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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书记却很清楚,这些放放的都是他定的人选,有的放放无可厚非,有的则放不得,就由不得他出言回旋,可他一个人又如何对付得了常委会所谓的集体决议?随着放放的人越多,阚书记就听不下去了,似乎他成了孤家寡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禁勃然作色,冲着组织部~长道:“我不晓得你们组织部究竟在搞什么名堂,这么多通不过的你们都搞上了名单,你们是怎么考察的?你们究竟是不是按正规途径进行的考察?我很怀疑,也很痛心,这么多年来县委常委会在研究干部人事工作时,出来没有出过这么大的问题,究竟是组织部的眼光不行了,还是有其他原因呢?”也不等组织部~长解释,就对顾书记说:“老顾,我看今天的研究不适合再进行.....”
顾书记却笑了笑,话里透着不容抗拒地威严:“老阚,你把事情看严重了,既然是研究,就要允许同志们有不同意见,我看这样很好,一扫从前常委会上没原则的同意与通过。.当然我也责任,这名单在书记碰头会上,我也没认真审核,我先做检讨,再感谢同志们的畅所欲言!”其他两位副书记也跟着做了简单的自我批评,却没人提出这名单有何不妥,更煌论把名单推翻重来,直把阚书记气得面若死灰,干脆笔记本一合,两眼虚闭,来个沉默对抗,在表决他认为是顾书记的人选时,也发言表示意见保留!
这件事在会后立即流传开来,立即遍及全县,成为人们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小故事。且不说阚书记在县委的威信日益衰落,就连人大刘主任忽然也抖了起来,这得归功于去年春夏之交的动~乱,鉴于党政机关存在是某些个别现象,江~总~书~记要求人大切实履行最高权力机构的监察职责,全国人大也接连出台文件精神,要求各省直辖市、地区、县、乡各级人大充分发挥职能作用,甚至赋予了各级人大代表更大的监管职权,以至凡是人大代表检举发现的问题,各级党政机关要从快从严处理,不得半点疏忽大意。.
这也就是九十年代初期人大代表最为风光的两年,也确实解决了不少普通人民群众燃眉之急,可惜并没长久地坚持下去。话饶远了再收回来,县人大喜获上级最高指示,那是如得至宝,刘主任这类历经文革洗礼的老干部最是会从文件精神中发掘有利因素来武装自己,立即召开人大常委会,把文件精神学了个透彻,然后联络县委、县政府开了个协调会,便让手下的代表们手持人大代表证活跃于民间,尽可能地做些与民声张正义的善举。
顾书记不是死脑筋,吃透学活文件精神是他最基本的手段,跑了几趟地委,对人大刘主任的举措也就从开始的恼火变成了积极支持,而且还配合人大整顿了官僚现象比较严重的派出所、粮食局、医院等单位,也对个体商贩存在的欺诈现象、对社会上地痞流氓也进行了严肃打击,一时间人大地位高涨,人大代表成立手持尚方宝剑专管人间不平的“包青天”!水涨船高,人大刘主任也就再次成为县里威风八面的人物。
面对忽然失势的阚书记,杨陆顺心里也是焦急,他很清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厉害关系,他现在还不足已自保,没了阚书记,这副主任随时都会被人取而代之,原来顾书记还对自己有笑有说,这会跟阚书记僵了,对自己也恢复了从前的冷若冰霜,再也听不到顾书记亲切地叫小杨,反倒以职务相称,这就是不好征兆的开始,从来领导们挣权夺利,最先被开刀的就是敌对势力的跟随者,要是整阚书记,相必自己是在劫难逃,怎么办,到地区去找靠山?那是不切实际的想法,都说地委孙书记如何如何看重自己,真正情况只有自己清楚,什么特意交谈那只是领导礼贤下士的做派,他孙书记手里还少了能文善道的人才?关键是给阚书记出点主意度过这关,便也以心腹身份为阚书记出了点小主意,无非就是能否跟顾书记缓和关系、去地区寻求帮忙。.阚书记年纪比顾书记大,叫他去低头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唯一的出路就是去地区,看能不能得到地委领导的关照,只要有个说话有分量的副书记打招呼,顾书记多少是会要给面子,那也就善莫大焉了。
