,涟漪荡漾的湖中,莲花已是开落搏婷,悬在回廊詹角上的一串珠玉,被一阵暖风拂得叮当作响。
圈子里的鸳鸯果早已经结实迭迭,就等着有心人采撷。
手中捧着一只花形金盏酒杯,轻抿一口以百种花果酿成的甜酒,穿着一身蚕丝薄裳的凤梓伫立在曲廊末端的阶上,嘴角微扬。
开始理政之后,不时仍有臣子在奏折中质疑她的其实身分,但她也不避讳,索性在今日早朝时挑明了说。
如今她已找回尚是痴儿那段日子的记忆,自然不怕有人存心刁难,举凡是孩童时候或是年长之后的种种,她皆巨细靡遗毫无漏失的说个详尽,彻底让那些疑心未除的大臣哑口无言,当下心服口服,不敢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