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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如果有时间你替父亲去陪陪你李姨(李舜娟),她现在也是一个人,我想,她很需要你的陪伴和开解。这些年,终究是我有负于她。”
林空空听父亲让他称呼李舜娟为李姨,一时怔愣,要知道林空空一直是唤她母亲的。
在纪家的时候,因为林空空是纪蒙蒙的替代品,她的真实身份除了纪忠良、李舜娟还有管家张泉以外,无人知晓。
要扮成一个自小长在纪家的千金小姐,她不仅要端庄、优雅、开朗,还要和纪忠良和李舜娟亲密无间。她不得不唤李舜娟妈妈,其实这对林空空来说是很难出口的,因为她那个时候刚好快满18岁。
那个年龄的少女,是有一些逆反心理的,而且林空空自小跟着母亲长大,他心里对父亲包括对继母,都是有一些敌对的心理,所以,她是很排斥去纪家的。
只是当时,她们那个地方太过偏僻幽静,如果没有了亲属依靠,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就只能匆匆找个人嫁了。而且林空空和母亲虽然向来深居简出,但是在那个地方,像林空空这样的女孩是极为出挑的,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母亲病重时,就已经有很多人上门求亲,表示肯定会替她安葬好的母亲,并且照顾好她的后半生。
那时候尚未成年的少女被吓坏了,她不想嫁给那里的任何一个人,因为在她的印象里,那里的男人都很凶,对妻子总会很大声的说话。母亲却已经替她想好了去处,弱小又没有办法生存的她,不得不进入纪家,不得不接受他们的条件,不得不依附于他们生存。
到了纪家后,她的生活也完全是灰色的,每日里如履薄冰,生怕哪里惹了严厉的父亲和端庄的继母不满意。她没有了自由,每天要做的事就是温习姐姐的过往,培养和她一样的兴趣爱好,养成和她一样的生活习惯。
林空空清晰的记得第一次,叫李舜娟母亲的时候,她努力了好多次都唤不出口。她无法把这个抢了她的爸爸,让她母亲孤孤单单孀居多年,让她从小就没有父亲,受尽旁人的嘲笑的人唤成是母亲。
她也以为继母都像《白雪公主》里面的皇后一样,会给女儿吃毒苹果。可一切都出乎她的预料,李舜娟对她很好,甚至比亲生母亲还要好。
林空空的生母林婉仪,性情本就孤傲冷清,加之对纪忠良存有心结,林空空随着年纪增长,轮廓也越来越有纪忠良的影子,久而久之,她对女儿也就越发冷淡。
所以,当李舜娟开始仔细关心她的生活,为她量体裁衣,为她洗手羹汤,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捧在手心的时候,林空空的一颗心彻底被她虏获。甚至这是她到纪家的这十年里,最让她感觉温暖的人。
她对李舜娟的情感一直比较依赖,纪家出事以后,她曾想过去找她。只是初期碍于自己身份敏感,不能抛投露面,而且当时李舜娟被牵连,也被拘留检查。这后来,便事情不断也就没了去见她的机会,这次来A市本就打算要去李家看她,现在听了纪忠良这样说,就应承道:“好,爸爸,明天我就去李家看她。”
纪忠良见她同意了,欣慰的笑了笑:“爸爸知道,因为你母亲的事,你一直在怨责我,但是我在我心里,你的母亲从来就只有一个,她是——林婉仪!”
这是她到纪家的十年来,父亲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到母亲。林空空每次看到纪忠良和李舜娟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样子,就会默默为自己的母亲感到心酸。
也曾不止一次的想要问父亲,他把母亲当做什么,始乱终弃的情人,还是生儿育女的工具?又把她当做什么,他百年之后的继承人,还是扩充权力,吞掉白家的筹码?
