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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肃杀,冰锐如风。
拓跋致高高举起的手臂猛地向下一划,江南起义部队的铁蹄便直往荣京城而去。
声势浩大,狼烟滚滚。
将士们的怒吼,声声震天。
守在荣京城上的士兵看着胡灵玉都被人一箭射穿了肩头,内心发怯,被动的举起武器迎敌。
只不过到底是士气低落,拓跋致沉着坐在马背之上默默计算着时间,不过一炷香,远方的顾老黑高高的坐于马上,脸上带着兴奋的光芒。
“荣京城!破了!”
拓跋致攥着缰绳的手掌有些颤抖,他的唇线紧抿,扭头望着秦元敏的眼神里面波澜无限。
“嗯!荣京破了!”
秦元敏重重的点了点头,咧着嘴唇笑了出来,露出了几颗尖尖的牙齿,只不过她眸中划过的泪水,却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激动。
“走吧,看看师太如何了。”
拓跋致轻轻替秦元敏擦了泪水,打马走在前头,荣京城破之后,除了偶尔有几个抵抗的,全部被江南的起义部队收编,押在一边,暂停处置。
宫中的禁卫军本就是一群纨绔子弟组成的,若是论战斗力来算的话,六个禁卫军也比不上一个江南起义部队。
拓跋致、秦元敏、方离一行三人打马走进荣京城的时候,这群禁卫军排成两侧,分列街道两边,一个个瑟缩着脖子蹲在地上。
这群禁卫军在皇宫的指挥权几次易主,在秦元敏他们打入荣京之前,这群禁卫军已经只属于胡灵玉掌管,只不过胡灵玉的眼光一向短浅,却是没有怎么真正管教过这群禁卫军的。
可以说,荣京城内,逗弄女人,打架斗殴,欺负百姓基本上都是这群穿着禁卫服饰的酒囊饭袋干的。
秦元敏连眼神都没有给这群禁卫军一个,她的马儿刚刚进入荣京城内,她便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蹬蹬蹬”的直往城墙上奔了过去。
“长衍,你在这看看处理事情吧,我陪着元敏过去,这儿离不开你。”
方离拍了拍拓跋致的肩头,按住了他想要跟上秦元敏的脚步,理由充分,拓跋致回头凝望了下四周,刚想拒绝。
“大人,快来,这边有很多百姓。”
顾老黑的大嗓门在远处不断的回荡,拓跋致的脚步顿了顿。
“行了,你快去吧,一切有我。”
方离的面上带着理解的笑容,点了点头,便驾着马向着秦元敏的方向去了。
“元敏,师太怎么样了?"
方离到城墙上的时候,秦元敏正将了渺师太揽在肩头,面色哀伤,方离感觉到有些不妙,急忙的快步走了上去。
“之语。”
秦元敏抬眼看了下方离,便又重新垂下了头。
“元敏,师太她……”
方离话到一半,却是不好再问下去了,谁不知道这师太是秦元敏身边唯一有血缘的亲人了,况且,在秦元敏的心里,了渺师太的分量相对于秦冕来说,还要更加的重要一些。
了渺师太的面上有些青灰色,嘴唇苍白,整个身子佝偻着,方离几乎看不到她的胸膛起伏的频率。
“师太恐怕不太好,方离,你能帮我将师太先送到宫里安置吗?"
秦元敏的神色哀伤,声音怯怯,望着方离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受了惊的小鹿。
方离心中微软,不管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无论如何,他也做不到不去帮秦元敏的这个忙。
“好,我抱着师太过去,这样比较平缓一点,背上太过颠簸。”
方离声音暗沉,半蹲着身子望着秦元敏,他的面上带着清浅的笑容,眼神柔和,却是让秦元敏心中的郁结稍微舒缓了一些。
“嗯,那你且小心些。”
秦元敏半扶着了渺师太的头颅,依着方离将师太抱了起来,因为方离走动的时候,了渺师太的头总是忍不住跟着颤抖,秦元敏不得不扶着一下。
了渺师太的情况秦元敏已经仔细的看过了,她年幼时在清风庵,自是跟着了渺师太学过一番医术的,如今虽然算不上什么药道圣手,但也是个不错的大夫了。
更何况,除此之外,也是因为她自己便是一个大病小病不断的人,这久病成医,两相加持一番,秦元敏的医术比起一般的大夫,却是还能高出一大截来。
“元敏,元……”
拓跋致与顾老黑正在商讨这些俘虏荣京城残余的士兵应当如何处理,眼角蓦然瞥到了秦元敏与方离步子匆匆而去的身影。
他忍不捉了两声,一心沉浸在观察了渺师太的状况中的秦元敏并没有听到。
即便是抱着了渺师太的方离,也不敢分心,毕竟若是他一个分神撞到了什么,赔上的可能就是秦元敏重视之人的性命。
而且,秦元敏与她说了了渺师太的状况,如今不过是一口气强撑着罢了,若不是了渺师太心里有着那么一股子执念未消,恐怕早就魂飞魄散了。
只不顾秦元敏又半句话没说,可惜即便没说,方离依旧能够想到。
了渺师太这个身子,即便是用最好的人参吊着,也不过是多延长几日性命罢了,恐怕,时日无多了。
但是秦元敏不愿意放弃,他自然不会做那个残忍揭开真相的人,毕竟,真相本来就是在秦元敏的心中,不是吗?
