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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祯玉忍着痛站起来道:“你这人欺人太甚,不就几个破珠子,犯得着这么侮辱人?”
燕喃哼哼笑了两声,不屑道:“乡下丫头就是乡下丫头,用金子包起来也掩盖不了土腥味儿,陈掌柜,你告诉她这串白色的破珠子,纠竟是什么破珠子。”
陈掌柜忙答道:“这位姑娘有所不知,这串看似白色的玉手镯,并不是真正的玉手镯,而是佛家难求宝物之一,深海砗磲,砗磲产自深海,本就难取,玉化砗磲更是千年难遇,此类物件一共有三件,均是明萃楼所献,一个是献给当今贵妃娘娘做佛链和手串,以敬佛祖神灵;一串是做成了剑坠子,现在正随着陛下征讨蒙古。姑娘打碎的这串,是仅有的第三串,换句话说,此物你就是有再多钱,却也买不到。”
陈掌柜话音刚落,再见解家众人,已是热汗淋漓,脸色惨白。
雪霜一脸难色的看着地上众人,突然有些心灰意冷,淡然道:“妙灯,我不想再与解家有任何刮割,既然合离,那就各自珍重吧。”
燕喃闻言点了点头,对陈掌柜道:“让解家的人将珠子找齐了就让他们回去吧。还有,告诉林一铺那货,迟迟不进来,是不是怕我给他安排活计,他都快胖成球了,还不知收敛点儿?还有,让他长点心,我拿回来的上好筋子为什么不用?看我下次见到他不收拾他!”
见燕喃和胡雪霜走了,林一铺才蹑手蹑脚从后面转了出来,松了一口气道:“就知道手链断了她定会训我,她怎么不说她现在的手劲儿有多大,别说上好的筋子,就是上好的铁条,都能让她扭断了。”
看着慌忙跪在地上找珠子的解家人,不由也是一阵气苦,眼珠一转笑道:“这位小娘子以后可别乱推人了,这一推,差点葬送了整个家族。”
再见解祯玉和解氏,看林彩儿的脸色如同大雨倾盆前的乌云,随时浇得林彩儿落花流水。
……
云南。
“爹,今天你又输了,我要吃糖人儿。”小妮子嘟着嘴卖着萌。
男子宠溺的刮了刮小妮子的鼻子,将早就准备的糖人儿递给了小妮子,佯装肃然道:“可可,只准吃一颗,现在你正褪牙呢,如果不注意,你的牙就会被蛀成一颗一颗的小窟窿,你蝶儿娘又该碎碎念,估计只让你喝米糊了。”
一提起蝶儿娘,小妮子登时闭了嘴。蝶儿娘平时对她温柔地像泉一般,自己惹祸时对她严厉得像雨天一样,不小妮子心里明镜似的,蝶儿娘是发自内心的对自己好。
一名男子和一名女子推门而入,梳着妇人髻的蝶儿向屋内的丈夫嫣然一笑,抱着小妮子出去。
男子淡笑着对后来的男子道:“沐斌,你怎么会来?你不是说闭关修练一个月才会出来吗?”
沐斌静默的将一张字条递给男子。
男子展开字条,飞快的看完上面的字迹,惊喜道:“胡潼说,有一个貌似燕喃女子救了雪霜,他怀疑就是燕喃?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你怎么不高兴?”
沐斌一脸愁容道:“老易,我只是担心,她若想躲着我,即使我回去了,她还是会继续躲,这一躲,又不知是几个五年。”
易春风直摇头道:“唉,你们两个还真是,明明是郎有情、妾有意的,偏偏一个躲、一个藏,一个玩诈死、一个成真死,到最后,又是云里雾里的重生,让人如坐过山车般的头晕目炫,还让我这个大老爷们像老妈子似的操心你们的婚事,不就是有益身心的运动吗,一扑一倒的事儿,你们可倒好,八年抗战还没直捣黄龙,反射弧够长的,爱情保质期都快过了吧,真服了你们。”
转眼见男人一脸的萧索和白痴的模样,又有些无奈道:“走吧,我陪你回北京,帮你想着留住她,不过,你得做出点牺牲。”
男人脸上一喜,忙不迭的点头。
……
一月转眼即至,西洋之行眼看着就要起程,燕喃收拾着简单的行装,准备先赶赴福建。
只是刚要起程,却被燕老大告知,明晓楼传来信息,说倭盗生事,朝廷派兵镇压,大船不能出行,需延迟半月;
刚灭了倭盗,又听说沿途生出水患,流民失所,张掌楼怕不安全,又要延后半月……
连一向不怎么动脑的梅老四都发现问题的所在,更何况是聪明机警的燕喃。
燕喃一脸严肃的坐在张掌楼面前,直直看着张德子的眼睛道:“说吧,怎么回事?”
张德子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道:“船已经走了,已经走了半个月了,燕五和梅五带的队,你想追也追不上了。”
燕喃哭笑不得道:“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是如此重情重义,这么舍不得我离开?”
