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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慌乱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但表情上只是流露出一些吃惊,想了想,季星阑试探地问道,“皇上认知微臣的祖父?”
萧衍淡淡一笑,视线扫过她腰前道,“朕曾在季老膝下受过一段时间的教习,算起来他老人家还是朕的老师,刚才看到丞相腰前的玉佩才知道,原来季老还有这么一位文采卓绝的孙女,这次朕可算捡到宝了。”
原来是这样,季星阑长舒了一口气,说到他的祖父,也算是一个特别的人,在父亲成年的时候,他便辞去了族长之位,脱离家族归隐于山林,当起了教书先生,谁也不知道他这么做到底为什么,就连自小受教于其膝下的她,也只能用猜不透来形容这位老人。
他似乎看透了一切,却无力于挽救这一切,所以他只能忘我于山间水林里,慢慢沉寂,父亲总说她像祖父,或许她就是另外一个祖父,一个时局不同的祖父。
没想到,皇上竟然是他的师兄,这缘分来的太突然。
季星阑眉间染上一丝忧伤,“劳烦皇上挂念,想必祖父在天之灵定是十分欢喜的。”
屋内一阵沉默,许久,萧衍发出一声叹息,“先人已去,活着的人唯有的是看眼未来。”
“此番上朝,爱卿对朝局可有什么看法?”闲话叙完,回到正局,萧衍静静地看着下方那个风姿独特的女子,想知道她会说出怎样的话来。
一上来就问她对朝局的看法,是在考察她的才学还是在试探她?
想了想,季星阑用了一句话概括道,“患咎之首莫大于内离。”
殿内的气氛顿时陷入了凝滞,浓浓的压抑感充斥着每个角落,季星阑垂着头,表情不卑不亢,这是她的答案。
她的直接倒是让萧衍略微有些惊讶,他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然而那双含笑的眸子内,溢满的却是称赞。
抿了口茶,萧衍才道,“朕以为丞相会有许多疑问,但事实并非如此。”
“来之前的确如此,可在听完皇上的话后,微臣又有了答案。”
“哦?”似乎对她的话,他总有着莫名的兴趣。
“因为皇上的眼光,因为微臣的能力。”季星阑目视着前方,一字一句道,坚定的眸子如夜间的繁星,闪耀着璀璨的光芒,映衬着她整个人熠熠生辉。
那一刻就连见惯了世间珍物的九五之尊,也被她散发出的光芒给吸引了。
总之,这一次的君臣会面还是非常成功的,属于新一代的联盟就这样愉快地成立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季星阑每天上上朝,和皇帝拉拉关系,膈应那些老油条,偶尔调戏一下阿度,身心那叫一个舒爽。
昭和六年,建安南平、建平,昭武等多个县出现百年一遇的暴雨,河堤泄洪,田禾淹没,民舍倾圮,惨况连连。
因此,民间疯传此乃上天示警,只因朝中有人祸君专权,矛头直指新丞相季星阑。
而季星阑对此的回应只是:“扯淡。”
天降大害,主上忧急,连发几道旨意,要求将预备仓粮量给赈灾,减免租税,加意抚绥,毋令所失,并指派丞相季星阑,工部侍郎傅昭等前去赈灾。
时间紧急,容不得停缓,季星阑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带着阿度他们南下建安。
他们一行人,除了季星阑和随行军士能骑马之外,其余的弱的跟个蔫鸡似的,只能随着马车上下颠滚,所以,紧赶慢赶的终于在第十天的时候,到达了建安。
郡守许泉文率领着地方官吏早早便在城门口守候着,只见由禁军副统领张义为首的五百亲兵开路,几架象征身份的马车缓缓停下,许文泉上前走到一辆暗红色的车架前,行礼道,“建安郡守许泉文,拜见丞相。”
帘子被慢慢打开,一袭玄衣朝服的季星阑探身而出,明媚皓齿,容貌清秀,姿态昂然,举世无双的女丞相便出现在众人眼前,她站定之后先上下打量了一番许泉文,端着架子道,“许大人免礼。”
许泉文直起身来,他身着绀青礼服,头罩漆纱笼冠,脚踏厚底靴,颇为庄重的打扮,然细心的还是能看得出其憔悴的面庞和泛着乌青的眼圈,想来这几天也是没有睡到好觉。
身后地方官吏纷纷跟着他朝季星阑等人行礼,垂眉敛目,态度恭谨。
待傅昭等人走到她身后站定,季星阑才从袖子里掏出一道圣旨,展开宣读。
此道圣旨主要是说建安赈灾的一切调动安排要听从丞相安排,粮食不够的就从江南几个郡调济,并且要确保有关赈灾救荒的政令能够很好地贯彻执行之类的。
宣读完毕,众人山呼万岁,许泉文起身道,“丞相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下官已在府衙内备好接风宴,请丞相大人移步。”
