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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喃向前急行,一嗅自己身上浓烈的脏臭,眼珠一转,向陈管家道:“陈伯,你先行去前厅告诉母亲一声,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洗干净了脸和双手,又换了一身衣服,临出门,又用香粉将脸色弄得苍白一些,本来走得虎虎生风,到了前厅门口,双肩一塌,眼睛迷顿,脚步轻浮的进了院落,见到骆马氏,身形又是一晃,忙扶住一旁的门框,喘着粗气。
堂上,凛然坐着骆少谦、骆马氏,身后站定着骆风、骆云和骆刘氏母女。
堂中,护卫站定两侧,有些像开堂问案的县衙;
院中两侧,一众下人跪立两排,寒若冰蝉,抖如筛糠;
院中间,影儿正趴在一条长凳上,臀部有几道血迹渗过衣裙,一名护卫仍举着一只木杖要落下去,哪顾得上装病,燕喃忙跑过去趴到了影儿身上,不小心碰到了影儿的伤口,影儿痛得轻呼一声,木杖未来得及收回,一下子落在了燕喃的背上,燕喃卒不及防的痛叫一声,扑倒在地。心中则悔恨不矣,如果知道正在惩罚影儿,自己哪还有心情去换衣服、去化病态妆,如果第一时间赶到,影儿或许根本就不用受皮肉之苦的,想及此,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影儿瞬时眼泪崩流,用手抓起燕喃道:“小姐,你快起来,不要为了影儿惹老爷、夫人生气,更不要为了影儿受苦,不值当的。”
燕喃痛得直呲牙,却执着地跪坐起来,捧着影儿的脸,胡乱的小心擦着影儿的眼泪,只是如崩塌之堤,越擦越多。燕喃亦是泪如泉涌,模糊了双眼,痛彻了心扉。
燕喃心疼的看着影儿臀部的伤痕,护卫力度不轻,衣衫深深浸着血水,让燕喃刺痛而无助,想要用手去抚摸,却惟恐碰疼了影儿,最后只是用手捧着影儿的脸,贴了贴影儿脸,用只有影儿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傻瓜,什么也没有人命重要,我宁可你出卖我,说是被我强迫的,也好过这样受伤。以后不要说什么值当不值当,即使不是因我受过,我也会用我生命护你周全。”
燕喃倔强的挺直背部,由院中跪行到堂前,长长的石板路上,留下了长长的一条拖延印迹,堂中有骆少谦震怒时摔碎的瓷片,燕喃直直的跪行过去,丝毫不见惧色,众人面色不由一变,暗自动容,直到行至骆少谦和骆马氏身前,才颤抖着声音道:“父亲、母亲,不知影儿所犯何事,要行如此家法?”
骆马氏心疼的想要扶起燕喃,手伸到半空,骆少谦一个低咳,骆马氏手僵在空中,不知如何是好。半天才胆怯的看了看骆少谦,正襟危坐道:“冰儿,你刚才上哪里去了,府里找了你小半个时辰,问影儿又吞吞吐吐,当奴才的不侍奉好小姐,自己悠哉的在屋里绣花,成何体统!岂不该罚?”
燕喃一头扣在地上,悲怆道:“母亲,是冰儿的错。是冰儿让影儿一定要保密,不能告知父亲和母亲的。”
整个中堂的人都一脸震惊、神色不明的看着燕喃,骆少谦更是一脸阴云密布。
燕喃不理会众人疑惑的脸色,万分伤心的啜泣道:“母亲,您可记得前些时日冰儿给双亲做的枕头吗?上面绣着蝴蝶和桃花,母亲说父亲很是欢喜上面那句‘穿花蛱蝶深深见,暂时相伴莫相违’的诗句,还有几日便是端午节,便想着和鹭儿、影儿早起贪晚的为父亲、母亲配套绣一床锦被,大哥和鹭儿均知晓此事。吃过午膳后,女儿身体甚为不适,然时间紧迫,回到桃花坞和影儿继续做女红,终于绣完了桃花。女儿深知自己女红不精,于是去求鹭儿,刚出桃花坞却腹部疼痛,便去了茅房,起的急了有些头晕眼花,昏了过去。醒来时想起观音禅寺的大师说我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世,神思弱则邪祟侵,让我勤沐佛光,冰儿便想着,也许喝些香灰水能祛邪祟,不想让父亲 、母亲挂怀,便让影儿瞒着众人。刚才,女儿就是去喝香灰水,陈管家是看着冰儿从庵堂里出来的。”
陈管家重重的点了点头,心中想着,难怪小姐身上一股子臭味,原来是昏倒在了茅房,“睡”完又去喝“香灰水”,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实际上,陈管家也只看到燕喃在庵堂外的墙壁处站立,并不是庵堂内出来,只因附近没有其他的建筑,又经燕喃误导,下意识的点头认为小姐是刚从庵堂出来的。
骆马氏做了这么多年的当家主母,虽然内心懦弱,在外表上却也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养气功夫,此刻却也不禁眼圈发红,打心眼里心疼女儿了。
自上次上吊后,骆马氏明显感到女儿有了很大的变化,除了还像以前一样和自己不甚亲近外,心思变得深沉难懂,性格也变得孝顺谦和,有什么好的先想着骆张氏,每天除了清晨准时到祥林居请安外,大多时间都据在桃花苑里不见人影。练的书法、刺绣也大有进益。
今天借着抓贼的时间,却发现女儿不见了,第一感觉就是女儿被贼子掳走了。找寻无果的情况下,怒气就撒在了一言不发的影儿身上。现在,事实浮出水面,影儿不仅无过,反而成了忠心为主的典范。
燕喃哽咽着,身体有些椅,骆少谦难得的叹了口气,轻声道:“冰儿孝心可嘉,影儿忠心可鉴,回桃花苑好生将养,赏影儿二十贯纱钞。鹭儿这几日照顾冰儿,闲暇帮冰儿绣好锦被。”站起身来,对陈管家道:“去开些伤寒药和创伤药。”临出门又对眼圈发红的骆马氏道:“叫人每天取些香灰水给冰儿喝。”
骆马氏遣散众人,让鹭儿扶着燕喃,骆玉卿的丫头桐儿扶着影儿,回了桃花苑。
回到桃花苑,送走了桐儿,关上院门,影儿挣扎着要起来看燕喃的伤势,燕喃强行将她按在自己的床塌上,自己则故做轻松的站了起来,还满不在乎的转了一圈,除了背部火辣辣的疼痛外,其他地方全部好得不能再好,头不痛,眼不花,吃嘛嘛香。
为了让影儿放心,燕喃还掀起裙子,让影儿看着膝盖上絮了棉花的厚厚的护膝。来到古代最让燕喃悲催和无奈的就是动不动就下跪,于是叫影儿偷偷的做了护膝,软软的、厚厚的,每次跪都如跪在云端一样松软,此次更是加巨了悲情效果,上至骆少谦,下至骆府侍卫,无不动容,燕喃都不禁要为自己颁发个奥斯卡影后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