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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常喜愤愤不平的瞪着他,他也有些错愕,常喜一直是在聚云轩伺候的,未曾对他如此无礼过。
“那个……少爷。”宣安小声地道:“少夫人留了信在云馨苑,可能是认为您都只会去那里……”
宣景煜气恼道:“为何不早说!”说完,他便急匆匆地下床赶了过去。
此时他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整个人彷佛都要炸开了。
云裳见他来到有些讶异,不过也很快趋前朝他行了一礼,关心地问道:“宣安说您染了风寒,可好些了?”
他根本不管她问什么,迳自问道:“信呢?”
云裳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连忙去取信,一边说道:“除了给您的信,少夫人也给了我一封信,另外还给了我十万两的银票,说她不会再回来,让我放心坐上正妻的位置,请求我善待小少爷,说我一定会有好报……”
她喟叹道:“我原就知道少夫人为人很好,却不知道她竟是好成这般,我却收了您的银子来这里骗她,叫我心里实在难安。”
她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扎进他的心里,他僵硬地道:“你为何不拦着她?”
云裳苦笑道:“信是少夫人走后才由门房送来的,信上写着我的名字,里面有给我的信和银票,还有给您的信。”
她抽出那封给他的信,交给他之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一脸的憔悴、焦灼、悔恨与懊恼,看来不必旁人指责了,他恐怕想掐死自己。
“还来得及,您快去把少夫人找回来吧!”她语重心长地说完便离开了,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他。
他的眉心深锁,胸口像有千斤巨石压着。
信有两封,一封是和离书,上头写着“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见到这封和离书,他的脸色就如纸般刷白,眼神空洞得近乎麻木。
另一封是信,只有短短几句话,却沉重得叫他透不过气来,他将信纸紧紧的揑在手中,而信里的内容却狠狠地嵌在他心上,叫他动弹不得——
如果还能有下一世,还能再为人,不会再借用别人的身躯与你相见,我会直接认出你,投入你的怀中,绝不会再对你有任何隐瞒……
第二十一章
追妻大丈夫(1)
宣静霞得知夏依宁离开的消息,气得立即从京城回到宁州。
“哥哥你太残忍了!”她的美眸冒着火,声音显得高亢而悲愤,“宁儿重生后的一切作为,没有一样是为了她自己,都是为了你,你看不出她多么深爱着你吗?你竟然把这世上唯一一个真心爱你的女人赶走了?
“我也是重生来的,可我原就是被娇养的花朵,我什么都不会,即便重生了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若不是宁儿,咱们将重蹈覆辙,在没有防备之下,不知又会被千允怀害得有多凄惨!
哥哥,你好好想想,宁儿有做过半件不利于你的事吗?她重生成为夏家的庶女,受到嫡母疼爱,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她原可以选择嫁给一个平凡的人,平凡的过一辈子,她何必到你身边来面对这些惊涛骇浪?若不是她从前世就爱着你,她何必来吃这份苦?”
说到这里,她不吼叫了,声音变得沉痛而悲切,“如今她走了,走得无怨无恨,也无牵挂,她连齐儿都留给你了,表示她不会再有借口纠缠你,她不会再危害到你了,你可有感到一星半点的高兴?你安全了,哥哥,因为你再也不会看到她了。”
长兄如父,宣景煜在弟弟妹妹面前,一向是让人仰望依靠的,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在妹妹面前如此渺小,他一句话都说不上,他的眼神惨淡,脸色如死般灰白,他的心扭绞着、痛着,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夏依宁有多爱他,他只是把对夏依嬛的恨意迁怒到她身上。
“我会把她找回来,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
然而人海茫茫,这话说得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
弹指之间,水逝云卷,皇上身染恶疾驾崩,令人愕然,在此之前,太子已经病亡,皇上并未立储。
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各方人马拥立最有权势的四皇子登基。
李翊皇改年号天安,册封兰贵妃为太后,陵王妃为皇后,养在皇后名下的嫡长子李钰为太子,宣侧妃为皇贵妃。
一时间,宣家的门槛又快被贺客踏破,加上韩意希又受到重用,入了翰林,那可是天下读书人的梦想,所谓“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这是大齐朝铁打的规矩。
因为韩意希入了翰林院,宣静宸也带着孩子跟着他一同赴京上任了,入住的是过去的陵王府,如今已改为韩府,是皇上御赐的宅邸,又是皇上过去的居住之处,受宠程度不言而喻。
韩意希成了京城勋贵争相结交的对象,宣静宸更不用说了,有了个皇贵妃姊姊,外甥又是太子,京城的千金贵妇都抢着邀请她,宣老夫人喜欢热闹,也去了京里与他们同住,每日在贵太太间打牌,不亦乐乎,陆氏则忙着给宣景扬议亲,身为皇亲国戚,许多官家都主动探询结亲之意,甚至连礼部尚书家的夫人也带着女儿上门做客,表示强烈的结亲之意。
再也没有人嫌弃他们是商家出身,那些个官家千金个个才貌双全,知书达礼,她得慢慢的挑,好好的选,选一门好媳妇进门,生几个白胖娃娃,让冷清许久的家再有些笑声。
这一切的风光却彷佛与宣景煜无关,三年来除了商行运作,他只忙着一件事——寻找夏依宁。
然而,一个存心消失的人,是很难探寻到些许踪迹的。
有时候他很害怕,害怕她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所以他才会怎么找都找不着她。
他不敢想象,如果她真的已经不在世上了,他该如何面对?每每想到她,他的心依旧是又痛楚又酸涩,恨不得她就在眼前,他能把自己的心挖出来,向她赔罪,向她忏悔,什么他都可以做,只求让她明白他的懊悔。
可是找不到人,一切都只是空谈。
依宁,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
“少爷!”宣安冲了进来,一脸狂喜。“找到了!找到了少爷!找到少夫人了!”
宣景煜浑身一颤,惊跳起来。“少夫人此刻在何处?”
宣安有些欲言又止。“您心里恐怕得先有个底……”
宣景煜的心猛地一沉,他瞪着宣安。“难道她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她……沦落风尘了是吗?”
她走时分文未带走,三年来她是如何过的?若是为了生活不得不……又或者遇上了歹人……不,不可能,她不会的,可是万一……万一……
就算她当真沦落过风尘又如何?那也是他造成的,如今他只求她愿意回来他身边,他会用加倍的爱来弥补她!
“不,不是那样的。”宣安连忙揺着手,“您别乱想,不是您想的那样。”
“那么,她是残废了吗?”他苍白着脸又问,“她腿瘸了,还是眼瞎了吗?”
宣安猛揺头,支支吾吾的,“都、都不是。”
他眼睛里冒着火。“我已经快失去耐心了。”
他知道这三年来他脾气坏了许久,变得难得亲近,他控制不了自己想发火,他看什么都不顺眼,尤其看自己最不顺眼!
宣安润了润唇。“少夫人她……成了别人的妻。”
夏依宁一如往常的打开院门,先把巴掌点大的院子扫一遍,再喂鸡、鸭和衅狗,再把狗窝拾掇了下,跟着弯身从小菜园里摘了一大把嫩绿的叶菜,又从架上摘了一条首瓜。
而后她微眯着眼,看着院子里的桃树、杏树都开花了,想着天气就要渐渐暖和起来了,她微抬起手,被风吹落的花瓣从她白晳如玉的腕间穿过坠落,这让她心情很好,露出一抹笑容,她熟门熟路的进屋里做饭。
不一会儿,炊烟袅袅升起,飘出了饭菜香,香气满溢整个小院子。
她不知道她日常在做的事,此时正有一双眼睛在看着。