“不必,先带本相去受灾严重的地区看看。”
许泉文愕然,现已时至晌午,这一路风尘仆仆舟车劳顿的,没想到丞相如此心系灾区竟连饭都顾不得吃,心中顿时肃然起敬,“下官惭愧,丞相这边请。”
建安历来景致独特,山峻水秀,是许多文人墨客的钟爱之地,前些年季星阑四处游玩时,曾在这个地方待过一段时间,而今这次的感观却与上次大有不同。
天灰蒙蒙的,因着连续下雨的缘故,路上到处可见积水坑,热闹的交易市场现已成为了流民的临时避难所,每处粥棚都可见极长的人流队伍,儿孩哭啼,新妇叹息,老妇垂泪,他们颓丧着,茫然着,如同朽木死灰。
八街九陌,熙熙攘攘的建安城被一大片阴云笼罩,那些欢声笑语,叫卖歌唱……只剩下了鸿雁哀鸣。
“许大人,灾民的情况如何?”情况要比想象的还要糟,看着庞大的灾民流,季星阑捏了捏眉心问道。
“诏文下达后,下官便立刻命人开仓放粮,并且在城内搭建了多处粥棚供灾民补给,由于此次受灾地区过多,灾民人数太大,粮食尚能撑个几日,但临时避难的地方还远远不够。”许泉文无力道,这次的水灾来的太过突然,屋舍粮田直接被冲毁,越来越多的人流涌入城内,导致灾民无处安置,附近的寺庙早已被挤满,有着居民甚至拿出自己的宅子来救济灾民,可是都还不够,这些天他也正为此事忧愁。
“附近几个县的灾民都往这里流入?”
“是的。”
“粮食可从周围几个郡县调济,这个不难,但是安置的地方……”季星阑停了下步子,她看了眼四周道,“在城外找些地势高的地方,扎些帐篷,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移民救食了。”
“是。”许文泉附手应道。
“伤亡情况怎么样?”
“暂时统计的死亡人数是一万人。”
“一万人!”季星阑惊讶道,这才过了几天竟然又多了六千人的伤亡,区区一个水灾竟然要了一万个无辜百姓的性命,可见在天灾面前,人类的力量还是太过渺小!
许文泉的心情也是十分沉重,一万人,相当于一个县人数的三分之一,这样的伤亡就算是在战争中也是令人心惊的。
这一路,没有人再说话,一万无辜者的性命已让他们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五百米外的建溪是此次灾害的主要源头,它流经七个县,河流总长大概有六百多公里,可以说这条河流养育了建安郡下大小各县的子民,但笑话的是,令他们死伤无数,流离失所的恰恰也正是这条母亲河。
季星阑一行人来到灾害发生区时,溪流附近聚满了无数人,他们有的是受灾民众,有的是各地方的亲兵衙役,趁着今天天气好,他们得赶紧修筑堤坝,以备水患。
建安处于建溪的中下游,地势低平,河流跨度大,流量偏大,但由于其地区每年的降水量并不充沛,也无汛期,所以在防汛和水患灾害面前,官府对其并不重视,相应的基本措施也没有做到位,所以,这一次百年一遇的特大暴雨引发的水患也就造成了他们不知所措的局面。
“不,这样是不行的。”一直没有说话的傅昭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毫无厘头的话令所有人的视线纷纷转向他。
“不知傅侍郎有何见解?”顺着傅昭的视线看去,渐渐的季星阑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傅昭指向前方的河道,解释道,“光用土石修筑堤坝,容易被冲塌,应该在其表面加一层防水的黏土。”
“加黏土,这是为何?”许泉文不解道。
傅昭正要开口,却被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给抢了先,“土石坝多是横越大河建成的,用的都是既普通又便宜的材料。由于物料较松散,能承受地基的动摇。但水会慢慢渗入堤坝,降低堤坝的坚固程度。因此,需在堤坝表面加上一层防水的黏土。”
众人转身,只见来人身披盔甲,腰持宝剑,跟在他身边的是一名披着银色战袍的小将。
来者的身份昭然若揭,能让“梅枪将”谢青跟随左右的恐怕也只有那一位了。
“参见王爷。”
广安王萧陌夜,当今圣上的亲弟弟,一个令外族人闻之颤抖的战神,一个令无数闺阁女子趋之若鹜的美艳王爷,十三岁便开始征战沙场,东秦一站,他以杀敌十万,生擒地方将领的战绩,挽救了处于风雨飘摇中的西越,稳定了三国对峙的局面。他的兵法,武功、谋略皆为人中翘楚,多年来征战沙场的功勋冠绝三国,有他在,西越的江山定矣。
而这些都不是季星阑关注的重点,因为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对方的那张脸上。
一句话,长的让她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