可是每次她都问不出口,这朦朦胧胧不被说出来的真相,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她不敢去捅破,因为她知道,如果真把事情说的一清二楚,父亲坦然的承认,那么她就真的没有勇气再面对他,那她连最后一点说服自己的借口都没有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性格里有懦弱的一面。
犹豫了许久,他才问出心里最想问的那句话:“你爱过我母亲吗?”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轻柔柔,只是,渗进了一丝小心翼翼的僵硬,似乎能问出这一句话,需要耗费她莫大的勇气。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清晰的回应到康辰轶的耳边。林空空是背对着他的,所以他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只知道她纤细的脊背僵硬着,这让他的心不受控制的一疼。
纪家这位千金,不是纪夫人所出,是他一直就知道的事。这些商业圈里的豪门大户,哪家都有一些可作为饭后谈资的话题,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有多新奇。所以,康辰轶并未对此事额外关注过,只是此时听到林空空问出了这句话,他才想到,据他所知,纪蒙蒙的生母出身不高,是纪忠良养在外面的情人。
想来这件事是她心上的伤疤,不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问出这样的话。此时,康辰轶才体谅出她的心情,也终于明白她清清灵灵的眸子里,有时候为什么总会泛出让人心疼的光芒,像极了易碎的琉璃。
因为,她的内心里有她自己都不敢面对的东西,即便她是纪家唯一的继承人,又如何?也抹不去她是私生女的事实,她的生母依然是无名无份,是见不得光的第三者,她也依然是被寄养在纪夫人的名下,要唤纪夫人为母亲。小小年纪不知道要背负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这女孩子真让人心疼。
“爱!纪忠良这辈子从始至终只爱林婉仪,直到现在也不曾变过。”
林空空听到他的回答,不知是得到了心里想要的答案,还是没得到。只颤抖着把手捂在眼睛上,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落,声音也是带着哭腔:“爸爸,那你告诉我,既然你爱她,为什么又要那样对她?你知道每次她出门身后总有人指指点点吗?你知道她是从来不哭也不笑吗?你知道她拒绝过多少向她示好的男人吗?你知道我生病她艰难的背着我去医院,又一个人整晚不敢睡觉的守着我,纤弱憔悴的样子吗?爸……你告诉我这么多年你后悔过吗?你良心不安过吗?”
林空空一连串的质问过后,情绪也已经到达了顶峰,哭泣的声音大了些,人也显得越发憔悴,隐隐的还有一些歇斯底里的味道。这些话已经藏在她心里很久了,压抑了这么多年,在她心里,早已变形,如今突然爆发出来,就像被囚禁了多年的猛兽,又凶狠、又致命、又疯狂,撕扯的她整个人都迫切焦灼起来。
纪忠良不怪她言语犀利的问出这些话,其实,他知道这些事情已经藏在她心里很久了,他早就做好了被质问的心理准备。如今她终于问出来了,这证明她不再逃避,已经敢于面对过去,心里压着的一块大石头反而落下了。
“后悔过,知道你母亲去世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我发现我这半辈子的生活竟然如同儿戏,我的内心情感竟然那么空虚,除了用那些冷冰冰的身外之物来填满,别无它法。”
林空空此时情绪有些激动,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就像终于得到心中期盼已久的东西,但是得到以后却发现,这东西对她来说已经一无用处。母亲已经去世好多年,她披着纪蒙蒙的身份也已经好多年,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林空空还是纪蒙蒙了,如今听到父亲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只是沉默的看着父亲,一边点头一边落泪。
“丫头,别哭!探视时间也快到了,回去吧!这地方不适合你,你又怀有身孕,以后别来探望了。”纪忠良看着林空空平静的说。
她也知道自己已经进入孕中期,以后是绝对不可能再远行了,这次分开,再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林空空竭力压制塌陷的心强颜欢笑的说:“爸爸,八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会常来看你,保重好自己,千万不要想不开,记得我还在等你回家。”
纪忠良刚想再对女儿说些什么,狱警已经走到他身边,他只好放下了手中的电话,隔着玻璃冲着女儿露出了个温和坦然的笑。然后平静的被狱警带走,铁门又像之前一样,“哐!”的一声被关上。
“爸爸!”
林空空眼看着父亲被带走,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她忽然觉得那扇冰冷的铁门有些残忍,就这样把她和父亲生生隔开了。
从此以后的八年,父亲将被关在这个铁笼子里。她紧紧盯着那扇铁门,使劲拍打了两下玻璃,可终究得不到任何回应。无力的坐回椅子上,自言自语的说:“我等你回来……我会一直一直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