“大人,您……”
顾老黑狐疑的视线在拓跋致与远去的秦元敏身上转了一转,直觉告诉他现在说话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但是他这个人,一向憋不装。
“够了!严清那边的状况如何了?”
拓跋致眸子暗沉,声音里隐含怒气与失落。
顾老黑苦着脸,他哪里知道严清那边的状况如何了,他又不是严清的跟屁虫,也不是严清的传讯鸟。
而且,命令严清去清理皇宫的也是拓跋致,如今,算算时辰,根本就没有多长时间,用脑子想想也知道,严清这个时候能够到了皇宫就不错了,更遑论是将皇宫清理干净了。
不过这些话顾老黑也只敢在自己的心里腹诽了,面上却是一点都不敢表露出来。
“这些荣京的士兵暂时看押在广场,派出一小队前去安抚百姓,另外,这些战死的兄弟们的尸体,收好姓名牌,回头记下抚恤金的数量,那些荣京士兵们的尸体,也一起收敛了吧,这天气马上就要热了起来,暂时先不要埋了,我需要问问原因,是否需要用火焚尸。”
似乎是意识到方才自己对顾老黑的态度有些问题,拓跋致缓和了语气,但是声音提到的事情,却让顾老黑瞪着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焚尸?!大人,您是在开玩笑吗?!”
由不得顾老黑不惊讶,在整个大荣境内,一个人死后如果尸体被焚化,那这个人生前一定是穷凶极恶之人,焚尸之后,必定无法再入轮回。
如今拓跋致如此轻描淡写的就说焚尸,更何况还是听从秦元敏的意见,他顾老黑虽然佩服秦元敏的聪明机智,也知道她曾是这大荣的皇帝。
但是这种事情要听她的?让他们江南起义部队的十万将士们作何感想?
拓跋致似乎没有想到顾老黑的反应会如此激动,他沉吟了少许,却是低声解释了一句。
“元敏的医术甚好,况且,在十几年前,南允国发生暴动,当时虽然那场暴动被镇压了下来,但是也是牺牲了万千士兵们的鲜血才换来的胜利。“
“然后呢?”
拓跋致说到一半舔了舔唇,似是在思索接下来该如何叙述,顾老黑并不了解南允的情况,更何况,南允的消息一向闭塞,从不轻易透露外界,是以,他对拓跋致提到的这场暴动竟是一无所知。
难怪呢,难怪他从前总是说,大荣之前的状况明显就是一块随时可以收割的肥肉,若说北胡四分五裂无法分心便罢了,南允竟然也迟迟没有动作。
如今看来,拓跋致方才所说的事情,便是那个他一直捉摸不透的原因了。
“嗯,在那场暴动差不多半月后,正是到了南允炎热的时候,那时候因为那场暴乱死亡的将士们,都是被草草的掩埋了起来,但是当酷暑时候的第一个暴雨到来时,南允迎来了一场属于他们的滔天大祸。”
拓跋致的声音低沉,声线有些颤抖,连带着顾老黑都忍不住提了一口气,望着拓跋致的目光专注无比。
拓跋致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许是那场暴雨冲开了部分将士的埋骨地,当炎热再次来临的时候,那些尸体腐烂,脓化,污染土地,污染水源,先是几户人家染了瘟疫,接着是一个小镇,然后是一个城池,到了最后,南允国有至少一半的地方,成为了瘟疫的重灾区。“
拓跋致说到这儿便戛然而止,后面的事情不要再说,南允受此重创,那场拨,更是威胁到了一大部分边关将士们的生命。
可以说,那段时间的南允,挣扎在药里,整个国家都弥漫着一股浓重恶心的药味,百姓面如土色,哀声连连。
到了最后,南允国王不得不下令,将所有的尸体通通焚化,即便是已经过了十几年了,南允已经没有从那次的大创中缓和过来。
如今,当初南允发生瘟疫的重灾区,依旧保留着人在去世后,尸体要焚化的习惯。
杯弓蛇影,他们,实在是怕了。
“那……后来他们的尸体都是被焚化了?”
顾老黑的面上凝重,若是如今的大荣再遭此大祸,那么,这片血染的大地,将会再次响起百姓的哭声。
“嗯!”
拓跋致点了点头,却是不再多言,他相信,顾老黑终究会是想明白的。
有前车之鉴在,没人愿意,也没人敢去承担那样可怕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