张德子眼色如墨道:“你在躲什么,你自己最清楚。原来你是怕朝廷,所以拼了命的扩充实力,现在我们虽然不能和朝廷一较高下,但最起码有了自保的能力,你还躲谁?朱瞻基?还是汉王?”
燕喃心里一慌,怒道:“我能躲什么,我出去散心不行吗?”
张德子摇了摇头道:“以前你可从来没这么发过火?让我说中了?我可是孤家寡人一个,就等着你圆我当干爹的梦想了,只要你答应成亲,我立马就放你走。”
燕喃胡乱的答道:“行、行,我答应你,马上上街上拉个人成亲,我可以走了吗?”
张德子无所谓道:“那也得明年,我除了将福建的船队派走了,连隐藏的十个暗桩码头上的船也都派走了,你,出不了海了,只能呆在家里。”
燕喃慌乱道:“你这是要篡权吗?”
张德子将身子微不可查的后退一步道:“这是我和林一铺、钱串子、燕老大、梅老大五人商量的结果,完全是出于公心,为了明楼繁衍生息,人丁兴旺,早点儿陪养少主子。”
燕喃气得一扔茶杯,张德子飞身窜下了楼,边窜下楼边笑道:“等生下少主子,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燕喃只觉喉咙如同棉花似的塞得难受,想咽咽不下,想吐吐不出,自己只想躲躲,连属下也嫌弃自己了,逼着自己十六岁就要生娃子、当黄脸婆。
燕喃从来没有感觉如此的窝囊过。
明月楼里有一个想要回家看哥哥的胡雪霜;
明晓楼外,有一个成天围追堵截的骆云;
就连一向静谧的内卫似乎也蠢蠢欲动。
每天只能窝在明月楼清竹苑的燕喃,每天别无二致的迎接着同样的相亲的戏码。
清晨,一个身穿书生模样的男子来到楼前,手持着香扇,高呼:“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燕喃上去一脚,将男子踹进了心湖里,让男子到湖里“濯缨、濯足”了;
午时,一个浑身金光灿灿的男子来到楼前,手持皎洁的白玉玺道:“吾有祖传元帝之玺,今转梅东家上呈吾皇,必得重赏。”
燕喃上去一扯男子的脖领子,拖到室内,指着书架上数十枚难辩真伪的“元朝传国玉玺”,随便哪一个,都较男子手里的以假乱真;
入夜,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再度光顾小楼,剑法舞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让人望而却步。
燕喃立即掏出一把黑洞洞的火铳,男子灰溜溜的连面具也没有摘就跃出了清竹苑。
燕喃和侍卫们都以为这些人是张德子和钱串子安排来“相亲”的人,孰不知,夜色下舞剑的蒙面人眼色一沉,匆匆向紫禁城方向而去。
转眼十月己至,正在明香楼吃饭的燕喃和雪霜,听到外面一阵嘈杂之声,一队人马从街前掠过,看阵仗,不是王侯也是公伯。
车仗上,有个明显的黔字标记,燕喃登时了然,定然是黔宁王府也搬到北京城来了,心情不娱的闪回身,继续喝起了酒。
车帘内,张璃若揽了揽身上的毯子,北京的天气,较南京确实冷了很多,身冷,心更冷。
不自主挑起帘子向四周张望,最显眼的莫过于一个三层高的豪华酒庄,一晃眼,一道熟悉的面孔在二楼窗口一闪而过,再一看,竟不见踪迹。
璃若轻抚了抚胸口,喝了一口茶,压了压心中的悸动,安慰自己道: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自己因担心表哥在云南有了别的女人,竟想起那个己经死去多年的小妮子来,自己真是吓唬自己。
马车徐徐的驶向陛下御赐的新府邸,管家领着一众丫环婆子迎接老王妃和少夫人,欣喜道:“禀王妃、少夫人,少爷,回来了。”
张璃若脸上喜色一现,隐隐透着泪花,笑道:“表哥,回来了?”
管家忙不迭的点头道:“少爷回来多日了,昨夜回来的晚,现在还在睡着。”心里却是一突,他总不能告诉少夫人,少爷回来这几日,天天晚上夜宿青楼吧?
璃若一脸希冀的看着老王妃,老王妃轻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璃若被丫环引着进了沐斌的房间,多年未见,昔日的青葱少年,早己褪变成了英姿青年。
浓烈的眉,似饱含着风雨多情;
殷红的唇,似蕴润着化骨绵柔;
长长的睫,若扫尽了岁月雕琢。
相同的,是一样的霁风朗月、星曜闪烁;
不同的,是褪变成了一个历经岁月沧桑的伟岸男人,只属于她的男人。
璃若迷醉的用手指轻轻的划着男人的脸部雕刻,不敢碰触,不敢屑想,只是,静静的,如擎着一件稀世珍宝。
手指不经意间划过了男子的眼睫,男子呢喃了一声,一个久违的名字再次窜入了璃若的耳迹,若一把尖刀刺入女子心口,女子登时泪如雨下,逃离般的出了那个屋子。
那个名字犹在耳侧环响:“洛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