偏生就是去地区拐了大场(坏了事的意思),说来也是命中注定,坏就坏在建设这司机手里。那天正值地委下通知各县党群书记开会,阚书记照例坐着三号车出发,本来是准备中午吃了饭动身,临了顾书记喊着几个副书记商量了些事,一罗嗦就到了下午四五点,就干脆吃了晚饭再走,因为地区会议是第二天上午,本拟下午赶去还能走几家领导,这会听了老顾一下午罗嗦,感觉就有点累,上车不久,就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建设一车过了轮渡出了南平地界,就是西平县,西平的路况相当好,又恰逢老历十三的月亮大,路宽人稀心情一舒畅就开了快车,不觉速度就上了100公里,非但不觉得动力异常,反而高速行驶的嗡嗡声更令阚书记睡得香。无奈一条在外游荡的土狗横穿马路,措手不及地建设下意识一个紧急刹车,把个毫无防备的阚书记抛到了挡风玻璃上,头就重重地撞出了个包,惊魂未定的阚书记正好借机把建设骂了个狗血淋头,揉着额头的大包心里直叫晦气,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就下了决心换司机,总不能把老命断送在汪建设手里,建设倒也知道后怕,怯生生地问阚书记是不是要到附近医院去看看,怕有什么内伤,阚书记自觉没什么大碍,就没同意,一路缓慢行驶,差不多午夜时分才到地委招待所,随便洗了把就睡了,而且睡得很香。
第二天开会也不觉得异常,只是有点疲倦,强忍着没打瞌睡,下午会议结束就连去了一个领导办公室,而且晚上还宴请了地委章副书记,谈得蛮好,接着就往南平赶,一路上几乎挨着座位就睡觉,到了南平还浑然不觉,阚书记原本睡眠质量不怎么好,这下心里挺高兴的,回家洗巴洗巴就睡觉,没想这一睡下去就几天没醒,再醒来已经躺在了地区人民医院。原来那一撞引起了头部毛细血管轻微破裂,只是不严重,但就是忽略了,时间长导致淤血压迫脑神经,人就昏迷,严重的要命!其实就是俗称的“中风”,他这是轻微脑溢血。
按照杨陆顺的工作行程,他今天要带小秦去下面乡镇,也就没急着去县委大院,乡镇领导是巴不得杨主任来的,自然也就预先准备好了小车去接,这不杨陆顺正吃着沙沙规定的营养早餐:牛奶煎鸡蛋馒头。其实杨陆顺喜欢的还是吃面条,而且是干挑,那玩意儿一碗下去,整个人一上午都有充实感,就连小旺旺仿佛也遗传了他爸的口味,不喜欢吃清淡口味的食物,也就不乐意喝甜牛奶,杨陆顺是为了孩子的健康着想,才不得已做榜样的。
听到外面院子传来刺耳的刹车声,杨陆顺不觉皱了下眉毛,心说这是从哪里调来的毛脚司机,不就下个乡,用得着这么急噪?没曾想抢进门的是小秦,一脸煞白:“杨主任,不好了,阚书记得了急病,已经送去地区人民医院抢救了!”
杨陆顺就感觉心往下一沉,耳边嗡嗡直响全是小秦那句“阚书记得急病...抢救!”旁边的沙沙也惊呼了声:“啊!小秦,什么病要送地区抢救啊?!”杨陆顺嘴巴张了几张,不知是紧张还是被~干巴的面包噎住,楞是没发出声音。
小秦不安地搓~着手说:“我不清楚,燕子也不怎么清楚,等我们晓得消息,阚书记已经被救护车送走了,宋姨也随车走了,这不我还是听燕子说的,就赶来报信了。”
杨陆顺抓起牛奶一饮而尽,小跑着上楼胡乱穿了件夹克衫拧着包就下了楼,小秦匆匆给沙沙告别,紧跟着杨陆顺出去。院子里停着的是三号车,汪建设也是神情慌乱地坐在驾驶位置使劲抽着烟,杨陆顺面沉似水地上了车,也没言语,建设就自觉开车往县委大院走。
杨陆顺木然地望着窗外,猛地问道:“三哥,昨天你跟阚书记从地区回,路上发觉有是没症状没?”
汪建设一惊,下意识地踩了刹车,车子晃了几晃停在街边:“没看出什么啊,蛮好啊,怎么就得了急病呢?”惊慌的表情没杨陆顺敏锐地捕捉到了,小秦的焦急不比其他人差,也嘟囔道:“是呀,平常阚书记身体不是挺好么,几次县委组织领导去做常规检查,也没什么不对劲发地方呀?”
见汪建设嘴唇欲言又止,一双眼睛老溜小秦,杨陆顺就说:“小秦,下车帮我买两盒烟。”他知道小秦包里也常备着盒烟,才说买两包的,等小秦下了车,询问道:“三哥,你是不是有话说?”
汪建设唉了声说:“六子,阚书记发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撞了脑袋引起的呢?”杨陆顺惊问:“三哥,阚书记撞了头?怎么回事,你倒快说啊!”建设见妹~夫一脸张惶,心里肯定也紧张,期期艾艾地说:“六子,我也只是怀疑,那天我送阚书记去地区,晚上行车路况不怎么好,没留神颠了下,把阚书记摔到前面挡风玻璃上碰着了头,还起了个大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